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起了小雨,气温好像又回落了几度,三月的冷风飕飕的往衣服里钻,刺得张一鼻子哗哗流着清水鼻涕。
这是一个无趣的早晨。
比这更无趣的是这种天气居然还要出诊,张一感觉要疯!
“boss你还好吧?”安琪看张一一把鼻涕一把泪,担心问。
鼻子一酸,眼睛从开始的有些刺激感,到睁不开,随着‘啊泣----’一声,鼻子的酸胀感缓解了却控制不住地挂了两条热烘烘的鼻涕
连忙拿出纸巾把鼻涕擦掉,忍着难受,“我没事,是哪家农场要出诊?”
“卡洛斯先生的牧场,有头公牛生病了,说是身上冒出很多斑点,圆圆的、扁扁的全身都是。”安琪描述道。
不用想太多,初步判断是荨麻疹,这玩意儿通常会自动消失,如果注射一针可以加快自愈。
刚好张一还有抗组胺类抗过敏的药物。
和第三代新药物‘苯海拉明’,据说专克这种毛病,对所有兽医来说,绝对都是小菜一碟!
“电话回复卡洛斯先生,我现在过去。”
“好的boss.”
安琪离开后,张一上楼给自己套了件厚厚的外套,又吃下一颗感冒药,随后驾驶皮卡出门。
专职从事放牧的农场一般都会配有数头种牛。这种公牛,个个都是精强体壮。
但张一从未见过比弗尼更强壮的公牛。
它的全身白色、肌肉发达,身高约米,身长约4米,在卡洛斯先生索引下,它像是一辆迎面驶过来的汽车,视觉冲击震憾。
“卡洛斯先生,它真是太巨大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张一惊呀问,脚下的步子微不可查后退一步。
张一被吓到了。
卡洛斯先生自豪笑了起来,道:“弗尼今年4岁,它在饮食上并没有特别之处,和其他公牛一样,吃的都是农场上的青草,但其体型却是其它公牛的2倍多。”
看出张一有点害怕,卡洛斯先生用手轻轻压压了公牛的头,“弗尼性情温顺,本性善良,它最喜欢跟母牛们在一起。”
“过去一年时间内,弗尼让农场里的母牛产下50头小牛,还通过人工受精的方式让其他农场的母牛产下200多头小牛,为我赚取了一百多万美金。可它现在它生病了,这让我很担心。”
卡洛斯先生十分担忧。
卡洛斯先生个子矮小,人有些上了年纪,显的很开郎,很有朝气,看上去就是个好的庄稼人,和爱骂人的默里太太明显不同。
张一走到公牛弗尼身前,伸出手摸着它皮肤上的斑块,确定了这就是荨麻疹。
“卡洛斯先生,你不用担心,这只是普通的荨麻疹,过敏引起的现象,也许它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真正的病因很难确定。”
张一向他解释道。
“很严重吗?”
“不,不会。注射一针很快就好了,它的体质很棒不是吗?”张一笑着对他说。
卡洛斯先生放松下来,面露欣喜。“当然,棒得没话说。荨麻疹对有些动物或许会造成一些麻烦,对弗尼绝对没问题。”
接着张一把抗组织胺注入针筒,自信满满。这头高大、浑身散发着健康、活力的公牛,哪里会有问题?
