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一壶酒喝得有点急了,苏义的酒量两辈子也没练出来,头脑不禁有些昏沉,强打起精神来,看出崔念奴,道:“崔姑娘,这对子既是你所出,自然是你最有评判的资格,你来看看,这十二个下联,可有哪个算没对上的?”
“啊?”崔念奴已经看得痴了,苏义这十二联,每一个的意境都不尽相同,而且,每一个下联,竟然都是一种笔体,除了最开始的行楷之外,草书竟写出了十一种变化,当真是技惊四座,让人目瞪口呆。
崔念奴的对子,本就是极难。否则也不可能摆在花萼楼小半年,一个下联也没对得出。若说简单,在场的才子们无异于是打自己的脸了。但就是这么难的对子,苏义竟然随手写出了十二联,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公子才高八斗,十二个下联都工整合意,奴家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崔念奴盈盈一礼,一双妙目含情,只放在苏义身上不放。
高富帅咋呼起来,叫道:“蔡同,你还有何话说,还不快来拜见大哥?是不是玩不起!”说着他又指着朱瑱的鼻子,讥讽道:“你这狗才,还有什么话说?什么一联两联的,一口气给你对十二联服不服?实话告诉你,这是写不下了,若能写得下,再对个十个八个,对到明天早上,让你学狗叫一宿!”
苏义的表现实在太过惊人,即便是很明显的再打在场所有京城才子的脸,也让他们一点脾气没有。因为这对子,他们实在是对不上来。就连昧着良心偏帮蔡同的话,他们也说不出来。
有与那蔡同相熟的,偷偷捅咕他,小声劝道:“事已至此,干脆点认输算了,僵持下去更丢面儿,还得让崔娘子看低了!”
蔡同心里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跟高富帅一向不对付,俩人旗鼓相当,谁也不差谁多少。今日若认下这个栽,以后见了面永远要低一头。他个人的荣辱倒是其次,若是丢了相府的声势,回家还不得被爷爷请家法打死?
正犹豫的时候,蔡同发现苏义一直在看着他和朱瑱,像是在等着一样,不由恼羞成怒,但眼下这情况,脾气还发不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气鼓鼓地盯着苏义。
苏义忽然笑了,蔡同有点蒙懵。
只见苏义向四周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看得出蔡公子似乎有反悔之嫌疑……”
“你说什么,谁反悔……”蔡同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脚,但声音却越来越小,他忽然意识到,他现在进退两难了,如果反驳,就得认大哥,如果不反驳,那自己就是言而无信。
“没关系,不叫也成!”苏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道:”刚才其实是打了两个赌,蔡公子这边,不想认大哥,就请在场所有人吃酒吧,今天在座诸位,所有消费都由蔡公子买单,蔡公子,你觉得意下如何?”
这三层楼的人均消费,写写诗作作画,叫个姑娘下下棋,人均消费至少十贯钱。围观的人都加起来,约莫也上百了,即便按照最低消费,也有千贯之多。蔡同虽然不差钱,但这一千贯要是砸这儿,他至少十天半个月的也出不了府门了。
蔡同走到苏义身边,咬着牙小声道:“你这简直是在讹诈!”
苏义笑了笑,道:“没人强迫你。”
蔡同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挤出笑容来,道:“今天全场的消费,包在我身上了!蔡九,去结账!”他急忙喊自己的书童,现在结账还能省点,若是让他们敞开了再点,指不定花出去多少钱,要是一个人叫一个过夜的姑娘,翻倍再翻倍都有可能!
围观的自然不嫌事儿大,一听消费有人买单了,全都拍掌叫好。当然人情是不会记在蔡同身上的,谁让他输了呢?
“还有你!”苏义瞥了朱瑱一眼,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今儿若是钱胖子在这儿,事情就难办了。因为钱胖子是认得朱瑱的,苏糖被定为贡品这件事,实际上就是走了朱瑱的门路。钱胖子找上他,吃喝嫖赌陪了半个月,才勉强把这个小爷给拿下了。在造作局的贡品清单上,把苏糖加上了。苏糖因此一炮而红,才有了今天的日进斗金。
而且,他的爹朱勔,如今已经高升,主管苏州应奉局。贡品仍然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若是把朱瑱得罪死了,万一他报复起来,对嘉禾的生意可是大有影响。
但若就此轻轻揭过去,苏义心里也是不舒服。他想了想,对朱瑱道:“你觉得,这事儿咋办好?”
“我不想学狗叫!”朱瑱说着,拽过一张纸,抓起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欠条。欠条的金额也是一千贯,拍在了苏义面前:“若信得过,这张欠条你收好,三日之内,我自拿钱来赎!”
苏义瞧了眼高富帅,高富帅想也没想,伸手抓住朱勔的手,蘸着墨汁儿,在纸上按了一个黑手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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