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在风陵渡北上去了河东,目的地是楼烦关。”
紫薇宫御书房,一个宦官向李世民禀报,这个宦官却是李超的老熟人。内侍省的王太监,平日里仿佛人畜无害永远都在笑着的老王。
可连李超都不知道,王太监不但是内侍省的两个太监之一,还是李世民手里最隐密的一支势力的首领。
王太监还是六扇门的首领。
六扇门只是一个代号,名字来源于衙门的大门。
官衙的大门有个特点,无论多大的州县,大门都只能是三开间,每间各安两扇黑漆门扇,总共有六扇门,所以州县衙门也俗称六扇门,衙门里的差役、书吏则俗称为六扇门里的勾当。
六扇门和八字墙一样,算是衙门的标配。
但此时,王太监所统领的六扇门,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六扇门。
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夺得大唐的最高权力,既为了防范太上皇和废太子们的势力,也为了扫清隋末农民起义的残余势力和各地的绿林豪强,于是李世民建立了一个秘密的训练基地,训练战争中的少年孤儿,名为鹰犬,这支势力,就由李世民的亲信王太监暗中统领,并取代号六扇门。
到了眼下贞观元年底,在李世民的暗中授意和支持下,在王太监的积极努力下,现在的六扇门,已经是一个集武林高手、江湖豪侠、密探、捕快、刺客为一体的秘密组织。
这个势力由王内侍统领,十分隐密,只向李世民一人报告。六扇门的任务,也从原本最初防范太上皇和废太子旧部,监察隋末乱军余党,到现在的暗中监察宗室、百官、将领。
六扇门不仅仅是自己训练鹰犬,也开始直接在江湖上招募网罗人手,这个势力的实力已经越来越强。
六扇门有一个重点盯防目标,那就是当朝宰相,太子老师李超。
王太监手里,有一个专门的李超秘密档案,里面记载着六扇门里鹰犬们收集到的各种李超的消息。六扇门在李超身边不断的安插间谍、线人,有李世民从宫中赐给李超的宫人,有派到李超府上的侍卫,有应聘上门的仆佣奴婢等。
这些人就是一双双眼睛和耳朵,盯着李超的一言一行,然后按时上报。
王太监定期汇总这些消息,然后制作成档案,秘密进呈给皇帝。而李世民也对这情报非常看重,每次都会认真的阅读,甚至亲自做询问。
听说李超没去朔方,却去了河东,还去了楼烦关,李世民哦了一声。
“李靖没有遵守李超的命令退回长城关隘,李超也没按计划去朔方。”他喃喃的念诵着。
“陛下,李相国身边的眼线回报,李相对陛下一如既往的忠心。”王太监小心的说了一句,他觉得李超人不错,一直很疑惑,为什么陛下似乎对李相国很不信任的样子。似乎自从太子坠马之后,皇帝就不再是对李相国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如今陛下依然重用着李相国,可对李相国的监视却越发的紧了,六扇门前前后后在李超和李府身边安插了无数的眼线。
可这么久了,那无孔不入的眼线,依然没有发现半点李相对陛下不忠,甚至是有半点怨言的证据。
李相对大唐皇帝陛下忠心耿耿,勤于王事,忠心于君。
李世民没有回答王太监的话。
“继续监察李超,记得不要暴露了。”
王太监小心的点头,他弄不明白皇帝的想法,皇帝做了两年皇帝,越发的深沉了,犹如一汪深潭,深不见底。以前他跟着皇帝,还能猜测出皇帝五六分的想法,可如今,他看不透皇帝了,就如皇帝对李超的态度。
以前那真是无保留的信任,无比的信任。可现在,依然重要,但这信任,却不再是无条件的了。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隐隐为李相国感到难过。
待王内侍出去了,李世民将手里的密报在烛上点燃,然后扔进了炉中,看着那纸片一点点被火焰吞噬,最终化为了灰烬。
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李世民叹了口气。
他也想信任李超,但当了皇帝之后,他不可避免的想的更多了。李超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李超,地位不再普通,如今已经是位高权重,李世民不得不考虑更长远些。
“朕不是不信任李超,朕只是希望能够保全李超,不希望过多的放纵,让李超走上错路。朕只希望和李超君臣一场,能够有始有终。朕不是杨广,也不希望李超成为杨素。”
对着那一堆灰烬,李世民在空寂的御书房里喃喃自言自语。
“待这次北方战事过后,朕得调整李超的位置了。”他叹息了一声。
晚上,李世民直接去了长孙皇后的殿里,皇帝经常来,因此宫人们早就习惯了,笑着上前迎接,又有人通报皇后。
皇后殿外,一些宫人内侍看到皇帝进了皇后的殿中,都失望的回去向自己的主子禀报去了。
“突然想吃羊肉泡馍了。”李世民坐下,对皇帝说道。
长孙皇后正在写字,闻言笑道,“臣妾这就亲自为陛下做羊肉泡馍。”
“观音婢你在写什么呢?”
