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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波斯佬也太不是人了,怎么能卖女儿呢。拿着卖女儿的钱,他们能用的安心吗?”尉迟恭不满的道。
张超却只是很平常的道,“卖儿卖女的事情不是太多了吗,以前大唐灾荒之年,百姓为了活命,不往往只能卖儿卖女吗?卖儿卖女还不算是最惨的,易子而食才是真正的人伦惨剧呢。”
张超给尉迟恭讲一个故事。
“一场叛乱席卷天下,到处是残垣断壁,饥荒四起,民不得食。一对夫妇入城买粮,以哺育家中年幼的孩子。可走遍粮市,都买不起一升粮食。最后,妇人无奈把自己卖了,让丈夫拿着钱去买粮,让他一定照顾好孩子。”
“那个丈夫从一个凶恶的人手里接过一把钱,眼睁睁看着妻子被那人拿着一根草绳拴在脖子上拉着走了。妻子踉踉跄跄,一步一回头。”
张超讲这故事的时候,语气很低沉。
尉迟恭听的心里很堵,“然后呢?”
“然后还能怎么样呢?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要么他们一家三口都饿死,要么卖了妻儿买粮食回家,也许还能再坚持几天。”
“那个丈夫拿着钱折返去买粮,可是走了好多家粮店,都没买到粮,因为粮食又涨价了。他妻子卖掉自己换的那点钱,已经买不起粮了。现在粮食,与金等重卖价。”
无奈的男人悲愤的想要去找回人贩,把妻子赎回。
可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最后他遇到有人卖人肉。人肉的价格要比粮食便宜许多,想起家里还饥饿的孩子,这个找不到妻子的男人,最后无奈买下一块人肉回家。
他提着那块人肉往回走,走到城门口时突然发现这块肉上有块胎记。
“那正是他妻子的胎记。”
听讲故事的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男人发疯一样的往回跑,他跑到了那个卖他肉的摊子前。果然,他在肉摊下,找到一个人头,那是他妻子的。”
沉默。
还有粗重的喘息。
尉迟恭和刘大掌柜都咬着牙,他们极为愤怒。
“然后呢?”
“然后这个男人夺过妻子的尸首想跑回家,结果被那人屠给杀了,他的肉被切割下来摆在案上售卖,他的人头和他妻子的都被丢在案下。”
刘掌柜的吐了。
“其实这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故事,真的,你们翻翻史书,上面到处都是吃人的故事。远的五胡乱华之时,杀人吃人,把人当军粮吃的很多。近的,隋末之时的伪楚帝朱粲,也最喜欢抓孩童杀了吃,他带的楚军,不耕种不守城,到处劫掠杀人,把人杀了用盐腌了随军带着,走到哪吃到哪。”
尉迟恭点头。
朱粲他当然知道,当年还是王世充的盟友呢。在河南横行,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又吃了多少人。
其实张超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是真实发生的,史书记载。是晚唐时的一件事情,晚唐之时藩镇割据,战乱频繁,百姓民不聊生。
许多盐贩子如王仙芝、黄巢等纷纷起兵造反。
这些晚唐的枭雄中,出了许多吃人的恶魔,比如黄巢,建立了许多机器把人碾成肉酱。
比如秦宗权,把人杀人用盐掩,做为随军军粮。
甚至晚唐时代,最有名的猛将飞虎子李可用,都曾经在打仗的时候,杀人腌了做军粮。
还有,安史之乱时,张巡守睢阳,以几千兵马,前后四百余战,歼兵十二万,坚守睢阳十月之久。最终把城里的人马老鼠树皮都吃光了,都没降。等城破之时,城里已经只剩下了三十六人,皆不降。
睢阳之战,真正的是一场靠吃人守城的血战。张巡甚至把自己的侍妾杀人分给守城将士们吃。
吃人,翻开史书,到处都是吃人。
为何吃人?战争、饥荒。
大唐自安史之乱开始,开元盛世一夜之间尽化为灰,接下来是百余年的乱战。安史之乱起的唐朝,也就再无强盛过。都城一次次被攻破,天下被藩镇割据。内有宦官专权,外有藩镇割据,天下就没有一天太平过。
甚至唐末之后,还有了五代之乱。更有契丹、党项等崛起乱华。
“战争是最悲惨的,看看这几位胡姬,她们本是贵族,但却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了这里,虽然大唐繁华富饶,可却不是她们的家。她们成了奴隶,为了跳舞陪笑,甚至还得陪睡。”
“再看看这繁华的扬州城,百万人口之都,可是你知道这繁华底下,有多少奴隶吗?他们有的来自大唐南方的山岭之中,有的来自大唐周边的草原,有的来自更遥远的南洋、泰西,我们享受着太平,享受着富饶,他们却只能在底下拼死拼活的劳作,日复一日。”
“就算大唐出台律法给予他们最低的保障,可许多奴隶终其一生都赎不回自由,更找不到妻子,他们连娶妻连生子的资格都没有。大唐给他们这个资格,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每年,大唐的奴隶数量都在不断的增加,每年至少以两百万的速度在增长,可每年也有奴隶大量的死亡。”
“这些奴隶,有的只是山野蛮人,有的则是部族酋长,还有的是帝国贵族。可当他们失去了国家之后,就只是最可怜的奴隶。他们没有后盾,没有人撑腰。大唐的律法再好,也不会真正的保护他们。”
“一万个奴隶里,也难有一个真正的融入大唐,成为唐人汉民。他们是这大唐繁华之下的累累白骨。”
张超的这些话很直白,却很实在。
大唐的人为何日子过的这么好,过去最贫困的百姓,如今都能成为自耕农,拥有田地产业?
