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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官邸,已经十一点多。
两个孩在奶妈怀里睡得正香。
白云归上楼休息,画楼便叫人去喊了易副官过来。白云归知道她要打听章莫的事,也不阻拦,只是道:“别晚,说几句话就好了,有什么大事,明早再说。”
“我知道!”画楼笑容有些僵硬。
易副官急匆匆跑进来,身上有酒气。今晚夫人说准他休息的,他便和近卫营的人去喝酒,突然听到夫人喊他,洗漱了一番就赶过来。
“醉了么?”画楼打量着他。
他有些尴尬,咳了咳道:“没有。我酒量还行,也没喝多少。”
画楼颔,道:“帮我办件事。”然后说了海堤的具体位置,又道,“你带了一个可靠的人去,远远看着。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帮忙……”
白云归正好洗了澡下楼,听到画楼说这句话,眉头微蹙。
等易副官走后,他便问画楼:“你知道章六为何自残?”
画楼神色有些重,却摇头:“不知道。”
白云归狐疑望着她:“你既不让我们去救他,又不让易副官帮忙……你心中在想什么?”
“章六不想死,所以不需要帮忙。可是我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画楼想起那次他挣扎着求她饶命,他想活下去,便知道不管发生什么,章莫不会轻生,他是个胆色包天且理智的人。他伤害自己,定是为了换取更多利益。
画楼让易副官去瞧,便是想在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抽出雪亮的刀,坎在自己身上,下手丝毫不留情,那般果敢冷酷,疼痛和鲜血都要为他的理想让步。
他是个坚毅的孩。
画楼有些舍不得。见多了苦苦钻营的,自己也苦苦钻营过,便能明白章莫的辛苦与酸楚。
那些心酸与辛苦,是深入骨髓难以言喻的。
易副官回来说,警备厅的人去了,将地上的尸体全部抬走,还有一个活的,是章莫。
他伤势很重。
没过几日,便听闻季龙头病重。他的爱女季落夕和未来女婿章莫除夕夜出去玩,回程的时候被浙江帮暗杀。章莫浑身是伤,季落夕不知所踪,大半是尸沉大海了。
白云归听到这消息,有些怒意:“这个章六,是个白眼狼。”那晚的受伤,是章莫自导自演,画楼和白云归亲眼所见。那么季大小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约是被章莫毁尸灭迹了。
画楼心中一咯噔。
她声音有些紧:“小六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季落夕和季凌龙是他的恩人,没有他们,他只是个小混混。”
白云归不以为然。
画楼站起身,有些怒意回房。
白云归便追上来哄着她:“怎么这样大的气?我相信你,章六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好了,别生气……”
像哄小孩一般,惹得画楼忍不住笑起来。
他便顺势压住她,贪婪着她的美好。
章莫在医院,画楼去见过他。关于那晚的事,她一句没问,只说让他放心养病。
章莫也很疲惫,淡淡应付几句,就说:“姐姐,你先回去吧。你身也虚弱,别耽误久,我很好呢。”
他眼眸里有难以掩饰的悲痛,画楼心中暗暗揣测。她叮嘱了几句,就回去了。
新年伊始,又要忙碌着拜访亲友。
画楼的二哥慕容千叠如今在电报局上班,薪水不算低,活亦不累。他之前没有做过,便从小职员开始。
才过去两个月,已经获得上上下下一片称赞。
电报局一开始听说白总司令是他的妹夫,对他心存戒备,几番试探,才发觉他做事勤勉,为人聪明,很懂人情世故。又看着白总司令的面,便给他提拔了副主任。
白云归知道后,笑着对画楼道:“我知道电报局缺副主任。可我把人直接安排到那个位置,他又没有经验,上司下属对他不服。他会做人,他的上司又揣摩到了我的心思,愿意把那个位置给他,处境还算不错……以后能不能服众,看他的本事。”
画楼就笑起来:“你时时刻刻不忘算计。”
白云归一本正经道:“不算计怎么行?你不算计旁人,旁人要算计你。”
这话有些耳熟。
安静下来的时候,画楼依稀记得当初陆冉便是这样说的,一家兄弟姐妹都是相互算计,她不会算计,旁人就要算计她。
画楼遽然间想起了陆冉,没过几天便听到了陆冉的消息。
她身体不好,病得不成人形,吴时赋亲自送她回来。
对外当然是这样说。吴时赋具体因为什么而回到俞州,画楼猜想,应该跟采妩决定离婚有关。
第二天,吴时赋就匆匆离开俞州北上。
采妩的娘家大约在商议离婚,吴时赋借着陆冉生病回到大陆,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吧?
