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无羡道“松口。!”
蓝忘机昂首挺胸,保持着冷漠的眼神,身子微微前倾,把他的手指从第一指节咬到了第二指节,牙齿更用力了。
魏无羡道“疼!”
蓝忘机这才微微松齿,魏无羡趁机抽回手指,滚到一旁。这一咬直让他毛骨悚然,只要是会咬人的他联想到狗,联想到狗他寒毛倒竖。谁知还未滚远,蓝忘机猛地抽出避尘,往席子用力一插,将魏无羡的一片衣角钉在了地。
他们此时身的衣服都是在莲花坞换的,以特殊布料制成,不易撕碎,魏无羡被这衣角牵住了没滚远,随口胡乱道“蓝湛,你看看你,把人家店里的席子和地面戳了个洞,要赔了……”
话音未落,便觉有人抓住了他的后领拖回去,魏无羡后背结结实实撞了一个胸膛,耳旁旋即传来蓝忘机低沉的声音“赔!”
说完,他从地拔起避尘,似乎还想再刺几下,魏无羡连忙扑回去拦住他,道“打住!你怎么回事,喝个酒怎么变成这样了,干这种坏事。”
他的语气是责备的。蓝忘机看看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地那个洞,仿佛忽然醒悟,一下子把剑丢开了。避尘摔到地,“咚”得一声闷响,骨碌碌滚开。魏无羡右手握着剑鞘,足下一挑,将之挑起,避尘又稳又准地正正插入剑鞘之。他教训道“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要乱扔。”
闻言,蓝忘机坐得更端正了,低下头,一副知道自己做错了、虚心受教的样子。从来都是蓝忘机一本正经地教训他,也只有在喝了酒之后他才有机会翻盘。魏无羡抱着手,避尘插在手臂之,歪头看他,忍笑忍得浑身发抖。
他真是太喜欢喝醉酒的蓝忘机了!
他一醉,魏无羡这几日来的进退维谷、寸步难行瞬间一扫而光,仿佛之前浑身没出发的浪劲儿都找到了用武之地宣泄之法。绕着正襟危坐的蓝忘机走了两圈,魏无羡旋身坐到他身侧,拈着破损的衣角给他看,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把我衣服弄破了,回头要给我补起来知道吗?”
蓝忘机点点头,魏无羡道“你会补吗?”
蓝忘机摇摇头,魏无羡道“知道你不会。不会学,反正你得给我补衣服。知道吗?”
看到蓝忘机又点了头,魏无羡心满意足地拿起了一张坐垫,趁没人发现,把它盖到被避尘戳出来的那个洞,道“我给你把这个洞藏起来,这样不会有人发现你搞破坏了。”
蓝忘机把那只精致漂亮的小钱袋从怀里拿出来,送到魏无羡眼前,边抖边道“赔。”
魏无羡道“知道你有钱,收好收好……你在干什么?”
蓝忘机把钱袋塞进了他的怀里。魏无羡摸摸胸口那个沉甸甸的鼓包,道“给我的?”
把钱袋塞进去之后,蓝忘机帮魏无羡拉好衣领,还拍了拍他的胸口,像是怕他弄掉了,道“收好。”
魏无羡道“真的给我?这么多钱。”
蓝忘机道“嗯。”
穷人魏无羡感恩戴德道“谢谢,发啦!”
谁知,蓝忘机的眉宇立刻蹙了起来。他一下子把手伸进魏无羡怀里,把钱袋又抢了回来,道“不要!”
魏无羡刚拿到手的钱又没了,愕然道“不要什么?”
蓝忘机很失望又很克制的模样,只是默默摇头,无精打采地把钱袋收回,看去有点伤心。
魏无羡道“你刚才不是说给我吗,怎么又不给了,你说话不算话的?”
蓝忘机转了个身,魏无羡扳着他的肩膀转回来,哄道“看我,别跑。来来来,看我。”
于是蓝忘机看他。两人都死死盯着对方的脸,近在咫尺,近到连蓝忘机纤长的睫毛都能数清楚。清冽的檀香,暧昧的酒香,两种气息,萦绕在微不可查的呼吸之间。
对视了好一阵,魏无羡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终于撑不下去了,率先败退,挪开了视线。
他道“好吧!你赢了。我们换个游戏来玩。还是和以前一样,我问你答,不许撒……”
谁知,才说到第一个“玩”字,蓝忘机忽然道“好!”