为何这些奴隶却这么惨,付出的比谁都多,可却得到的比谁都少?
甚至同在一座矿山里探矿,同一个工作,一个唐人和一个奴隶得到的报酬就是完全不同的。
“甚至还有许许多多比那些阳光下的奴隶更惨的,是那些黑奴隶。那些黑奴隶不是长的黑的奴隶,而是那些没有登记,被隐匿起来的黑户奴隶。这些人,待遇更差,他们甚至连基本的人身权力都没有,没有私人财产,任人打骂,甚至杀死,就是会说话的工具而已。不少黑户奴隶,进入矿井探矿,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见到太阳。”
张超跟尉迟恭说这么多,其实也是想说,大唐的今天,这一切来之不易。
他很珍惜这一切,没有人愿意这一切被改变。
更没有人愿意战争。
“尉迟恭,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想不太明白,为何护法战争上皇会输。这不关乎忠不忠诚的问题,这关乎的是人心。大家都不想看到这大好局面再变回去,大家都不想再打仗,战争一起,谁都没好日子过。”
为什么秦琼、程咬金他们会反对太上皇,为什么连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反对太上皇?
这无关忠诚。
背叛的人不是我们。
是上皇。
上皇背叛了大家,背叛了天下,他想要改变,他想把这么繁华的天下再改回过去那样。
谁肯?
我张超不肯!
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罗士信、牛进达他们不肯。
平阳不肯。
房玄龄、李靖、长孙无忌、马周他们也不肯。
宁犯天条,莫犯众怒。
当所有人的人都不肯的时候,上皇还想一意孤行,你说他能成功吗?
“此去美洲,安心的在那边发展吧。那里天地那么广阔,别想着回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这些,只是泡影。你们就算有一天,真有十万兵马,战舰千艘,也别回来,没有人会欢迎。”
尉迟恭低着头不说话。
“尉迟公对上皇的忠心让人敬佩,但在上次,你和徐茂公的忠,只是愚忠。你们忠于上皇,却背叛了天下人。”
“他娘的别说了,老子不想听。”尉迟恭咆哮,脖子上青筋突出。旁边的波斯姬吓的瑟瑟发抖。
连刘大掌柜,也早在一边不敢动弹了,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他恨不得有条缝可心遁走。
“好了,一时多说了几句。走吧,估计你也没心情继续呆下去了。”张超叫过刘大掌柜,“这四个波斯姑娘跟这里东家说声,都带走了。”
出了门,尉迟恭不想搭理张超,张超就此跟他告别。他让刘掌柜给尉迟恭安排马车,连那四个波斯姑娘也一起送给她。
“赵王,接下来去哪?”刘掌柜安排妥当后,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安排辆马车,我想去码头逛逛。”
一辆普通的马车,张超沿着码头慢慢的看着。
码头上,船只进进出出,无数的货物装卸。那些装卸货物的多是奴隶,不但有黑皮肤的昆仑奴,也有许多波斯奴,甚至是欧洲的日耳曼蛮族奴隶,高句丽奴、突厥奴等等。
不管什么肤色什么国家种族,此时,他们在这里,都只有一个身份,大唐的奴隶。
为了赚到每天的那点薪水,他们得拼命的劳作。为了那个渺茫的自由机会,他们得一直咬牙撑着。
但真正能撑到那一天的,却不会有几个。
“回去吧。”张超敲了敲马车厢,亲自赶车的刘大掌柜立即驱动马车。
也许自己的顾虑太多了,自己应当加快步伐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拖延。承乾能理解最好,若不能理解,也一样得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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