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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尉迟文的坚持(1 / 1)

漫长的一觉并没有带来任何舒适和好转,太阳穴那种蹬蹬直跳的疼,自始至终伴随着她,像是有个人在里面使劲擂鼓。

黄昏,去医馆看王大人之前,她先在附近的药房给自己抓了服药。

一口气将苦涩的药全部喝下去,过了好半晌,嘴巴里才稍微舒服些。

在屋里呆了很久,确定外面没有人,她才走出来。

其实她知道,尉迟文的性格,如果要找她,恐怕早就找过来了,但她依然害怕,害怕看到他,害怕自己不够坚持。

确认没有任何人影在附近,于若菊把门锁住,离开。

于若菊再次回到医馆,老村长已经回去了,不大的房间里只剩王忠和王母两个人。

一个待在床边,撑着脸打瞌睡。

还有个坐在床尾的小凳子上,担忧的看着床上的老头。

王大人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这让王忠和王母根本不敢把他带回家。

这位曾有着牛家村最高成就和名望的老先生,已见不到一丝一毫当年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神气。

于若菊轻手轻脚进门,王忠没想到她又会过来,匆忙起身。

王母也跟着看过去,她动了动唇,想说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若菊拐到床边,把果篮放下,小声道歉:“对不起。”

女人忽然双目湿润:“不怪你,是他自己想不开。”

王忠深吸一口气,叹出。而后绕到他们身边,去喊了医师过来。

没一会,老先生过来,把了脉,又开了一副药。

于若菊走回床尾,王忠示意椅子:“坐。”

她摇头:“不了,没事。”

王忠多看她两眼,只觉她面色惨白如纸:“你不舒服么?”

女人还是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没事。”

王忠走到旁边,给她倒了杯热开水:“喝点水。”

“谢谢。”于若菊接过去。

“没事。”

于若菊把杯子端在手里,此时此刻,她的身体仿佛才有了触觉,喉咙里才感知到干涸。

烫,还有渴。

安静片刻,王大人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王母才松懈下身子,朝床位两个年轻人望过去:“若菊,你坐啊。”

他们不发一言,一左一右站在空椅子旁。

她本来对于若菊心怀怨言,毕竟弄的这些事是这女个姑娘先提的。但看她这么对自己丈夫这般上心,一天跑两趟,那些不悦也就冲淡了不少。

于若菊仍旧摇头。喝掉整杯水,在找往哪摆时,一只手已经伸过来,接了过去。

“还喝吗?”王忠问。

“不用了。”

饶是这样说,他还是又接了杯热水,放在一旁,冷着。

等王忠再回来,于若菊低声问:“王大人怎么样?”

王忠回:“医师说没什么问题,就看什么时候醒来。”

“嗯。”万幸。于若菊的爷爷,当初就是这样晕过去,再也没醒来。

这时,一个大娘拎着食盒,路过这间屋子,好奇地打量了他们好几眼,还是停下脚步。

大娘关心问王母:“你家那口子醒了吗?”

“还没有。”

“没事,医师都说没问题,要不了多久就醒来了,”她宽着心,目光又回到于若菊和王忠身上,来回逡巡几趟后,才问:“这儿媳妇?”

王母:“……”尴尬地牵出笑:“不是,是我家先生的学生。”

“哦哦,”大娘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我以为是呢,站一起郎才女貌的,看着好登对。”

“不是,真不是。”王母又说。

听老太误会,于若菊也觉不便在病房久留。

可能是刚吃了药的副作用,她胃隐隐作痛,嘴巴里面也一直在反酸。

“我出去吃点东西。”随意摘了个借口,于若菊往外走。

王忠叫住她:“你等会。”

于若菊回头。

男人拎起椅子上放的食盒,从里面取了几个烧饼给他:“我这有,别浪费银钱了。”

于若菊一愣,“这不是……”

“没事,这么多吃的,我们也吃不完。”

王母回头瞧他俩,也劝:“几个烧饼而已,客气什么。”

于若菊没再推辞,双手接过,往外面走。

医馆外面,摆着一排栅栏,那些缠绕的藤蔓还未见动静,但上面的白色小花,已经争先恐后地张开了瓣。

许多人都坐在这里歇脚,有不语犯愁的,也有高谈阔论的。

于若菊咬着烧饼,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休息。

一个女人突兀出现在这,不少男人都止了声,抬头瞟她。

气温有些冷,于若菊缓缓呵出一团白雾,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而后望向远方。

“味道怎么样?”

倏然,耳边浮出男人的声音,似曾相识的问话。

心跳陡增,于若菊惊慌地侧目,看清来人后,她眼底的仓皇,才一点点平息下去。

是王忠。

心头发苦,又有些自嘲。

本来就不是尉迟文的声音啊。

她这些剧烈的反应又是缘从何起?

留意到女人的神态,王忠问:“你怕我?”

