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周从文的出租屋,张友愕然看见一台神经外科的磨钻。这玩意他见神经外科用过,没想到周从文这里竟然有。
“这是……”
“磨钻,磨鸡蛋壳用的。”
“医院的?”张友恍惚问道。
“我们医院还没有类似的设备,是我自己买的。”周从文很坦然的告诉张友。
“呃……”
张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下巴也砸在脚面上。
一台神经外科的微创设备要多少钱?
据王成发的消息,周从文家里不是农村的么?怎么会花天文数字的钱去买这玩意。
王成发还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张主任,我磨个鸡蛋你看着。”周从文打开冰箱,拿了一枚鸡蛋放在磨钻下。
鸡蛋,磨钻,这两样事物在张友的脑海里根本联系不起来,用鸡蛋去砸石头么?磨钻的钻头可是金刚石,比石头硬的多。
见证奇迹的时刻开始。
张友听到磨钻发出的嗡鸣声,眼睁睁看着钻头在鸡蛋上轻轻刮过,鸡蛋壳被打的粉碎,一点点剥脱,露出里面的内膜。
我去……这手术做的得多细腻?张友愕然。
他眼睛里周从文并不是在磨鸡蛋,而是在做一台难度极高的手术。
随着鸡蛋壳一点点化作粉末,一枚外膜包裹的鸡蛋出现在眼前。
全过程,不到5分钟,而且没有半点失误。甚至在最后阶段鸡蛋内膜因为没有外层硬壳衬着,在重力的作用下变形,依旧没有影响到周从文的操作。
牛逼!
张友服了,心服口服。
“张主任,接下来我展示一下心脏外科的训练。”周从文磨完鸡蛋后说道。
“啊?”张友怔了一下。
没完事么?光是磨鸡蛋的操作就已经让他惊为天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继操作。
周从文把磨钻放下,戴上10倍镜和无菌手套,仿佛在手术台上一样,表情严肃。
张友屏气凝神,见周从文用刀片在鸡蛋内膜上切了一个口。
力度恰好,鸡蛋里的蛋清微微荡漾,却没有溢出来。
切口大约1cm,再具体就不是张友的眼力能分辨出来的了。
周从文拿着持针器,1号线含在手心里开始缝合一碰即碎的鸡蛋。
“……”
张友彻底懵逼。
这种操作难度逆天!
只有外膜的鸡蛋一直微微荡漾,在切开破口的位置随时随地都会流出来。和心脏手术里的动脉搏动虽然没法比,但细腻、轻巧之处由有过之。
不知不觉间张友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略重就会影响到周从文的操作似的。
持针器、小针细线,连续缝合。
虽然和血管吻合不一样,但在张友这种专家的眼睛里看是一样的。
能缝鸡蛋就能做心脏不停跳搭桥手术,技术只需要有一定的转换就能做到,这是基础。
牛逼!张友心里大赞。
当周从文缝完,轻巧的打了一个节,张友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因为迷走神经高度兴奋,以至于他有了便意。
周从文把鸡蛋拿起来,捻在手中倒过来。
缝合位置没有一丝鸡蛋清流出,严丝合缝。
张友有些恍惚,他知道周从文最后一个动作的含义,这手术做的也太强了吧。
他伸出手,周从文把鸡蛋放在张友的手里。张友太过于激动,手指微微用力,鸡蛋无声无息的破碎。
看着满手的鸡蛋清、鸡蛋黄,张友呆若木鸡。
“小周,是真的鸡蛋?!”张友问了一个极为傻逼的问题。
周从文用关爱白痴的目光看着张友,把他看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鸡蛋清、鸡蛋黄洒了一手,自己还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自己没老,还没有阿尔茨海默!
张友哭丧着脸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周,我来打扫。”
“你去洗手,我来。”周从文淡淡说道。
“小周,难怪手术台上看你一点都不紧张,我感觉缝鸡蛋要比不停跳搭桥更难。”
“说不上,但可以考校一下眼力和手法。练得多了,唯手熟尔。”周从文笑道。
外科医生真心讲究一个唯手熟尔,只要天赋还过得去,说到最后只剩下这四个字。
张友现在不再把周从文当做小医生看。
不管是急诊急救还是高难度手术,人家做的一板一眼,甚至连自己这种老外科医生都比不上,有什么理由小看他?
张友心里有数。
“小周,我能试试么?”
“能。”周从文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干净,拿了一个不锈钢的盆放在磨钻下面。
“这是……”
“张主任,你该不会认为一次就能成吧。”周从文嘴角的笑容仿佛带着讥诮,张友的脸刷的红了。
一次?给自己一百次都不可能行。
只是要试试……
“在盆里试试,鸡蛋我都洗过,干净的。打碎了晚上我炒鸡蛋,张主任留下一起吃。”
张友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周从文在更衣室里的话始终回荡在耳边——每一个屠龙少年最后都变成那条恶龙。
真的是这样么?
想起年轻时候自己和老主任提议可以不用去肋做胸科手术,被老主任好一顿臭骂。
当时自己的心情是什么?
回首来时处,张友心生惘然。
“张主任,试一试。”周从文的话语声打断了张友的回忆,“会用磨钻么?”
“会点,基本操作都懂。看神经外科做过。”张友道。
他收敛心神,专心致志的准备用磨钻磨鸡蛋。
整个鸡蛋都磨的和周从文一样不敢说,但最起码也要磨掉一小块,不能让周从文小看自己。
但一伸手张友立马知道难度。
磨钻一点点落下,搭在鸡蛋壳上的瞬间鸡蛋壳就被直接捅破,蛋清、蛋黄流出来。
要不是下面有个盆……
“我擦一擦机器。”周从文把磨钻擦拭干净,张友又尝试了一次。
7、8次后,张友发现所有时间都浪费在周从文擦机器上。
要是他不擦机器,自己现在早都把整个盆装满。
太难了,我太难了……张友摇了摇头。
“就这些吧。”周从文制止住张友的动作,“再多咱俩吃不了,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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