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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崎被吓得够呛,躺了半个月才下床。
白素约在背后笑他银样镴枪头。
因这件事,白甄氏气了一年不跟画楼来往。白长崎从此见了白清歌,总是绕道而行,避而远之。
他恨上了白清歌,同样记恨白春且。
不敢惹白清歌,偶尔还是会刺一刺白春且。
春且倒是没什么变化,长崎欺负他,他依旧一声不吭忍让着。
春且就是这样,你打他一拳,他笑呵呵接了,毫无反应,让白长崎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以后慢慢也忽略这个弟弟。
这些事,瞿湘都知道。她的人总是不时打听白春且跟人相处的事,告诉她。春且不说,她也不提。
现在说让春且去美国跟长崎一起念书,瞿湘不放心。长崎的性格依旧那般跋扈,春且跟着他,少不了被他冷嘲热讽。
二房的孩是宝贝,他们五房的孩也不是野草。
同样捧在掌心养大的,凭什么任由着二房的欺负?
以前是避免不了,现在却巴巴送去任人欺凌?
那还不如留在新加坡。
没过两个月,慕容半岑和苏捷被慕容画楼派去的夏应接回了新加坡。
同来的,还有白云灵的婆家张家。跟当初白家众人来新加坡时的大包小包不同,他们轻装简行。
四年前白家人来新加坡,算是移民;如今张家人再来,已经是逃难了。
知道白云灵一家人来到了新加坡,白家众人纷纷来看望,白云归的客厅里顿时挤满了人。
“日本人的舰队离俞州不到两天的程,要不是大嫂吩咐我们,迟一步怕是出不来了!”肌肤依旧如少女般嫩白的白云灵把儿张勤抱在怀里,语气既惋惜又侥幸。
张家走的匆忙,除了现金,什么都丢了……
万贯家财,全部毁在战火里。
张君阳镜片后的眸微微一黯。
老二白嗣立便道:“人平安出来了就好。”
白云展也这样劝张家众人。
画楼不在新加坡,白甄氏便是长嫂。她笑着安慰张偲、张,又对张君阳夫妻道:“你们先安心住下来,等日本人被打走了,再商议后话。我们府上宅多,亲家老爷不嫌弃,住到我们那里吧。”
张便看了丈夫张偲和儿张君阳一眼。
张君阳想了想,道:“不晓得仗什么时候打完,总得做长远打算。我想先借住半个月,请二哥帮忙,替我们买一幢宅,置办些产业……不需要多,我们父有个事做就成了……”
新加坡环境不错,冬天可以避寒。
张君阳决定在这里买宅,一来是不想麻烦舅兄;二来等他和白云灵老了,也可以来新加坡养老……
就算回俞州,宅也有舅兄看着。
这个主意很靠谱,白嗣立和白云展都颔。
瞿湘突然道:“亲家老爷,妹夫,宅和产业暂时就不要治了,我们正在卖产业呢……”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瞿湘身上。
白云展冲她使眼色。
两个月前她说要卖橡胶园,被白云展挡了回去。如今,她居然公开说要卖产业?
瞿湘装作看不见,瞧着张氏父面露诧异,笑了笑:“新加坡是东南亚重要海港,日本人觊觎已久。别说俞州,新加坡亦是朝不保夕了……我们准备卖了产业,去英国避难……”
白嗣立蹙眉,看了瞿湘一眼,又看白云展。
白云展也蹙眉,频频给瞿湘使眼色,瞿湘置若罔闻。
白嗣立便咳了咳,道:“五弟妹,你杞人忧天了。新加坡固若金汤,日本人不可能打进来的……”
“二哥,要是万一呢?”瞿湘不似以往的温和,笑盈盈的,声音里却透出强势,“俞州快要沦陷,六妹一家人能到新加坡来,因为我们在新加坡。万一新加坡沦陷,咱们去哪里?
