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鱼得意地望着地宫女人们的背影消失。然后,她的诡异笑容就像那有毒的玫瑰花,开放,再冰冷地凋谢。她要更深一步地掌握依玛。笑容淹没后,她神伤地望向锁住钦涯屋子的方向。
一样的黑暗,包裹着关押钦涯的整间屋子。那黑暗延伸,延伸,一直逼到墙角处,越陷越深。天窗处的光线射进来,把黑暗插透得穿越了生命。细细的轻尘飘浮在那一束刺眼的光线中。飘进那束柱形烈光的轻尘,生命力更旺盛了,咆哮着。铁链撞击的声音随着地宫女人的离开,又铮铮地响声,声声刺耳,声声震撼人心。
铮……铮……
叮……叮……
钦涯挣扎的声音。他牵扯着锁住他的铁链死命的摇晃。沉重而又冰冷的铁链晃晃荡荡地与地面撞击,在他越来越加大的力气下,擦出了火花。那火花哧的一声,响了又立即停了。他不停的挣扎,火花便不停的盛开再败落。若是换作以前,武功一流的钦涯定能摆脱这些铁链的束缚。只是如今,他的武功被阮小鱼下药后,化得一干二净,丝毫摆脱不了这铁链的束缚。
阮小鱼惊慌了,快步走向通往屋子的阶梯。走到门口处时,她又赶紧退回来。险些让抬头的钦涯看到她。她躲在墙的拐角处,紧紧贴住冰冷的墙,有些发抖。那紧张慌逃前对钦涯的目视让她触目惊心。他的样貌较之上一次来偷偷看他时,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他散乱的头发顶在头顶,打成结,就如冬天里干枯的野草丛。他身上华丽的衣物与铁链相磨后,大洞小洞,破破烂烂。阮小鱼一眼望去,他那模样像那大街上无家可归的流浪疯人。近处,是阮小鱼观察不到的,钦涯的难堪样。他脸上的皮肤起了一层黑色的薄茧,没有清洗的缘故。嘴唇干渴地裂开几道缝,唇皮发白地粘在双唇瓣上。不是阮小鱼不让人给他清理,是不能太多人在他面前出现。否则,他刚刚沉淀的记忆又将被搅浑。
铁链撞击的声音停了,又响起,响起又停了。这样转换了好几次,屋子终于又安静了。阮小鱼不敢再探出头看钦涯,一不留神,她就成了他记忆里恨的那个人。一声怒吼,“啊”、“啊”地打破屋内屋外的平静。那是钦涯把火从肚子里喷出来的声音。那火便是让钦涯莫名炽热,头痛得晕晕沉沉的无形力量。它流通在钦涯的血液里,越来越加重攻击他的力道。
啊……啊……了几声,他开始口齿清晰地说话,“衣儿你在哪里?”那说话的声音中明显地带着痛苦。
阮小鱼暗骂,该死的依玛,不是说已经神志不清醒了吗,怎么说话这么清晰,还记得那个贱女人。
钦涯继续大叫,“衣儿你在哪里?衣儿……衣儿……”
他的声音从天窗飘出去,四处扩散。他那叫喊荷衣的声音像要震塌整个地宫上上下下两屋的结实建筑。只是,他声音再大,荷衣也听不见。
心有灵犀一点通。荷衣不闻其色,唯知其痛苦。就在钦涯痛苦呼喊她的那一刻,她的心猛然地一抽,疼痛地卷在石床上。她知道,钦涯这一刻一定有什么事情。
另一间黑暗的屋子里,荷衣卷在石床上,焦急地望向天窗。钦涯,你究竟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钦涯,你可好,你可受苦了?她默默地问着,无人应答。
铁链的撞击得越来越凶猛,噼里啪啦、铮铮叮叮的声音与钦涯的叫喊声混淆在一起,谱成死亡的音符。他像是站在死亡线上的鬼魂,强行走向阳间,又被黑白无常二鬼差用法器死命地往地府拽。阮小鱼抖擞地靠在墙边,好想大声哭泣。要让钦涯受这样的罪才能得到他,她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最后的美好生活,她硬是咬紧牙关,心想,不要心软,好日子会在后头的。
钦涯的叫吼声原始的,撕破喉咙的。原本脑子还半带清醒,半带昏沉。随着他体内的温度急速上升,他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昏沉。他痛苦地叫吼,扩张肺叶,似乎更好受一些。
阮小鱼有些忍不住了,有种想冲进去抱住钦涯,让他咬她,减轻痛苦的冲动。她正迈开步子,依玛急忙冲来,“你要干什么?冲进去,就别想再让他爱你。他现在的精神很混乱,脑子里在努力搜寻对某个人的记忆,见到谁,谁就会在他脑子里留下不可抹去的记忆。正是他痛苦的时候,那个人会让他有恨意。虽然不至于到达恨到无限地地步,可以解除,但是你就别想再让他爱你。”
阮小鱼哭泣道:“可是,可是他很痛苦。我能帮他什么忙吗?”
依玛厉声道:“什么也不用做,别见他就行。”
依玛正在床上玩乐时,听到钦涯的大叫,怕他体内的瘴气伤了他身,特意丢下床上的男人跑来查看。没想到刚好碰到阮小鱼想冲进去。晚来一步,什么计划都完了。她不只是帮阮小鱼,更是帮自己。结怨一旦成功,她也即将摆脱痛苦。
阮小鱼无力地蹲在地上,抽泣起来。爱他,却不能让他摆脱这样的痛苦。她越哭越利害,委屈的、心痛的、担心的,种种,种种。
钦涯在屋子里的停了挣扎,止住了大叫大吼的声音。慢慢的,慢慢的,他的眼神不再像刚才一样充满怨恨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呆滞、无光、无神。
阮小鱼站起身来,忙问:“他怎么了?”
依玛放宽心道:“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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