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庭医术虽佳,但看不出他曾和人双修过。
沈秋庭给迟宁开新药方,放在腿上的左手掌攥地咯咯作响。
迟宁体内的另一股灵力他很熟悉,是顾凌霄的。
他看得透彻,嘴上却绝口不提。
既使嫉妒得要发狂。
沈秋庭清楚,什么都不说迟宁才会对他放松警惕,才会一直这般待他。
沈秋庭面上笑着:“迟仙尊的气色好了很多。”
迟宁便和他闲聊起来。
不像顾凌霄给人凌厉感,沈秋庭温雅清峻,像迟宁这样话少的人和他相处起来也不会冷场。
院里的桂花发了几枝,馥郁的香气飘荡在秋风里,沈秋庭听见迟宁说:“露白鸦栖冷,秋庭桂树花。”
“这诗的后两句是‘谁知明月夜,无地不思家。’”迟宁道,“你名字里有相思之意。”
“并非相思。”沈秋庭摇头,“我出声即是奴籍,我出生的时候主人家又新得了一批奴隶,这批奴隶被当众斩杀,血染红了整个庭院的石砖。父亲希望我能记得那血腥,能逃生,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迟宁知道他说的主人家是顾家,不禁替沈秋庭唏嘘。
从迟宁上辈子知道的情况来看,沈暮带着顾凌霄和沈秋庭从顾家逃出来。沈暮死后两个孩子走散,顾凌霄被迟宁带上山,沈秋庭又多受了许多苦才阴差阳错拜入戚余歌门下。
如今沈秋庭在岁和殿的日子也不好过,戚余歌收弟子多,他一闭关,殿里上上下下的事都由大徒弟容介大理。
容介是怎么样的人迟宁清楚,容介在大事上分的清轻重,但在小事上气量狭窄,容不下风头盖过他的沈秋庭。
迟宁宽慰他:“你若愿意,以后可以常来摇光殿。”
沈秋庭心里发热,一时失了轻重,竟握住迟宁冰凉的手心:“上次答应我一个承诺,现在能兑现吗?”
第28章迟宁也是你能碰的?
顾凌霄最近几日一直在刑鉴司忙得脚不沾地。
簇玉对几位峰主也是有考核的,每年需要为山下百姓解决多少桩案子才算过关。
迟宁身子不好,摇光殿可用的人手又少,顾凌霄往往在考核日期逼近前给迟宁冲业绩,下山几趟集中斩杀邪祟。
百姓们报上来的案子都不难解决。因为是人群聚居之地,大多案件都是由山中野兽化妖袭击人类所引起。
顾凌霄刚下山斩杀完一条蛇妖,本想回来缠着迟宁表功。可他还没进门就愣住了。
院内。
迟宁把手被沈秋庭紧紧攥着,沈秋庭身体前倾,离迟宁很近。
迟宁不习惯被人触碰,慢慢把手从后者掌心抽出来,抗拒地在衣袍上蹭蹭干净:“你想要什么?”
沈秋庭眼神带着热意,语调有些不稳:“我想……”
“你痴心妄想!”顾凌霄咬牙吐出几个字,立刻拔尖出鞘。
沈秋庭自余光里瞥见一道闪烁寒芒,他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逼得从玉凳上起身,身躯往后退却。
剑鸣铮然。
摘辰快得化为虚影。
沈秋庭脖子一凉,长剑通透轻薄的尖端抵上了他颈侧。
他顺着雪白的剑身看去,对上顾凌霄怒意滔天的双眸。
“顾师兄这么激动干什么。”沈秋庭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这声称呼让顾凌霄皱了皱眉。
沈秋庭比顾凌霄入门晚两年,按理来说该称呼顾凌霄声“师兄”。不过之前顾凌霄把他当好友对待,没和他叫生分的师兄弟,而是互相呼名讳。
摘辰又往前探了探,压在沈秋庭青色的血管上,即刻便能封喉。
顾凌霄道:“我师尊也是你能碰的?”
沈秋庭轻碾指尖,仿佛还在怀念迟宁手上的温度:“能或是不能,我也是碰过了。”
迟宁看顾凌霄气势汹汹,从背后拉他衣袖,问:“怎么了生这么大气,别跟师弟动手。”
迟宁本意是提醒顾凌霄注意分寸,簇玉门规中,与同门起争执是大忌。
但这话听到顾凌霄耳朵里,更火上浇油。
什么师弟?他顾凌霄不可能有什么师弟,迟宁别想再收别的徒弟。
沈秋庭和迟宁的传闻顾凌霄听了不是一日两日了。
不知谁第一个传的谣言,说迟宁可能要受沈秋庭为徒弟。这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簇玉峰。
也只有像迟宁这样鲜少出门的人还被蒙在鼓里。
相信这种传闻的人还颇有依据,他们不知道迟宁灵脉有损,只是目睹沈秋庭和迟宁走得近,认为沈秋庭很得迟宁欢心。
顾凌霄今日和刑鉴司的同门一起办案,有位薛琅性子活泼,忍不住来问他:“听说沈秋庭要改投迟仙尊门下,是真事吗?”
顾凌霄擦着剑刃上蛇妖的血,道:“未曾听说。”
薛琅小声说着自己的分析:“戚峰主那边容介和沈秋庭不和,一山难容二虎,容介是大弟子,管了岁和殿这么多年肯定不会离开。沈秋庭刻意和摇光殿走得近,不就是为自己另找前途么。”
“改认师叔为师尊,这事不常见,但咱们门派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况且沈秋庭天赋不错,能成大器。”
这谣言如此甚嚣尘上,顾凌霄觉得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果这幕后之人是沈秋庭,那沈秋庭就是视他们多年的情谊为草芥。顾凌霄只觉得这人心思深,眼里藏了很多别人看不透的东西。
顾凌霄收剑于身后,盯着沈秋庭,挑衅地扬眉:“听说沈师弟修为进展神速,不如今日来比试一二?”
秋风飒飒,把两人的衣袍吹地鼓荡。
顾凌霄和沈秋庭相对而立,都是顶优秀的少年郎。
“好啊。”沈秋庭沉沉一笑,抬手招来了灵剑“栖白”。
逼人剑意登时袭来。
顾凌霄和他针锋相对,挽了个剑花迎上去。
两道强悍的灵力碰撞,地面如地震般摇晃起来。
青鸢从屋顶上飞来看热闹,欢快地在空中回旋:“打架啦~打架啦~”
迟宁眼睁睁看着玉案上的茶具被震倒,滚落到地上,摔碎了。
迟宁一阵心疼,对着那缠斗的身影叫:“顾凌霄!”
声音不大,却被顾凌霄敏锐地捕捉到,顾凌霄收住即将对上去的一掌,朝沈秋庭道:“去后山。”
于是后山遭了秧。
迟宁站在原处,面无表情地看地上又新被砸出的大坑,听树枝折断的咔嚓声。
这是养了百年的树,今天怕是要秃了。
说是小切磋,但两人一点没留余力。
动静太大了,萧镜和宗岱闻声赶来。
宗岱原本正在厨房烧菜,慌忙间拿着锅铲就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魔族入侵。他们怎么打起来的?”
迟宁拧眉想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