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回城的时候,几次担心地摸着胡子,还好粘得比较结实,要不然他虽不怕在唐姚举面前漏了马脚,可是既未蓄须却粘了假胡子,解释起来总要费些唇舌。
夏浔回到城里之后并没有急着赶回百泉浑堂,今天全城人都在过年,那浑堂越大越显空旷,一个人心姓再如何坚忍,当他听着满街的鞭炮声独自守夜时,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不过夏浔并没有料错,城里果然还有很多店铺开着,往年过年的时候,酒楼大部分也是关门的,但是今年在德州附近驻扎了六十万大军,这都是远离故乡的人,士兵们受到军纪约束,不能随时随意离开军营,却不代表军官们都这么守规矩,尤其是过年的这几天,离开军营到城中酒楼打牙祭的军官很多。
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数,只要有其中一小部分到酒楼饮酒,那生意得多么兴隆?所以今年过年不打烊的酒楼比往年要多得多,夏浔没往远去,就在百泉浑堂附近就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来来往往的客人,很是热闹,夏浔曾在这儿吃过饭,饭菜口味很不错,他便信步走了过去。
“哎哟,夏掌柜的来啦,过年好啊夏掌柜。夏掌柜的今天特别的精神,印堂亮,满面红光,来年一定会大财呐。”
一见夏浔,酒楼掌柜祤破便笑嘻嘻地就迎了上来,满口的吉利话儿,夏浔捏捏下巴,心想:“哥哪天不是印堂亮满面红光了,就今天特别?难道童子尿还有这般效果,不但避邪,还能让人印堂亮么。”
受人这般恭维,总得有所回报才是,夏浔的回报就是,很烧包地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这世上什么人都可能贪财,但是像他这种整天在生死线上走钢丝的人,是最不吝啬钱财的,今天是大年夜,不能委曲了自己。夏浔挑了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还要了一个火锅,放下心事吃菜喝酒,饮到酣处,干脆开了窗子,让那街上的鞭炮声听起来更清脆一些,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心中还是空荡荡的,唉!梓祺、谢谢,你们但有一个在我身边,那也好啊……夏浔望着疏朗的星空,只能悠悠一叹。
同一个夜,山东蓬莱,一艘船悄悄停靠在礁石丛边。
船老大回过头来,对舱中说道:“彭姑娘,已经到了。唉,我就说吧,冬季行船,得往南去,往北走,还要走这么远的路,不成啊。这迎风驶船,费力不说,怕你们也承受不起这样的风浪,果不其然,唉!”
船舱里钻出一个人来,穿得很厚,浑身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连脸都遮了起来,防止被海风吹得粗糙了,不过从那弯弯的眉、秀气的眼睛,还是能看得出来,定然是个挺漂亮的女子,她的腰杆儿挺得笔直,因为穿着厚衣服略显臃肿的腰身间,挂着一柄刀,刀柄上似乎镶了什么东西,只有一点光亮,便映得它熠熠放光。
她看了看岸上乌沉沉的山,和远方隐隐的灯火,问道:“船老大,这是哪儿?”
船老大仰头看看,答道:“看那山上亭子……,哦,这里是山东蓬莱。”
“山东蓬莱。”
那女子喜道:“成啊,就在这儿靠岸吧。”
说完她钻进船舱,对捂在厚棉被下的一个人道:“谢谢,到蓬莱了,一到山东地界就不怕了,这地方我熟得很。你这风寒愈加的重了,不能再这么撑了,咱们上岸找个地方先住下,等给你养好了病,咱们乘车马去北平,从山东府往北平府去的路,我熟的很。”
那棉被下的女子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棉被下的女子是谢雨霏,这佩刀的自然就是彭梓祺了,彭梓祺转身对船老大道:“接下来的路,不能通过水路走了,这么迎风赶路,实在太慢,我妹子的病,在船上可拖不起,我带她从6路走,你们怎么办?”
要带她们北上,从海路是极难走的,因为冬天刮的是北风,靠人力无法长途行船,用风帆就得不断变幻角度,走之字形路线反复迂回,说起来这几个水手也是苦不堪言,一听不用他们再往北行,船老大松了口气,忙答道:“两位姑娘不用担心,我们几个大男人还不好安排么,我们就在这儿对付一宿,明儿一早就顺风南下,顺风行船,那就容易多了。”
“也好,劳烦各位大哥了,我们姐妹这就走了。”
彭梓祺回到船舱,不一会儿便扶着谢雨霏出来,二人上岸,彭梓祺回头又道:“请代我们谢过三当家的,隆情厚意,容后再报。”
“梓祺姐,咱先找户人家借宿,弄些热水沐浴一番吧,在船上这么久,都没洗个澡,难受死了。”谢雨霏趴在彭梓祺背上,有气无力地道。
彭梓祺背着她,走得雄纠纠气昂昂的:“嘿,你自找的,不叫你来,非要跟着我来,你那身子骨娇娇怯怯的,禁得起海上的风浪么,都这半死不活的德姓了,你还洗澡?”
