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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觉担心韩刚等人受不住这言语,却不料韩刚却忽然主动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丝毫的愠怒,反而点头道:“林大人,您手下这两位的一席话倒是骂醒了我。我韩刚大小战事也经历过不知多少。当年跟随杨枢密使在西夏作战,我也败给过西夏兵马过,但那又如何?之后还不是打回来了?草原大军正面一战,我率五千骑兵侧面阻击了对方一万三千名援军两天两夜,为杨枢密在正面一举击溃李玄昊立下大功,可谓扬眉吐气。今日这一败我怎可如此颓废?韩某想的应该是如何为兄弟们报仇,而非在此做妇人之态。两位多谢了,你们骂醒了我。”
众人尽皆愕然,韩刚这转变也太快了些。刚才还那般模样,现在又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了。林觉心中暗自好笑,韩刚还真是个性情中人。这种人情绪来的快,但却也去得快。热情似火,耿直如柴,其实是没什么心机的一种人。
“韩将军这么想就好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死伤了兄弟自然是悲痛的,但这悲痛要化为力量,而非颓废不振。这岂非让辽人幸灾乐祸么?”林觉笑道。
韩刚点头,长鞠到地道:“林大人所言极是,多谢林大人教诲。”
林觉笑道:“来,韩将军请坐下说话,这几位将军也请坐下说话。我这里有干粮,几位将就吃些,聊以果腹。”
韩刚马青山等人道谢坐下,林觉让高慕青和白冰取出压缩糖饼来分发给他们几块。韩刚等几人也看出来了,这两位是女扮男装的女子。而且适才言语犀利的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称呼林觉为夫君,另外一名相貌妩媚娇美的女子也称呼林觉为夫君,看来这位传奇般的林大人居然带着两位妾室在身边,深入辽国战场之中,这可真是匪夷所思。这位林大人行事还真是不拘一格。
韩刚平复情绪,咬了一口糖饼,那糖饼松脆香甜,好吃的很,不觉大赞起来。林觉苦笑心道:真是心大的很,适才还要死要活,这会子又赞起糖饼好吃了。
“其实直到不久前,韩某才认定你便是发出警报的林大人。韩某和林大人素未谋面,但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的都是假的。”韩刚喝了口水,将口中糖饼灌下肚子里后沉声道。
林觉微笑道:“哦?我在传言中是怎么样的?”
韩刚看着林觉,摆摆手道:“罢了,不提也罢。总之大大的不一样便是。”
林觉笑道:“看来是十分的不堪了。那也没什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传言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韩刚忙道:“也不是什么不堪,只是因为林大人之前的所为……故而有些别样的评价……相貌上……说林大人是个相貌丑陋龅牙麻脸秃顶的奸人之相,却完全是造谣。林大人这长相身材,怕是我大周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
林觉哭笑不得,说好了不提了,却又描述的如此精细。什么龅牙秃顶麻脸,自己怎么被丑化到如此的地步。一旁的高慕青柳眉倒竖,似要发作。捂嘴偷笑的白冰连忙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莫要发火。白冰倒是觉得挺好笑的。
“任他们说便是,我可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林觉摆手笑道。
韩刚微微点头,咬了一口糖饼嚼了几下,忽然抬头问道:“林大人,恕韩某冒昧一问。你为何要向我们发出警告?又为何要冒险对我等伸出援手?你们……难道不应该……袖手旁观么?”
韩刚说的吞吞吐吐,但林觉何等聪明,立刻便意会到他的未尽之言。
“韩将军的话我明白,韩将军无非是想说,我林觉是大周的叛贼,和朝廷敌对。今日朝廷和大辽交战,我应该站在辽人一方,希望你们战败,我好坐收渔翁之利是不是?有话直说,不必藏着掖着。”林觉微笑道。
韩刚咂嘴道:“这个……既然林大人快人快语,韩某也不必遮掩了,韩某正是此意。”
此时此刻,这样的问话其实颇为冒犯,就连韩刚身旁的马青山等几名将领也觉得韩刚这时候问这样的话实在不妥。他们担心的看着林觉,生怕林觉会翻脸。
林觉确实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周围气氛也陡然变得紧张了起来。林觉慢慢的将手中的干粮塞进纸包里,包裹好塞入身前的一个小口袋里,这才沉声开口说话。
“韩将军,杨枢密在接到我的警报之后却当做耳旁风,以至于让你们有今日之败。你认为,以杨枢密的能力,他为何出此昏招呢?以杨枢密之能,他不该如此才是。这当中究竟是何种缘故,韩将军可有思索过?”林觉沉声问道。
韩刚沉默片刻,开口道:“恕我直言,杨枢密之所以不信你们的警告,怕还是担心……你们别有居心。毕竟……毕竟你们在伏牛山造反,跟朝廷为敌,你们的话,岂能轻易听信?”
