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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三毒第十二 3(1 / 1)



虞夫人对身后使了一个眼色,金珠银珠会意,分别抽出了一把长剑,在厅堂走了一圈,下手又快又狠,顷刻便将几十名温家门生尽数刺死。!王灵娇眼看着快轮到她了,垂死挣扎地威胁道“你……以为你能杀人灭口?你以为温公子不知道我今天到哪里来了?你以为他知道了后,会放过你们吗?!”

银珠冷笑道“说得好像他现在放过了一样!”

王灵娇道“我是温公子身边的人,最亲近的人!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下,他会把你们……”

虞夫人扬手又是一耳光,讥嘲道“怎么样?砍手还是砍腿?还是烧仙府?还是派万人大阵将莲花坞夷为平地?设立监察寮?”

金珠提着长剑走近,王灵娇满眼恐惧,蹬着腿不断退缩,放声尖声道“来人啊!救命啊!温逐流!救我啊!”

虞夫人神色一凛,一脚踩住她那只手腕,抽出佩剑。正在剑锋即将斩落之时,忽然当的一声被弹了开去。

魏无羡与江澄扭头一望,厅堂大门已轰然向两旁飞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破门而入。周身黑衣,面容阴沉。正是温晁那名修为了得的贴身护卫,温逐流。

佩剑脱手,虞夫人将紫电横在胸前,道“化丹手?”

温逐流冷然道“紫蜘蛛?”

王灵娇一只手还被她牢牢踩着,痛得脸都扭曲了,涕泪涟涟叫道“温逐流!温逐流!你还不救我,快救我!”

虞夫人哼道“温逐流?化丹手,你本名不是叫赵逐流么?分明不是姓温,却挤破了头也要给自己改姓。一个两个趋之若鹜,温狗这个姓这么金贵?背宗忘祖,可笑!”

温逐流不为所动,漠然道“各为其主罢了。”

他两人不过多说了几句,王灵娇便无法忍受地尖叫起来“温逐流!你没看到我现在什么样子吗?!你不立刻杀了她还在这里磨磨唧唧讲什么废话!温公子让你保护我你是这样保护我的?!你当心我告发你要你好看!”

虞夫人足下狠狠地一碾她的手臂,王灵娇嗷的哭了出来。温逐流则皱了皱眉。他奉温若寒之命保护温晁,原本对温晁品性颇为不喜。谁知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温晁又把他指派来保护王灵娇。此女矫揉造作,浮夸愚蠢,更是心肠歹毒,惹得他极为不快。但纵使不快,却又不能违抗温若寒温晁的命令,将她捏死。好在王灵娇也很是厌恶他,命令他只许远远跟随,不叫他出来不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正好眼不见心不烦。可眼下这个女人这条命快丢了,若是袖手旁观,温晁必定要大发雷霆、不依不饶。而他若不依不饶,温若寒也不会善罢甘休。

温逐流道“得罪了。”

紫电游出,虞夫人喝道“惺惺作态!”

温逐流大手一扬,竟然毫不在意地抓住了紫电!

紫电化为鞭形时,有灵流附着。灵流威力可大可小,可致命可怡情,全由主人操控。虞夫人早已动了杀心,要把这群温狗杀得一个不留,再加很是忌惮温逐流,因此灵流一来是十二分的凶猛,却被毫不费力地抓住了!

紫电纵横数年,从未遇到过此种对手,被抓住之后,虞夫人竟有了一刹那的凝滞。王灵娇趁机连滚带爬逃了出来,从怀里摸出一只烟花筒,在手里摇了两下。一道火光从筒冲出,带着锐利至极的尖啸,冲破了木窗,在屋外的天空炸开。接着,她手忙脚乱地从怀掏出第二只、第三只,蓬头散发,口里胡乱道“来……来……都给我过来……所有人都给我过来!”

魏无羡忍痛推了江澄一把,道“别让她继续发信号!”

江澄放开魏无羡,劈手一击击向王灵娇,岂知正在此时,温逐流刚好抢身逼近虞夫人,似要一掌得手了,江澄忙叫道“阿娘!”

他立即弃了王灵娇,扑了过去。温逐流头也不回,一掌拍出,道“差得远了!”

江澄被这一掌击肩头,当即口吐鲜血。同时,王灵娇也把信号烟花都放了出去,灰蓝色的夜空一片璀璨和锐啸。

见江澄受伤,虞夫人怒吼出声,紫电的灵光大盛,霎时亮得炫目发白!

温逐流被突然爆发的紫电炸得飞起,撞到了墙。金珠银珠也从腰间各抽出了一道电光滋滋流转的长鞭,与温逐流缠斗在一处。这二名侍女自小便与虞夫人亲厚非常,师从一人,合力出击不容小觑,虞夫人得了这空隙,双手一左一右提起暂时动弹不得的江澄与魏无羡,冲出了厅堂。校场之还有不少门生围着,虞夫人喝令道“立即整队武装!”

