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尺走了,荷衣的希望停留不前。
那是怎样的一个黄昏,晕红,血染,苍凉,她看得清清楚楚,不顾一切地跑出天下第一客栈,寻找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一片深深的芦苇荡,后面的于子期轻功再绝,依旧没有追上她。
呼吸会痛。
想他会痛。
回忆会痛。
连闭起眼睛,不去想,不去希望,也会痛。
空气如此清晰,夹杂着芦苇的味道,却是血腥的。视线里,嗅觉里,听觉里,幻觉里,心里,全是血腥。
会哭吗?
会有眼泪吗?
都没有。
她知道于子期就在身后,傻傻地笑,“子期兄,我该放弃吗?”
于子期缓缓地张开唇,又缓缓的合上,走近两步,“荷衣……”追着她出来之前,他想好要如何面对她此时的脆弱。
几句真诚的安慰,说,荷衣,你是最坚强的,怎么连自己也放弃了呢。离月圆前,还有十三天的时间,我们还有希望,你振作起来,好吗?
还是,哄着她,说,荷衣,其实老天是会长眼的,你们如此不易,肯定会有奇迹。
要不,紧握她的手,说,荷衣,不是还有我吗,我们一起找下去,一定能行的。
抑或,搬出纯儿来,姑且一试搜魂。
之前想好的种种,他都无法启齿,抑或是连他也没有信心。
“荷衣……”话到嘴边又落下,他闭上唇,轻轻将他揽进怀里,“心里委屈吧,痛苦吧,累了吧,想哭吧?”怀里的荷衣在颤抖,心绪虽然杂乱,却依旧分得清眼前的男人不是钦涯。
他抚摸她的头,“荷衣,想哭就哭吧。”
木纯儿在他们身后,该是醋意的。可是,那一刻,她觉得荷衣需要一个这样温暖的怀抱,她再也经受不起折磨。或许,于子期是可以代替她心中的那个男人的,祝福他们吧。
若是换到前世,钦涯这么搂着她,她一定会哭,哭得肆无忌惮,然后就会笑着对钦涯说,我没事了。再没有哪个男人,可以给她那种感觉。她从于子期怀里安静地挣脱出来,“子期兄,谢谢你。可是,你永远不是钦涯,你的幸福也不在我这里。可是钦涯他真的回不来了,在梦里他说他要离开。你知道,我的梦从来都是很有征兆的。”
这句话,如此坚决,连木纯儿听着也痛心。原来,真的没有人可以代替,就正如她不能代替荷衣在他心中的位置一样,“姐姐,你让我试一试搜魂吧,或许我可以成功。”
荷衣转头,是那木纯儿一脸认真的样子。
于子期来不及消化荷衣刚刚语出伤人的话,坚决说:“我们试一试。”
木纯儿从怀里拿出依玛留下的那本,仔细翻阅。书上的字是郝尔漠国最古老的经书字符,荷衣和于子期凑近脑袋,左看右看都无法读懂,“纯儿能看懂吗?”
木纯儿翻着泛黄的牛皮书页,信誓旦旦地说:“姐姐放心,我从小生在地宫,是宫主最宠爱的女佣,怎么会看不懂她的书。我还帮她布过阵呢。”
独经上,搜魂的解说所说,欲布此阵,必怒天颜,选之搜魂人所在方圆三百里最阴之地。读到这里,木纯儿泄了气,“还要找到最阴之地,我不会看风水的。”
于子期重复道:“方圆三百里最阴之地?”
木纯儿失望地说:“如果找不到最阴之地,整个阵法都没得布了。我们得赶在月之初七前找到那个地方,还要从这里赶去那个地方。”
于子期算了算,喃喃说道:“还有五天时间,不用找了,我知道这方圆三百里之内的最阴之地在哪里。别说它是方圆三百里的最阴之地,就是整个天下的最阴之地它也当得。”
木纯儿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眉毛轻轻挑起,“子期兄怎么知道?”
于子期轻轻笑,“我是古域国人,当然知道。况且,阴阳,天文,地理之事,我颇有研究。荷衣你还记得那片乱坟场吗?一年前我要带你离开青楼必经之地的乱坟场?”
荷衣点点头:“记得,爹手机看小说访问wap.爹和哥哥也埋在那里。”
于子期说:“这就是了,那里便是古域国最阴之地。古域国八成冤死的人都埋于该地,不仅如此,那里阳气稀有,离阳光距离最远,地理位置极适合蓄养阴气。还有五天时间,袁嫫嫫说过今日子时和月之初七子时方可布阵,今日子时我们无法赶到蜀都城了,只待月之初七。即日动身。”
木纯儿点头,水汪汪地看着荷衣。
“嗯。”荷衣轻轻点头,姑且一试吧,无论能否见到钦涯,能否阻止钦涯的死,她都该相信只要尝试就有成功的希望。
“纯儿,你赶紧去备一辆马车,顺便通知娇娘。我们大家准备出发。”于子期微笑地说道。
闻言,木纯儿点头,雷厉风行地照办。
赶往蜀都城的一路上,马车并不颠簸,一路平缓地前行。古域国的经济一派繁荣,路上行人匆匆忙忙,押着货物的马车一辆一辆的过往。荷衣坚持从车厢里出来,同于子期并排坐在车头。
于子期驾着马,扬着鞭,“荷衣,又要回到和你相识的地方了。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留给你快乐的记忆?”
荷衣苦笑,算是快乐吗?家破人亡,夫妻成仇,陷身青楼,该算是快乐的回忆还是上天在惩罚她前世的那一晚错误?
于子期本不想让她回忆前世,却偏偏让她忆起,扯来扯去都是前尘往事,“子期兄,一开始我是不是对你很无礼?”
“那不是无礼,人之常情。换成是我,我一样会反感讨厌甚至打骂,毕竟是我亲手杀了岳家父兄,我能理解当时你的心情。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仇恨,只有冷漠,不愿意责怪任何人,包括不愿意爱上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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