林觉点头道:“韩将军算是说了大实话,杨俊不肯信我,恐原因就在于此。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杨俊就算不肯信我,也不该无视我的警告,毕竟这干系到大军的安危。所以,这件事从骨子里来思索,实际上不是他肯不肯信我的问题,而是他过于自信,过于轻敌之故。作为一名领军主帅,一切消息都要细细甄别,不能草率大意。更不能以个人的好恶来判断。你说是也不是?”
韩刚皱眉想了想道:“理是这个理,但是……你们是朝廷的敌人,教杨枢密信你们的话,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林觉微笑道:“韩将军可知我和梁王父子反出京城的原委么?可知其内中情形?”
韩刚缓缓摇头道:“韩某只是边镇守将,职责便是为大周守卫边镇,至于朝中之事,韩某概不多问,也不想参与。韩某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做好我分内之事……”
林觉哈哈笑道:“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么我想问问韩将军,你口中所言的君,是指的先皇呢,还是郭旭呢?”
韩刚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觉冷笑道:“恕我愚钝,我的理解是,先皇在位时你是忠于先皇的,是也不是?”
韩刚沉声道:“那是自然。”
林觉沉声道:“那就是了,先皇在世你是忠于他的臣子,那么当你忠于的皇上被人杀死,被人篡夺皇位之后,你这个忠于他的臣子为何不为先皇报仇呢?不为先皇报仇倒也罢了,反而向杀害先皇的逆贼称臣效忠,这算什么?这岂非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么?当然,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在你的位置上没有过多的选择。但请你以后不要将忠君这样的言辞挂在嘴边上,因为你根本没做到忠君之事,你只是一个随波逐流明哲保身没有丝毫自己的见地的普通将领罢了。千万莫要拿忠君这样的事来往自己脸上贴。忠君是要有行动的,而不是说几句空话。”
林觉的话已经相当的不客气了。这样的话其实已经等于是大巴掌往韩刚的脸上糊上去了。不过林觉的逻辑看似无懈可击,但其实带有悖论,有些道德绑架的意味。
韩刚皱眉呆愣片刻,也很快咂摸出林觉话中的语病。
“林大人,当今皇上是皇上的子嗣,韩某效忠的是郭氏皇族,这没有什么值得指责吧。天下人也都懂这个道理。至于皇族内部发生了什么,这也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该关心的事。你这般指责我,似乎不太公平。况且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我怎敢相信便是真话?”
林觉呵呵而笑道:“这便是可悲之处了,就像今日的事情一样,我明明告诉你们事实,可是你们就是不肯相信,事后又来捶胸顿足。我将那日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公告天下,经过写的清清楚楚,你韩大人也必是知晓的,但是你们却死活不信,这叫我如何是好?有的人是装睡,所以叫不醒,因为他们心里明白所有的事,只是不肯站出来,他们在乎的不是真相,而是自己的利益。有的人则是明明清醒着,却昏沉沉的如同死人,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选择不信。浑浑噩噩,犹如行尸。杨俊是前一种人,你韩将军应该是属于第二种人。”
韩刚赫然起身怒道:“林大人,你虽然救了我们的性命,韩某也感念你们的救命之恩,但你却不能当面辱我。我韩某行得正坐得直,这一辈子为大周出生入死,虽无功劳也有苦劳,受不得你们这样的人的诋毁。倘若林大人要是继续说这样的话,韩某可不能忍受了。”
孙大勇厉声喝道:“怎地?韩将军莫非要跟我们动手?我们能救你们,杀你们也易如反掌。我家大人跟你讲道理是抬举你,你想犯浑,得问问老子答应不答应。”
韩刚身旁几名将领闻言纷纷起身,抽出腰间的兵刃。孙大勇等卫士也纷纷拔刀,场面突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林觉摆手道:“孙大勇,收起兵刃,这是做什么。”
孙大勇讪讪收起兵刃,一干护卫也将兵刃收起,那边厢韩刚身边的几人也将兵刃收起。林觉注意到韩刚身边一名年轻将领适才并没有冲动的抽出兵刃对峙,不觉多看了他一眼。那人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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