“没有。”于若菊敛目。

“我也在想,我长得应该没这么可怕。”王忠转过头,也看向别的方向。

于若菊不再说话。

静悄悄并排站了会。

“你……”

“你……”

吃人嘴软,于若菊不太好冷着他,准备随便聊点什么,把这吃东西的当口熬过去。

不料王忠碰巧也开了口。

他笑:“你先说吧。”

于若菊垂手:“你和他怎么样了?”

王忠回:“张小七?”

“嗯。”

王忠说:“没再见面。”

于若菊颔首,不再多问。

王忠见她沉默,颇觉这女人与众不同:“你不好奇?”

“嗯。”于若菊承认。

王忠唇边里溢出一声笑,他真以为她会接着往下问。

再无对话。

于若菊吃完烧饼。

男人看她:“你明天会来吗?”

于若菊看他一眼,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不确定。”

“好,早点回去。”

于若菊停在回廊口:“我嫌进去说一声再走。”

“不用了,”到底在官府混了些年月,王忠察颜辨色的本领了得:“你身子不好,回去休息。”

于若菊一怔,答应:“好,再见。”

正要走,王忠再次喊住她:“于若菊。”

她回过头,发丝在细微的风里飘扬。

王忠径直走过去,停到她身边,他步伐是快的,可不见一点喘:“你信命吗?”

于若菊皱眉,不解。

“今早在这看到你的瞬间,我想到了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男人的语调一如既往清晰稳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我觉得你就是佛祖赐予我的那个人。”

……

第二天,尉迟文如约来到哈密商会的总部。

一整天,他心不在焉,手札上那些整齐清楚的字,全都成了鬼画符,一个都认不得,看不进去。

他不时站起来,想让人带他去找于若菊。

也不知道真见到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但就是想看到她。

但他忍住了,因为那女人也没来找他。

从此杳无音信。

她真的准备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尉迟文难受的要死,呼吸都觉得吃力,他一头磕在桌上,不再动弹。

姜武听见了“咚”的一声,循过去看,只见他们的尉迟大人魂不守舍地闷那,双手垂在两旁。

姜文冲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悄悄来到外面:“怎么办?”

姜武摇头:“能怎么办,只能等大人自己看开呗。”

姜文:“不然我去给大人弄点吃的?”

姜武:“你弄只烤羊来都没用,信不信。”

姜文:“我信。”

只能继续关注,尉迟文的一举一动。

一会,男人终于软趴趴地支起了脑袋,继续看文扎,好在,听到消息的好友过来了。

王志刚进来就拍他的肩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尉迟文慢吞吞说:“死了。”

王志迅速明白过来:“又是那女人?”

尉迟文没说话。

看来是了。

王志头一回见他这幅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只好问:“于若菊?这有什么啊,不就一个女人嘛?回头我给你找十个女人……”

“王志。”

王志:“嗯?”

尉迟文:“今晚。”

尉迟文:“你陪我。”

王志惊恐了:“我不!死也不!”

尉迟文:“喝酒。”

王志:“没问题,你别大喘气行不行啊?”

当晚,考虑到尉迟文情绪极差,王志没带他到多喧闹的地方,只拖着魂不附体的男人,去了家偏僻的酒家。

随意让小二上了些酒,就被尉迟文迫不及待要过去,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放。

小二看的目瞪口呆。

“喂喂喂,”王志去抢他手里酒壶,“你干嘛啊,有你这么喝酒的吗!”

尉迟文手里一空,旋即垂下脑袋:“你说的算。”

“你什么情况?有那么念念不忘吗?”王志不能理解,“那个于若菊到底有什么魅力啊?”

结果尉迟文把问题推回来给他:“你告诉我吧,我也想知道。”

“我怎么知道?因为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王志为他倒酒,以为说点风趣话能让他开心点。

“反正故事里没我了。”尉迟文小酌一口,接话。

“……”

王志忘了,陷入这种状态的男人只会钻牛角尖,根本说不通。

一会儿功夫,一坛酒喝得见底,基本淌进了尉迟文肚子里。

期间他一直在不甘心地吐槽:

“老子就不明白了!”

“老子哪儿不如别人了。”

“就说了一句到此为止。”

“她到底觉得我哪有问题,告诉我啊,我藏起来不让她知道行不行?”

“我为什么要喜欢这种女人啊?不对,我就不该来大宋!”

……

男人摇头晃脑,双颊通红,还含糊不清地喊着让小二再上酒,接着喝。

他本来酒品就不好,王志担心出岔子,快些结了账,好把这小子早些送回家。

见尉迟文两眼都睁不开,昏昏欲睡,王志把他一只手臂挂到肩上,慢慢往外搀扶。

快到门口时,尉迟文忽然杵起脑袋,看向他,目光鄙人:“我问你,我是不是喝醉了?”

说完还打了个嗝,扑面酒臭,王志嫌弃地偏了偏脸,回头答道:“废话,你一个人喝了两坛,再不醉,你可以去和那些武将拼一拼了。”

“我喝醉了!我喝醉了啊!”他挣开王志,走到他面前,费了好一会力才站稳身子:“找个人过来,找人过来送我回家,要那种拉板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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