二哥不相信日本人会打进来,可以留在新加坡。大嫂嘱咐清歌卖了产业,我准备和清歌一起,把我们家的宅和产业全部卖了,去英国。倘若日本人没有打进来,我们再回来,到时还请二哥帮衬一把;
倘若打进来了,二哥可以带着全族去英国,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如今这世道乱得很,我们谁都不能预测明天……留个后手,总比孤守一方强……”
张君阳听了,不住点头。
白云展顿时沉默不语,眸里却有了些笑意,同意了瞿湘的打算。
白嗣立依旧蹙眉,白甄氏也摇头。瞿氏总是跟慕容画楼亲近,得神神叨叨的,不知所谓。
“大哥和五哥都要卖了产业去英国?”张君阳问道。
“是啊,我们卖了产业去英国。”这次回答的,是白云展。
瞿湘心中一动,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还能说服他,不成想……这个男人没什么本事,对她的话却总是言听计从,更加不会在外人面前反驳她的主意。瞿湘眼眶有些发热,她垂眸,把眼泪敛去。
“那我们也去英国吧。”张君阳看了眼父亲,又看了妻,才道。
张偲原本就是逃难出来的,留在新加坡还是英国,对于他们都是异国他乡,没有区别。家里是儿做主,他说去哪里,他们跟着去哪里就好了。
想到这些,张偲点头说好。
白云灵自然也同意。她从前留英国,后来就没有再去。她也一直想着再去英国看看,见张君阳看她,自然颔。
瞿湘笑了笑。
白嗣立没有反对,分了家,别人要去哪里,轮不到他管。
白甄氏眼眸微静,没有说话。
白清歌就在一旁道:“六姑父,你们先住在这里吧。我爸妈、妹妹都在国内,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妈让我清理家里的生意,只让我舅妈帮衬。听说六姑父做生意很厉害,您也帮着我参谋参谋……”
小小年纪,说话沉稳,张君阳不免对这个容貌酷似白云归的小男孩充满欣赏。
他看了眼慕容半岑和苏捷、高平莎,笑道:“你舅舅们也住在这里,可能再住我们?”
白清歌笑:“二叔和五叔新来新加坡,他们的宅都不及我们家一半大。大哥和二哥都结婚,全部住在二叔的宅里;五叔家房也要卖了,您住在我这里,可能拥挤些,却强过住在二叔、五叔家……”
众人都笑。
张偲也笑起来,拍了拍清歌的肩膀,笑道:“这小,有白将军的风采,虎父无犬啊!”
白清歌不好意思笑起来。
便这样,白云灵一家人、慕容半岑等人都住在了白云归的宅里。
高平莎俨然家里的女主人,吩咐厨做了饭菜,留了白嗣立、白云展夫妻吃饭。
饭后略坐了坐,白嗣立、白云展夫妻各自回家。
高平莎就安排张家众人住下,让佣人照顾他们。
终于安排妥当,白清歌就迫不及待抓住慕容半岑的胳膊,问道:“舅舅,我妈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慕容半岑有些讪。
苏捷就笑道:“我和哥哥刚刚下火车就被李师长的人给抓了,一直关在俞州。等姐姐找到我们,就把我们塞到汽车上,拉到昆明上了飞机……听人说姐夫去了冀地,素约北上去了山东……姐姐不是找姐夫,就是找素约去了。”
白清歌有些丧气。
慕容半岑安慰他:“你别害怕,你妈很厉害!国内她认识不少人,你不必担心……”
高平莎也道:“是啊清歌,你安心把你妈交代的事情做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白清歌点头。
夜色渐深,新加坡的月有些闷热。白云灵把儿哄着睡下,才去洗澡。
回来的时候,只见张君阳抱着儿,父俩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她蹙眉:“勤儿不是睡了?”
“又醒了……”张君阳笑道。
张勤从父亲怀里起来,扑到母亲怀里。他已经十二岁了,却像个小孩般撒娇,总是腻在母亲身边。
白云灵满眸是笑。
“妈妈,我今晚跟你和爸爸睡……”张勤一口俞州话,眉宇间有五六分像张君阳。他每次撒娇时,眼睛似墨色宝石闪耀,又似白云灵的神采。
平心而论,张勤的外貌不像白云灵,可别人从不质疑他们是亲母,因为张勤举手投足间,总有白云灵的影。
可能是他从小就跟着母亲,模仿母亲的一言一行的缘故。
白云灵想也没想,把孩抱到床上,笑道:“好,勤儿跟我们睡……”
月上帘钩,满屋的温馨。
一家口说着话儿,白云灵搂住张勤,很快进入梦乡。
借着明媚月色,张君阳望着他们母,唇角溢满了笑意。
他的手抚过张勤的脸颊,又抚过白云灵的,才躺下歇息。
不知道为何,朦胧中,他耳边又想起那个女人凄厉的哭声:“先生,先生……求求您把孩还给我……把孩还给我,求您了……”
一个激灵,张君阳猛然惊醒,后背汗透。
隐晦月色中,妻儿睡颜安详,他半晌透不过气。身上湿黏黏的,他起身去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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