她提着两人冲码头。莲花坞的码头前总是停泊着七八艘小船,是江家的少年子弟们游湖采莲所用。虞夫人把他们扔船,自己也跳了去,抓起江澄的手助他平息。江澄只吐了一口血,伤得并不算太严重,问道“阿娘,这可该怎么办?”

虞夫人道“什么怎么办!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是有备而来,今日之战不可避免。不久之后要来一大批温狗了,先走!”

魏无羡道“那师姐呢,师姐前天去了眉山,要是她回来……”

虞夫人恶狠狠地道“你给我闭嘴!都是你这个小……害的!”

魏无羡只得闭嘴。虞夫人取下了右手手指的紫电银环,套了江澄的右手食指。江澄愕然道“……阿娘,你把紫电给我干什么?”

虞夫人道“给了你的,今后是你的!紫电已经对你认过主了。”

江澄茫然道“阿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虞夫人凝视着他的脸,忽然一把搂了过来,在他头发亲了两下,抱在怀里,喃喃地道“好孩子。”

这一下抱得十分用力,仿佛恨不得把江澄变成个小婴儿塞回到她肚子里去,叫谁也伤不到他、谁也不能让他们俩分开。江澄从来没有这样被母亲抱过,更别提这样亲过了。他的头埋在她胸前,双眼睁得大大的,懵懵然不知所措。

虞夫人一手抱着他,一手猛地抓起魏无羡的衣领,似乎想把他活活掐死,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死小子!可恨!可恨至极!看看为了你,咱们家遭了什么祸!”

魏无羡胸口剧烈起伏,无言以对。这次不是强行忍耐或者暗腹诽了,而是真的无话可说。

江澄急着追问道“阿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虞夫人一下子撒开手,把他推到了魏无羡身。

她跃了码头,小船在湖水微微左右摇晃。江澄终于明白了,金珠银珠,所有的门生,还有云梦江氏历代所有的法宝和传物,都在莲花坞里,一时半会儿无法撤走,之后必然有一场大战,虞夫人身为主母,既不能只身退走,又怕亲儿出事,只得私心让他们先逃。

心知此去别后,凶险无,江澄惊惶万分。他站起身来也想跟着下船,紫电却忽然化出电流,一圈电索将他们二人牢牢捆在了船,彻底动弹不得。江澄道“阿娘,你这是干什么?!”

虞夫人道“别大惊小怪的。到了安全的地方它自然会松开,路遇到有人来犯,紫电也会自动护住你的。别回来了,直接去眉山,找你姐姐!”

说完,她转身指向魏无羡,厉声道“魏婴!你给我听好!好好护着江澄,死也要护着他,知道不知道?!”

魏无羡道“虞夫人!”

虞夫人怒道“听见没有!别跟我讲其他的废话,我只问你听见没有!”

魏无羡挣不开紫电,只得重重点头。江澄喊道“阿娘,父亲还没回来。有什么事咱们先一起担着不行吗?!”

听他提起江枫眠,虞夫人眼睛似乎有一瞬间红了。

然而,旋即她便高声骂道“不回来不回来。我离了他难道还不行了吗?!”

骂完挥剑斩断拴住小船的绳子,在船舷重重踢了一脚。江流水急,风大,再加这一踢,小船立刻飘出了数丈。打了几个转,平稳而迅速地顺水朝江心驶去。江澄惨叫道“娘啊!”

他一连叫了几十声,然而,虞夫人和莲花坞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在小船飘远之后,虞夫人便持着长剑,紫衣一闪,退回莲花坞大门里去了。

两人奋力狂挣,紫电几乎深陷进骨肉之,依旧纹丝不动。

江澄喉咙里发出疯子一般的怒号,边挣边道“还不断!还不断!断啊!断啊!”

魏无羡刚刚被紫电抽了十几鞭子,现在还浑身发疼,心知这样是无法挣脱的,徒劳而已,想到江澄身还有伤,忍痛道“江澄,你先冷静。虞夫人对那个化丹手,不一定输。刚才她不是还牵制住那个温逐流了吗……”

江澄咆哮道“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算杀了温逐流,王灵娇那个贱人已经发了信号,万一温狗看到了大举派人来围堵我们家呢?!”

魏无羡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冷静得下来,可两个人必须得有一个人清醒。正要继续说话,他忽然眼前一亮,喊道“江叔叔!是江叔叔回来了!”

果然,江面驶来了另一艘大船。

江枫眠站在船头,船还侍立着十几名门生。他正望着莲花坞的方向,衣袍随江风猎猎。江澄叫道“父亲!父亲!”

江枫眠也看见了他们,微现讶异之色,一名门生微拨水桨,他的船只便靠了过来。江枫眠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道“阿澄?阿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莲花坞这群少年经常玩一些稀古怪的游戏,满面血污地趴在水里扮浮尸都是常事,因此,江枫眠并不能立即确定他们是不是在进行什么新的游戏,并未觉察事态严重。江澄却高兴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又急又慌地道“父亲,父亲快放开我们!”