他抓起魏无羡的手,一阵风一样地掠出了房门,冲下了楼梯。魏无羡懵着被他拉下了大堂,一楼的老板娘和她的伙计们围着一张长桌在吃饭,蓝忘机看也不看她们,埋头拽着魏无羡往门外冲。老板娘起身道“怎么啦?二位公子,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魏无羡百忙之抽空道“合!尤其是那个酒,真是给劲儿……”话音未落,蓝忘机已拖着他跑出了客栈。
已经到了大街,蓝忘机却仍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飞驰,魏无羡道“你究竟是要去哪儿啊?”
蓝忘机一语不发,奔到一户人家的院子前,突然刹步。魏无羡觉得怪,正要问话,他却竖起一指,抵在唇前,道“嘘。”伸手揽住了魏无羡的腰,足底一点,带着他轻飘飘地掠了这户人家的墙檐,扒在瓦,低声道“看。”
看他神神秘秘的,魏无羡略感好,顺着他专注的目光望去,望到了院子里的一个鸡窝。
“……”魏无羡道“你让我看的是这个?”
蓝忘机轻声道“走。”
魏无羡道“做什么?”
蓝忘机已倏然跃起,落在了院子央。
若是这户人家的主人醒着,忽见一个容貌气度皆是惊为天人的白衣男子乘月光飘然而至,必然要怀疑是九天谪仙落凡尘。可蓝忘机做的事却一点儿也没有什么谪仙之风,他慢吞吞地在院子里摸索,魏无羡越看越不对劲,也跟着跳下墙头,拉拉他的抹额,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蓝忘机一手按着自己的抹额,一手伸进了鸡窝。在鸡窝里睡得正香甜的几只母鸡骤然惊醒,狂拍翅膀,飞奔欲逃。蓝忘机目光一凛,出手如电,将最肥的那只抓在了手里。
魏无羡惊呆了。
那只黄花母鸡在蓝忘机手里咕咕直叫,蓝忘机郑重其事地把它送到魏无羡怀里。魏无羡道“什么?”
蓝忘机道“鸡。”
魏无羡道“我知道是鸡。你给我鸡干什么?”
蓝忘机紧绷着脸,道“送你。”
魏无羡道“送我……好吧。”看样子,如果不收,他又要生气了,魏无羡接了那只鸡,道“蓝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鸡是有主人的。你这叫偷。”
堂堂仙门名士含光君,如果传出去被人家知道他喝醉后出去偷人家养的鸡……不敢想象。
可这个时候的蓝忘机只听他爱听的话,不爱听的统统假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忙活,鸡窝里“咯咯”、“咕咕”一片鸡飞蛋打,惨不忍聆。
魏无羡道“这可不是我让你干的。”
两人一人抱了一只瑟瑟发抖的母鸡,翻出墙来,走了一段路,魏无羡还在纳闷蓝忘机为何忽然要偷鸡,难不成想吃?忽然发现蓝忘机乌黑的头发沾了一片鸡毛。
“噗”的一声,魏无羡看不下去了,正要伸手帮他拿掉,谁知,蓝忘机又是一个飞身,掠了一棵树。
这棵树长在人家的院子里,长势太好,枝叶伸出了院墙。蓝忘机坐在一根树枝,魏无羡仰头道“你又怎么了???”
蓝忘机俯首道“嘘。”
听到这声,魏无羡觉得,估计他接下来要做的是和偷鸡差不多的事。只见蓝忘机伸手,在树梢摘了个东西,朝下边扔来。魏无羡一手抱着母鸡,另一手接住,拿到手里一看,是一颗半青不红、圆溜溜的大枣子。
果然。偷完鸡,又来偷枣子了!
偷鸡摸栆这种事,魏无羡并不陌生,以前少年时候还很爱干,而且要拉着一帮人前呼后拥声势浩大地一起干。但是如果把同伙换成蓝忘机,这很让人惊悚了。不对,不能算是同伙,蓝忘机这分明是主谋。
想到这里,他脑忽然灵光一闪。
之前在莲花坞,他带着蓝忘机看云梦旧地,对他讲了不少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其,有许多诸如此类的“光辉事迹”。莫非是蓝忘机听下了,记住了,心也跃跃欲试想体会一番?
很有可能!
姑苏蓝氏家教甚严,蓝忘机从小被关在家里读书写字,一言一行都按着长辈们给的标准来,从未做过这些不成体统的胡闹之举。清醒的时候不能做,所以趁醉了之后来做?
枣树的蓝忘机出手如风,不过一会儿,便把这棵树的枣子席卷而空,摘了个精光。将它们尽数装入乾坤袖里,这才跳下树来,打开袖子,给魏无羡展示他的“战利品”。看着这些圆滚滚的枣子,魏无羡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半晌,赞道“……好大,好多,好厉害!干得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