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肉白骨?”简衍瞪大眼睛。
“多少人想要这东西,包括当今圣上,昔年与荒澜等国联手,灭了大漠里的一个国家,为的就是这蝴蝶蛊。”赵无忧冷笑,“而你竟然会以为这东西会害死我?到底该同情你还是觉得你活该呢?”
“好在现在都不重要了,你对萧容而言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带走我的孩子,这样的价值比你有用多了,所以你已是弃子。”
“罢了,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横竖一句话,你被骗得真惨!而我跟穆百里,则会在这里获得重生。我会把蝴蝶蛊给他,我会和他——好好的。”
语罢,赵无忧抬步离开。
“合欢?合欢!”简衍疾呼,“不要走,不要离开,合欢……”
他怕这一走再也见不到了,身子已经腐败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的一点点心跳吊着罢了!如果她真的走了,也许他此生真的要烂死在这里。
可赵无忧压根没打算理他,直接走出了房间。
打开门,老头在外头微微一怔,当即站直了身子,“我可没有偷听,我就是看看这门有没有关好,免得那臭味透出来,惹得我这客栈都得一股子臭味。”
赵无忧也不搭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师父,你明明就想偷听,还非得找什么说辞。人家那么聪明,你以为能瞒得过吗?”跛脚徒弟撇撇嘴,嘀咕两句。
老头斜睨他一眼,“怎么,人家聪明绝顶,你也被传染得聪明了?到底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没大没小,简直是混账!”说着,哼哼两声往前走,顾自嘟囔,“早知道就不把隔音做得这样好,一点都听不到还被人撞个正着。”
赵无忧并不在意这老头是否有偷听,她如今想做的就是陪着穆百里,等着温故的到来。穆百里这个样子,也只能让温故来解决才好。
雪兰在屋子里等着,见着赵无忧进来,当下起身。她显得有些局促,面色不是太好,“我寻思着你或许会有话要问我,所以便在这里等着你。我并非是想要取代你而等着他,我跟千岁爷已经没有可能了。”
“听到你这么说,我一点都不高兴。”赵无忧坐定,“你领悟太晚。”
雪兰点点头,“是有点晚,但也不算很晚。比起一辈子都醒不了,如今还算是好的。”
“陆国安和穆百里,可有留下什么话?”赵无忧问。
“陆千户告诉了我,有关于东厂暗号的细节,希望我能活着到时候给京城传个信。若是他死了,不必署名,免得招致祸端,就把这枚簪子嵌在墓碑上罢了!”雪兰敛眸,“那枚簪子是我一掌嵌下去的,我没想到素兮姑娘竟然……”
赵无忧不愿再说这个话题,“那穆百里呢?”
“千岁爷什么都没说。”雪兰定定的看着她,“或许在他的心里,你根本不需要任何的交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你们之间无声的默契。”
“果然是死太监的作风,你这人还真是小气,到了这个时候连句好话都不肯留给我。”赵无忧苦笑,望着床榻上面如死灰的穆百里,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情绪波动,“你这是想逼我血洗东厂吗?”
雪兰定了定神,“赵无忧?”
“你先出去吧!”赵无忧道。
雪兰敛眸,自知不该搀和其中,只能黯然退场。
关上房门,赵无忧坐在床边,笑得有些凉薄,“你这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当时睡了几个月,让你过了一阵子提心吊胆的日子。穆百里,做人不能这样小气,我说要血洗东厂只是吓唬吓唬你,你怎么就在意了呢?”
“我来跟你汇报一下京城里的局势吧,东厂如今有沈言掌控,一切安然无恙。萧容虽然带走了我们的女儿,可他已是丧家之犬,不管去哪都不会有好下场。”
“还有丞相府,你只管放心,我爹都帮我报仇了。我可告诉你,你再躺着不一动不动的惹我生气,我爹这个岳父大人可就不喜欢你这个女婿了。”
“你当初追杀他那么久,他心里头那口气还没出,你现在这样对他的女儿,他真的会不要你的。你要是还想跟我在一起,你最好识相点,否则我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就要跟别人走了。”
“你别以为你睡了我,我为你生了孩子,我就会赖着你,我赵无忧若是想干一番事业,或者想嫁个良人,那就是动动小拇指的事儿。”
“穆百里,我是认真的,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喉间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赵无忧握紧了穆百里冰凉的手。
“我的手已经暖得极好,如今是要换我来暖着你了吗?”她一笑,眼泪突然掉下来,“你看,你又惹我哭了,你还能心疼我一下吗?”