江枫眠道“这是你娘的紫电。紫电认主,怕是不肯让我……”

他说着用手去碰了碰紫电,岂知,刚刚碰到,紫电便很是温顺地收了起来,瞬间化为一枚指环,套了他的一只手指。

江枫眠立即怔住了。

紫电是虞紫鸢的一品灵器,以虞紫鸢的意愿为第一指令。紫电可以认多位主,但是是有次序的。虞夫人为无可争议的第一级主人,她发出的指令是捆住江澄,直到安全为止,因此江澄虽然也是主人,却无法挣脱它的束缚。

不知在什么时候,江枫眠被认定成了顺位第二的主人。在他面前,紫电认为是安全的,因此松了绑。

可虞夫人从未说过,她让紫电也认江枫眠为主了。

江澄和魏无羡总算分了开来,扑向两边。江枫眠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会被紫电绑着坐在船里?”

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江澄抓着他道“今天温家的人打到我们家来了,阿娘跟他们起了争执,跟那个化丹手斗起来了!我怕阿娘要吃亏,有人放了信号,待会儿说不定还有更多敌人。父亲,我们快一起回去帮她!快走吧!”

闻言,所有门生都为之动容。江枫眠道“化丹手?!”

江澄道“是啊父亲!我们……”

话音未落,紫光一闪,江澄和魏无羡再次被缠住了。两人又以之前的姿势,跌坐回船。江澄愣了愣,道“……父亲?!”

江枫眠道“我回去,你们两个离开。不要调转方向,不要回莲花坞。岸之后立刻想办法去眉山找你姐姐和祖母。”

魏无羡道“江叔叔!!!”

震惊过后,江澄发疯般地踹着船舷,踹得船身摇晃不止“父亲放开我!放开我!”

江枫眠道“我回去找三娘子。”

江澄瞪着他道“我们一起回去找她,不行吗?!”

江枫眠定定看着他,忽然伸手,在半空凝滞了一下,这才缓缓摸了摸他的头,道“阿澄,你要好好的。”

魏无羡道“江叔叔,如果你们出了什么事,他不会好的。”

江枫眠把目光转到他身,道“阿婴,阿澄……你要多看顾。”

他又回到了那艘大船。两船擦肩而过,渐行渐远,江澄绝望地大叫道“爹!!!”

小船顺水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紫电才松了下来,化为一枚银色的指环,戴在江澄手。

两个人喊了一路,嗓子早已嘶哑,松绑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往回驶去。没有船桨,便用手逆着水流划往回划。

虞夫人说,抽他的这一顿能让他一个月都好不了,可魏无羡此时却觉得,除了被抽过的地方还是火辣辣、刺麻麻的疼,行动并无大碍。他们卯着一股濒死般的劲儿,拼命地划。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徒手把船划回了莲花坞。

此时已是深夜。

莲花坞大门紧闭,大门之外,灯火通明。粼粼的水面流动着碎裂的月光,还有几十盏做成九瓣莲的大花灯,静静地漂浮在码头边。

一切都和以往一样。可是因为和以往都一样,才更让人心不安到痛苦。

两人远远地划到湖心便停住了,泊在水,心脏怦怦狂跳,竟然都不敢靠近码头、不敢冲岸去看个究竟、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江澄眼含热泪,双手双腿都在哆嗦。半晌,魏无羡道“……先不要从门进去。”

江澄胡乱点了点头。两人悄无声息地把船划到了湖的另一边。那边有一棵老柳树,根在岸边的泥土里,粗壮的树干斜着生长,横在湖面,柳枝都垂入了水。以往莲花坞的少年们常常顺着这棵柳树的树干一直走到它的树顶,坐在那里钓鱼。

两人把船停在这棵老柳的垂须之后,借着夜色和柳枝的掩护了岸。魏无羡往常是翻惯了墙的,他拽住江澄,低声道“这边。”

江澄现在心里又惊又怕,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跟着他贴墙而行,潜伏了一段,悄悄爬了一处墙头。这处墙头有一排兽头,窥看十分得宜。从前都是外面的人偷偷攀在墙头看里面的他们,如今却是他们偷偷地窥看里面。

魏无羡探头朝里望去,一颗心立刻沉了下来。

莲花坞的校场,站满了一排又一排的人。

这些人全部都身穿炎阳烈焰袍,衣领衣襟和袖口的火焰纹红得血一般刺目。

除了站着的,还有躺着的。倒地的人已经全都被挪到校场的西北角,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一个人背对他们这边,低着头,似乎正在察看这堆不知是死是活的江家人。

江澄还在疯狂地用目光搜索虞紫鸢和江枫眠的身影,魏无羡的眼眶却瞬间湿热了。

这些人里,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形。

他喉咙又干又痛,太阳穴犹如被铁锤砸,周身发冷,不敢去多想江枫眠和虞紫鸢。正想仔细看看,趴在最面的那个瘦瘦的少年是不是六师弟,忽然,站在西北角、背对着他们的那个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魏无羡立刻按着江澄低下了头。

虽然他避得还算及时,却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那是个与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高高瘦瘦,五官清秀,眼珠漆黑,面容苍白。虽然身穿着炎阳烈焰袍,却没什么强盛的气势,有些太过秀气斯了。看太阳纹的品级,应该是温家的哪位小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啊……好……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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