注射时公牛弗尼一动不动,很安静。
就在快要注射完时,张一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他想试试新药‘苯海拉明’能不能加快去过敏这个过程。
或许会非常管用、疗效更快,张一在心里想。于是他转过身,从出诊包里找到新药。
再一次注射,公牛弗尼照旧显的无所谓模样。
卡洛斯先生看的哈哈大笑,“看,它满不在乎啊,也没有感觉到疼通。”
这是张一想看到的结果,夸赞道:“但愿我的每个病人都像弗尼这样,它真是了不起。”
这样的出诊求之不得,简单的病状、和善的牧场主、听话的病人,张一表示很满意。
打过针,张一观察了一会,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打算离开。
“好吧,卡洛斯先生,我得走了。”就在张一才转过半个身子时,发觉卡洛斯先生静悄悄地不再说话,眼睛直直的盯看着公牛弗尼。
“嗯?”张一重新把视线移到公牛弗尼身上,只见它的四肢肌肉很轻微地在颤动,轻得几乎看不出。
可就是在两人的注视之下,颤抖一点一点地扩散,最后整个脖子、身体、屁股都在打颤。
颤动的程度还算轻微,但随时时间流失,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这是怎么了?”卡洛斯先生问。
“...哦,只是一点反应,很快就会过去。”张一故作轻松道,心里也没谱。连忙用精神力观察,结果什么也没发现,一切都很正常。
两人愣愣定在原地,眼看着颤抖由轻微发展成全身震动,要命的是强度还在持续增加。
张一感觉等待的时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努力摆出镇定从容的姿态,但实在不能相信眼前所见。
说到底张一还是个新兽医,此时此刻他紧张的无以复加,心跳的历害、嘴巴也渴的历害。
张一在心里启祷这头一年为卡洛斯先生赚一百万美元的公牛千万不要出事。
事与愿违,公牛弗尼从全身颤动变成痉挛,它的眼睛由清澈明朗变成惊恐。
接着是白沫从它嘴巴里嗒嗒垂下来。
再接着这头庞然大物居然开始摇晃,起初只是轻晃,接着越来越凶,就像一颗在狂风中坚持不住的大树。
天啊!它要倒了,一担倒下就完了!
张一心乱了,暗暗责怪自己不应该把两种药剂混合注射。
可是!身为一个专业的兽医,他知道即使这样,也不应该产生这种可怕的副作用啊?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张一怕自己没法再承受,打算给弗尼一个自愈术。
这是最后的办法,他本不想这么做,公牛弗尼本属于基因突变,给它施加自愈术,后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搞不好它会变的更加高大、雄壮,这不是张一想看到的,引起关注更加不妙。
下一秒,重达一吨的公牛轰然倒在地上,连脚下的圆石子都在震动,它倒在地上,侧向一边,四条腿抽搐地蹬了两蹬,就此不再动弹。
这下好,玩完了!谁能相信几分钟前它还是活蹦乱跳的站着,结果被自己带来的新药给治完糗了。
张一内心大写着‘懵逼!’忍不住内心折磨,打算使出自愈术这个终极大招。
不这样做,对卡洛斯先生没法交待,很想对他说对不起,可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张一感觉冷到骨子里,哆哆嗦嗦地吸了一大口气,正要给弗尼施加自愈术,这时牛头轻轻微微抬了抬。
张一停下动作、不说话,卡洛斯先生也不说话。公牛弗尼自顾自地蹭了下胸口,朝四面张望几秒,站了起来。
它甩了甩头,好似在回想刚才怎么回事?然后缓步走向主人,‘哞..’地轻唤了声。
弗尼恢复之快,简直不可思议,一如之前,丝毫看不出任何不良后遗症。
牧场主卡洛斯先生伸手拍拍公牛的脖子,“张先生,那些斑点好像都消失啦!”
张一平复了一下嘭嘭直跳的小心脏,走上前看个仔细,“是的,就快看不出了。”
卡洛斯先生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一口空气,“这真是...真是很神奇啊,不过有句话你别介意,我觉得....”卡洛斯拦着张一的胳膊说,“这个新的疗法实在有点恐怕怖。”
一离开农场,张一把车停在公路边,翻下后视镜,照了照被吓的、发白的脸,这一刻他又后悔从事兽医这个职业。
乡下兽医工作,棘手、肮脏,各种层出不究的意外,不如专心从事种植、酿酒,放弃爱好。
否则今天这种情况,保不准什么时候还会遇到,太刺激,心脏受不了。
脑子里乱乱的想着,一股疲惫袭来,张一放下椅背,闭起眼睛,恢复精神和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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