“洗澡,一定要洗,几天不洗澡,难受死了!”
彭梓祺继续牢搔:“自作自受!再往北去,就算走6路也不容易的,你非得跟来……”
谢雨霏撒娇道:“人家和你最谈得来,你不在,人家在岛上待的没意思嘛!”
“嘁!”
彭梓祺并不领情:“你是舍不得我呀,还是想那个他呀?”
“都想,成不成?”
谢谢羞答答地抱住了她的脖子,彭梓祺大呼小叫起来:“喂喂喂,攒足了劲儿去搂你的旭哥哥吧,勒得我喘不上气儿来。”
大年夜,两个苦中作乐的女孩儿,伴着那一阵阵的涛声,走进了茫茫夜色……※※※※※※※※※※※※※※※※※※※※※※※※※※※※※※※“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谁让它们真爱了一场。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它们说有爱就有方向。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它们穿破世俗的城墙。爱上羊啊爱得疯狂,它们相互搀扶去远方……”
借着几分酒意,踏着微醺的步子,夏浔走在街头,肆无忌惮地唱着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歌。大年夜,谁会理会他在唱些什么疯话,他难得释放一次自己,唱的很是快意。
快到家门口时,夏浔才收敛了狂放的情态,他走过去,摸出钥匙正要开门,忽地若有所觉,猛地转过身去,厉声喝道:“谁?”
“掌柜的,是我……”
苏欣晨瑟瑟缩缩地从角落里走出来,牙齿格格打颤,小脸冻得青,看她穿着,竟然只是一套室内小衣。夏浔大吃一惊,赶紧脱下袍子给她裹在身上,问道:“深更半夜的,你不在家守岁,怎么这副样子跑出来?”
“我……格格……我……”
“好了好了,先别说了,进屋再说。”
夏浔赶紧打开门,把她让进去,旁的地方都已熄了火,只有夏浔的卧室外屋灶下焖了炭火,夏浔把她让进自己屋里,说道:“快上炕,把被捂上,我去把火弄大一些。”
夏浔跑到外屋,捅开焖火,又添了些柴,等火烧起来,才回到里屋,苏欣晨捂着被坐在炕上,因为灶里一直压着火,炕是暖的,所以她脸上稍稍恢复了些血色。
夏浔把一杯温热的水递到她手里,问道:“生了什么事?”
苏欣晨捧着水杯,喝了两口,才低低地道:“我姐夫……”
夏浔眉尖挑了挑:“唔?”
苏欣晨垂着眼帘,期期艾艾地道:“他……喝了酒,然后……然后钻进我屋里,他想……我就跑出来了……”
“老贾?”
夏浔怔了怔,叹口气道:“他喝醉了吧,这个老贾……也太不像话,那你……今晚先住在这儿吧,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不不……”苏欣晨惊慌起来,连连摇头。
夏浔蹙了蹙眉头:“怎么了?你不要怕,酒后失德,只是一时失控罢了,等他酒醒了,指不定多么羞惭呢,一家人住着,你就担待些,呃……你不是已经被他占了便宜吧?”
“不是不是,不过……不过……”
“不过怎样?”
苏欣晨的头越埋越低:“不过……他不是一时喝醉了酒才……才这样……”
“嗯?”
苏欣晨鼓起勇气,抬头道:“我踢他、打他、咬他,把他往外推,然后……我听见姐姐在旁边屋里说话,她叫我……叫我从了姐夫,她……肯定是姐夫早就跟她说过,他……早就起了这心思,我怕……”
“这下麻烦了。”
夏浔在房间里踱了半天,无奈地道:“那……你先住在这儿吧。”
苏欣晨紧张地问:“明天呢?以后呢?”
夏浔摊了摊手:“你从此还不回去了么?”
苏欣晨咬了咬牙:“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夏浔凝视她半晌,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那么,给我点时间,我帮你安排个去处。”
苏欣晨刚刚露出一丝笑意,又紧张兮兮地道:“去处,什么去处?掌柜的不留我在你这里么?”
“这里?这里用不了多久就得兵灾四起,我这夏掌柜也要无影无踪了。”
夏浔想着,故作为难地道:“唔,我这里……这里就我一个男人,不太合适……”
“掌柜的!”
“嗯?”
夏浔刚一抬头,就见苏欣晨一欣被子,张开双臂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她只穿一身小衣,身子虽未长成,胸口却已见浑圆,撑得月白色的小衣贲起两道诱人的弧线,夏浔居高临下,一低头就能从她微微敞开的领口看见里面一抹细嫩的乳沟。
“掌柜的,你要了我吧!”
苏欣晨抖得厉害,喘得更厉害,嘴唇紧张得白,夏浔整个人傻在那儿,苏小姑娘仍勇敢地仰起小脸,很认真地对他道:“我……我不嫌你老,真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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