她心中不安,便给北方的李方景拍了电报,问吴夫人近况。
等李方景给她回电,已经是正月十五。
电很简单:安好,勿念。
李方景肯帮采妩,采妩离婚应该不会有多波折。画楼心放了下来。
正月十五晚上的元宵节,大家又是在白公馆吃晚饭团聚。到了白公馆,清歌和素约跟前画楼挤不进去,兄弟姐妹们很稀罕的围着,逗弄着。
白云灵夫妻也来了。老骂他们不懂事:“快回张公馆去,这里可不要你们陪。”
她话音未落,张公馆那边打了电话来,是张亲自来电,跟老道:“亲家别怪孩们,是我吩咐他们到那边过元宵。你们在俞州过第一个元宵,原本我也应该亲自过去,只是家里一堆琐事不得脱身,让君阳代劳了,陪您老热闹热闹。”
老客气了几句,倒也没有反驳张的好意。
白云灵抱了清歌一回,又抢了抱了素约,才到画楼和白甄氏、白瞿氏这边说话。
“除夕夜我们和如倾去张公馆吃饭,家里有宴会,正热闹的时候,我和君阳跟爸妈说来白公馆看看,偷偷溜走了,把她留在张公馆。”白云灵低声道,“初一去拜年,她非要跟着为我们回去,妈拉住了她。她闹起来疯疯癫癫的,妈就叫佣人捆了她,故意在她面前说把她送去医院,她吓住了,这才消停。”
画楼不禁轻笑。
白甄氏也莞尔:“这件事,就得你婆婆办!周小姐是张家的亲戚,又不是咱们白家的,怎么非要你去得罪人啊?”
画楼沉默不语。
瞿湘表情很淡然。
白云灵倒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也是君阳的事。不管是谁办,她都恨我。我如今也不管了,反正君阳不想要她,我也不愿,她怨恨我,我也任由她。本来没必要把婆婆拖下水的,是我不中用……”
白甄氏笑,点了点白云灵的额头,很亲昵道:“你啊,遇上了好婆婆,可不是每个婆婆都愿意做恶人,替儿媳妇善后的。”
白云灵便笑着歪倒她怀里。
画楼笑了笑,瞿氏也跟着笑。
画楼问她:“周的遗产都打理好了吗?你公公和婆婆有没有说怎么处理周如倾的事?”
“大姐和大姐夫去年到德国念书,大哥和大嫂准备今年四月份去美国。爸爸说让大哥不要去美国了,也去德国,顺便送如倾过去。等过几年她长大些,明白了事理,再接她回来。她的钱都给大姐保管。我听君阳说,大姐是个很厉害的……”白云灵道,“大哥和大嫂镇不住如倾,大姐可以!”
白家妯娌颔,说张老爷这事办得干脆。
可谁心里都明白,倘若张君阳的妻不是白总司令的胞妹,张家只怕不会花这么多的心思。
对张家最有利的,便是让张君阳娶了周如倾。
怪不得人人追求权势。权势往往可以让家人跟着不受欺凌。倘若不是白总司令的胞妹,白云灵这等不谙世事的单纯个性,嫁到婆家,又一年不孕,多半是个可怜下场。
吃了团圆饭散去,白公馆恢复了宁静。
瞿湘怀孕,脚肿的难受,白云展帮她捏脚。
夫妻俩曼声絮语,满室温馨。
瞿湘便问白云展:“小五,你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云展一愣,半晌才笑道:“怎么问起这个?”
“我嫁过来这么久,从来没打听过妯娌之间的事。”瞿湘不着痕迹解释道,“总好奇她们是有什么有趣的事。你二嫂,还有你艘四嫂,你都跟我说说吧。也说给孩听听,他和我一样,闷得慌。”
白云展松了口气。
“大嫂很聪明,二嫂也很聪明。嫂不爱说话,四嫂嘛,她脾气不算好,总是跟婶闹。”白云展很概括道。
惹得瞿湘不停地笑:“你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你说的额详细一点啊,比如,你二嫂跟哪个妯娌最亲?大嫂呢?”
白云展笑,将她搂在怀里:“这些事我哪里知道?你要是真的想知道,问问娘或者灵儿吧。我以前在外面念书,后来出国,哪里知道家里谁跟谁关系好。再说了,私下里关系再不好又能如何?表面上还是要和睦相处……我瞧着和睦就成,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瞿湘又笑,他的心挺大的。
见问不出什么,瞿湘不再多言。
她总觉得二嫂对大嫂有心结。
大嫂是续弦之妻,年纪比二嫂小那么多,她们之间不应该有矛盾才是啊!这一点,瞿湘很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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