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将顾安带回了庄园,家庭医生已经提前在别墅里候着,看着人昏睡不醒,一番检查之后也只能判断是高烧,可能是受了凉,也有可能是下午在商场受了惊吓。
喂了退烧药下去,顾泽在床边守了一夜,等天快亮时身上的余热全部退尽,他这才回了自己卧室。
刚闭上眼睛小眯了一会儿,电话就猝不及防响起来,一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睡意,摸索到手机按下了接听。
“我马上到庄园,有重要的事情。”
电话那边顾天恩的声音略显焦灼,同时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顾泽意识到什么,挂断电话之后顺势起身去了书房。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明兰说有客人来,顾泽让她把人带到书房,顾天恩身上沾了不少的雨水,脚步迈得很是匆忙,刚进书房就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将一份鉴定报告拍在了桌面上,
“这是什么?”
顾泽沉眸,将顾天恩打量一番,顾天恩的表情难看到了极致,有些迫切地问:“顾安呢?”
“在楼上休息。”
见顾天恩回避了他的问题,顾泽索性拿起了桌上的文件,一边拆开了文件上的密封条一边听见顾天恩在补充,
“高雅雯落在商场的那把刀,化验科的同事拿去做了检验,证明刀刃上有两个人的血迹,一个是顾安的,还有一个是高雅雯的——”
他顿了顿,眸光变得沉痛,
“高雅雯的血液检验报告出来,证实血液中含有HIV抗体。”
话音落,顾泽的目光恰好落在翻开的检验报告中最后一项的指标数据上,心骤然冷了下去,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慌乱瞬间将他席卷。#@$
脑海中纷繁杂乱,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手里简单的两页纸被抓得变了形。
顾天恩收敛声息,将话题进一步推进,
“不能完全排除被感染的风险,但现在二十四小时内服用阻断药还是有很大预防作用,药我已经从疾控中心弄来了。”
顾天恩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药,推到了顾泽面前。
顾泽盯着药盒包装上那小小的字样,片刻沉吟之后突然起身,拿着药出了书房,顾天恩脚步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上顾安的卧室。%(
顾安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床上喝着明兰送来的粥,看到顾天恩之后略显诧异,将最后一口粥喝完了,睁着眼睛问脚步匆匆的二人,
“有什么事吗?”
顾泽没说话,转身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过来,将水杯和去掉了所有包装的药丸一起递到顾安面前,
“把药吃了。”
“什么药?”
顾安有些迟疑,苍白的脸颊上浮着淡淡的笑意,虽然有疑虑,但还是伸手将药接了过来,就着温水吃了下去。
顾泽稍稍宽下心来,接过水杯放在一旁,沉闷的嗓音解释着,
“感冒药。”
说着朝顾天恩示意一个眼神,顾天恩旋即明白过来,冲着顾安眨眨眼,
“听说你不舒服,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医院弄来的特效药,吃完了再休息一会儿,我和你顾叔还有事情要谈。”
说着急不可耐地拉了顾泽出门,两人重新回到书房,顾天恩明朗的脸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瞬间沉了下来。
他并不十分赞同顾泽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阻断药一天两顿,一共要吃一个月,你打算怎么瞒下去?”
顾泽表情凝重,并没有做好接下来的打算,只是发自内心深处地不愿意看着顾安面对这个现实。
“吃药期间会有很多的副作用,就算你不告诉她,她自己也会起疑心的——”
顾天恩尝试说服,但所有的话都被顾泽挥手打断,
“我会告诉她,但不是现在。”
他声音冷冽,带着毋容置疑的笃定,顾天恩收了话锋,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药,
“这里是三天的用量,后面的药我会定期送过来。”
顿了顿又提醒,
“学校那边最好暂时办理休学,让她留在家里休养。”
——
两天之后金陵大学法院部的宿舍楼下,一辆高级宾利稳稳刹车,从车上下来一个面目冷峻的男人,不顾众人的驻足围观,径直上了男生宿舍的三楼。
秦硕源刚刚从食堂买了饭回来,正准备吃时室友脚步仓惶地跑来,
“硕源,外面有人找你。”
他将打开的饭盒重新盖上,脚步迈出了宿舍,在看到门口的顾泽时不觉有些意外,但当下已经能恰到好处地收敛笑容,从容以对。
“顾安呢?”
顾泽已经算是努力克制了情绪,没有揪住对方的衣领去质问,但目光阴沉到了一定地步,让围观过路的人都不觉纷纷避让。
秦硕源薄唇一勾,当下觉得十分讽刺,
“你问我顾安?我想你是问错人了。”
他说着转身推开了宿舍门,却不期然被顾泽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给拦了下来,一个抓住了他搭在门把手上的右手,一个直接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脖领。
顾泽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现在给你机会交代,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从见顾泽的第一面起,秦硕源就知道这个人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好相与,脸上的表情一向温和从容,但眼中的情绪永远深不见底。
他在两个男人的钳制下转过身来,对上顾泽深沉的眸光,他也讥诮着挑开了话题,
“顾叔,你是顾安的叔叔吗,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吗?”
“你什么意思?”
顾泽皱眉,但无可辩驳的反应让秦硕源更是失笑,
“意思就是我和顾安已经分手了,她说她心里有个放不下的人,所以不想耽误我——我很好奇,她那个放不下的人是谁?”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如果是眼前的这个男人,那顾安当时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答应自己的示爱,转身再用这样的理由搪塞他,他无法接受。
觉得自己像个被耍的团团转的小丑。
顾泽却在一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更加确信顾安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已经获知了自己的病情。
他一挥手,示意那两个男人松开了秦硕源。
“也就是说这两天你们见过面了,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
秦硕源揉着发酸的手腕,回答的倒算是诚恳,顾泽听了微微颔首,阴冷的眸光收了回去,转而语气温和了些许,
“既然你们已经分手,那算是我唐突了。”
说着已经作势转身,脚步朝着宿舍电梯口迈去,秦硕源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从昨天下午一直郁结的愤懑情绪中解脱出来,骤然意识到什么问题。
脚步追了上去,开口的前一秒电梯“叮”的一声抵达楼层。
“顾安不见了吗?”
话说出口时顾泽已经进了电梯,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伴随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他听见那冷冽地声音道:“顾安已经休学,今后你们不会再有任何关联了。”
那话向一记沉闷的重锤,敲在秦硕源的心头,说不出有多痛,却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直到下到一楼,他才缓缓从顾泽的话中抽身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