长孙笑笑,“近日臣妾读书,读到东汉女史学家班昭对女儿班昭对其女儿进行三从四等的教训,深有所感。因此,臣妾不自量力,想写这样一本教导女子德言功范的书。”
李世民一听,挺意外,也很高兴。
“皇后这想法好,那这书名想好了没?”
“臣妾打算取名女则。”
“很好,朕支持你。”
皇后道,“臣妾想请李相国为臣妾写篇序,然后由李记出版印刷。”
听皇后说要请李超为这书做序,李世民突然有点吃醋。
“陛下不高兴?”皇后马上发觉了丈夫的细微变化。
“没什么,只是李超怕是没空,他现在去了楼烦关呢,正跟三娘一起打仗呢。”他话里重点说了和三娘一起打仗几个字。
皇后扑哧一笑。
“陛下难道以为李相改道去楼烦关,是为了儿女私情去的?臣妾可不认为李相是这样的人。”
“朕也相信李超不是因私废公之人,只是他现在确实没空呢,这序不如由朕为皇后来写。”
皇后笑着不再争论,“那就有劳陛下了!”
河东,楼烦关。
李超此时正跟李秀宁风花雪夜浪漫呢,李超弹琴,平阳舞剑,两人好不自在。正是没有辜负了那美好的暖阳,李秀宁的剑舞的非常好,飘逸洒脱充满灵性。只不过李超的琴却弹的一般,他弹的不是琵琶也不是古琴,而是一把奇怪的琴,类似于琵琶一样抱在怀里,但声音听起来却大不相同。
李超抱着这把怪琴,弹出的调子也与寻常琴曲大不相同,可细听却也很优美。
“这叫什么琴?”
“这叫吉它。”
“吉它?好奇怪的名字?莫非是胡人传来的乐器。”
“正是,是从遥远的泰西传来的。”李超笑道,说着又拔弄了一下琴弦。
李秀宁刚舞完一轮剑,有些娇喘,胸脯起起伏伏着。
“以前倒从没有见过这吉它,但你弹的挺好听的,你跟谁学的?莫非是跟你家里的两个胡姬学的?”
李超笑而不答,李秀宁只当他是默认了。
“坐下休息会,你的剑舞的是真好看,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这几句真好,是一首新诗吗,为我做的?有完整的吗?”
“刚刚观你剑舞有感,只得了这三句,待以后做全了再告诉你。来,喝杯茶吧。”
“其实我的剑舞的一般,这剑是杀人剑,不是歌舞表演的剑,舞起来,总是少了点什么。”
突利进入河谷已经三天整了。
到现在,突利还在楼烦关十余里外的山谷里苦苦等候着城里内应的好消息。
“我们还等下去吗?”
“我觉得也是时候该收网了,相信突利的耐心也到底了,不出意料之外,突利今天就得做出决定,是撤是攻,当在明日见分晓。但我以为,突利不可能不战而撤,撤也没地方去。与其回去强攻李靖的马邑城,他倒更可能来攻长公主的娘子关。”
“你瞧不起我?”李秀宁不满的撇嘴。
“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突利肯定会轻敌,这是人之常情,他又没有见识过你的真本事。不过这是好事啊,他越轻敌,咱们就让他摔的跟头越惨。到时,让他知道,平阳长公主,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大丈夫!”
“突利九万大军,仅凭我们一万人守这楼烦关城,守的住吗?”李秀宁有些担忧。
“我们有关城可倚,守关毫无问题。我倒是有些担忧尉迟恭和单雄信那边,他们要靠两万人堵住北口,那里无城无险,可比我们困难多了。”李超递过倒好的茶,“所以,我打算还是先不让他们出战,咱们先跟突利示弱,装着防守比较弱的样子,让突利认为有机会强攻下楼烦关,这样等我们多耗费他些实力,然后再收网。”
“你啊,这计划真是一步比一步狠。”
“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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