“穆百里,我头疼。”
低眉间,泪如雨下。十指紧扣,她想让掌心里的温度彼此交融,可怎么都暖不了他的手。她又急又气,恨不能把捂在自己的心口上暖着。
然,怎么都暖不透这冰凉。
直到天黑了,这大漠里起了风,素兮都没有回来。
赵无忧收拾了心情,去了陆国安墓前见到了依旧痴痴坐在那里的素兮。那一刻,仍是心痛得无以复加。这些年素兮已经渐渐的忘了绝望的滋味,没想到……
大漠里日夜温差大,尤其是到了夜里,褪却了白日里的燥热,剩下的唯有冰冷。
“回去吧!”赵无忧低低的开口。
素兮痴愣的抬头,“回不去了。”
“那就往前走。”赵无忧拍着她的肩膀,“他不在了,你还活着,得代替死去的人继续活下去。我知道说这些话有些可笑,毕竟事情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总觉得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但是素兮,人总要往前看的,如今你回头去看那些走过的路,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搀起素兮,“回去吧!他希望你陪着她,但不希望你历经风沙,变成了他不希望看见的样子。有些东西比命都重要,大概也想知道陆国安临死前说过什么吧!”
素兮定定的望着她。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回来吧!”
泪腺已经干涸,面对着冰冷的墓碑,有些话再也没有了出口的必要,因为他听不见也看不见,即便你泪如雨下,也只是湿了他坟前的土罢了!
天黑落泪,天亮时分,什么都烟消云散了。素兮本来就是个痛快人,跟着赵无忧这么久,早就学会来粉饰太平。
白日里,赵无忧陪着穆百里等温故,而素兮则会去陆国安的坟前。死去已经成了事实,还能怎样呢?
只是心里的伤,再也没了痊愈的机会。
温故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南抚镇,那跛脚徒弟早就在南抚镇等着,然后领着温故赶来了客栈。这温故本就在这附近徘徊,他是在找寻萧容与小思睿的踪迹,没想到未能找到孩子,倒是先收到了赵无忧的消息。
乍见躺在床榻上如此模样的穆百里,温故先是一怔,然后便拧了眉头,“毒入骨髓,很难。”
“爹?”赵无忧一怔,“你也没办法吗?”
“倒不是全然没办法。”温故轻叹一声,若有所思的望着赵无忧。
老头在旁笑嘻嘻的说,“要不把底下那个宰了,熬成药汁,说不定就以毒攻毒了。”说着,竟是饶有兴趣的盯着温故,“你知道怎么解蛊毒?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着,便用一种格外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温故。
温故轻咳一声,“我可不是什么蛊人,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那你告诉我,底下这人到底是什么蛊?那蛊是否都有蛊虫?”老头一脸的兴致勃勃,“还有还有,这蛊是怎么炼制的,你好歹告诉我一些,也不枉费我救人一场啊!”
“你为何对蛊这么感兴趣?”温故不解,“你到底怀的什么居心?”
“底下那人,是简衍。”赵无忧道。
温故一怔,“那东西……”话还没说完,温故攥着拳头就想往外冲,“我非得宰了这孽障不可,这混账东西害死了多少人,这笔笔血债,我岂能跟他善罢甘休……”
还是素兮拦住了温故,“死去的回不来,还是先顾着这个快要死的吧!你总不希望公子也变成寡妇吧?”说这话的时候,素兮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雪兰红了眼眶,寡妇这两个字太直白,听得何其刺耳。
温故按捺住内心的愤怒,“这个该死的孽障!”
“你就算去杀了他,有什么用?”赵无忧坐在床边,眸色微冷的望着床榻上的穆百里,因为掌柜的在场,她不好提及蝴蝶蛊的事情,“如果穆百里有什么三长两短,简衍就是死一万次又能如何?爹,与其忙着杀人,不如想想怎么救人吧!”
温故点点头,一声长叹,“你跟我出来一趟。”
赵无忧当然知道温故的意思,一言不发的跟着温故走出了房间,素兮的身子微微紧了紧,怕是要用到公子身上的蝴蝶蛊了。
可这蝴蝶蛊离开了赵无忧的身子,会不会对赵无忧自身有所影响?
素兮知道这蝴蝶蛊能活死人肉白骨,可她真当不晓得这蝴蝶蛊若是离体,是否就是一命换一命的后果?若是如此,只怕就算穆百里痊愈,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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