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仲北掀起的轩然大波,又被他一手按平。代价是彻底地得罪了飞羽和丁脍。可是在仲北看来,他们一个是晨夕的情敌,一个是骄狂蛮横和自己又有梁子的对头,根本没有调和的可能。得不得罪的,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既然这样,还玩什么虚应故事?先自己痛快了再说!
此事之后,仲北在军营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在自己的晨军之中就不必说了,那是一呼百应,如臂使指。有意思的是,在另外的两只队伍:飞军和蟹军之中,也不乏仰慕之人。甚至一些挨过仲北揍的士兵,也对他相当的佩服。
军人就是这样,都敬仰本领高强、豪爽过人的男子汉。仲北就是其中的表表者。他一事说一事,从不牵连附会。日常只要有暇,就与最低级别的士兵在一起操练饮酒,从不会计较什么飞军、蟹军还是晨军之别。这样的统领怎能不赢得崇高的威望?
仲北在军营中大展神威的时候,晨夕和韩倾一直没有出现。原因无他,当时两个人正在城外幽会。韩倾数月来日夜劳心,好不容易谈判结束,未来的道路终于有了一个方向,虽然结果如何谁也不能预料,唯有尽力而已,但至少眼下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
人就是这样,紧张忙碌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一旦心神放松,顿觉浑身上下的不自在。这一日圣女行辕之中,诸事已毕,只余韩倾和晨夕两人。望着窗外纷乱的世界,韩倾觉得说不出的疲惫。
她仰望湛蓝高远的天空,默然不语,半晌才对晨夕说道:“真怀念在沧月岛时,和你一起天际共游的时光。天大地大的,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晨夕心中一动道:“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公主既有此雅兴,何不效仿先贤?“
韩倾眼中一亮,摒退了左右侍女道:“行辕防守森严,我们怎能出的去?“
晨夕笑道:“你以本来面目示人当然出不去了。不过尊贵的圣女若是愿意乔装改扮一下的话,我认为还是极有可能的。“韩倾不过是双十年华,终日里保持端庄的仪容、亲切的微笑,早就不胜其烦。此时听到这么好玩的事情哪还按捺的住,连声道好。
美丽圣洁的圣女立刻恢复了青春少女的本色。晨夕故意找来一队忠心不二的信徒兼侍女,要她们打扫圣女寝宫的卫生。然后韩倾与其中一位身材相仿之人对调了衣衫,混在侍女之中,在晨夕的安排下轻轻松松地走出了行辕。
呼吸着室外新鲜的空气,感受着大自然的氛围,沐浴在阳光中,韩倾感到自己的身心得到了彻底地放松,每吸一口气,都觉得分外舒爽。尤其是走在侍女行列中,那种偷偷摸摸的“违法行为“,让她感觉既新鲜又刺激。
找个了机会,在晨夕的暗示下,两个人脱离了人群,来到僻静之处。晨夕看了看四下无人,对韩倾道:“公主,准备好了吗?“韩倾兴奋地点点头,晨夕轻轻搂着她的纤腰,同时一个束缚术将她绑定,脚下气流爆发,带着韩倾直飞天际。
苍穹深邃,云海依依,两个人纵览九霄,仿佛真的回到了沧月岛的时光。他们都极有默契地绝口不谈军事政事,只是笑谈风月,山水遣怀。到了傍晚,晨夕屡次劝说,韩倾都不愿即刻回城。晨夕没有办法,只得依着她,寻了一座山势奇俊的小山歇脚。
其时,晚霞似锦,残阳如血。两个人青山共坐,望着远方天空上的落霞与孤鹜,触景生情,默然不语。少顷,韩倾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是非成败转头空。难道我们只有到了白首相对之时,才能一壶浊酒,笑谈古今吗?“
晨夕仰望长空,追思往事,说道:“以前,我曾听到一首叫做摸鱼儿的歌子,歌中唱到: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那时我并不理解歌中词意。后来,我在大陆的洛迦山脉磨练身法之时,曾见一只雄鹰见雌鹰死去,长天悲鸣,经久不去。这才理解了亲人离散,情侣失伴的痛苦。
想那一对大鹰,昔日里长空伴飞,江湖掠影,是何等的逍遥自在,亲密无间。其中雌鹰一死,雄鹰空有长天万里,暮雪千山,如何能够振翅飞翔?往昔的朝朝暮暮,岁月峥嵘,如今天上地下到哪里去寻?!“
韩倾见他脸色肃穆,言辞悲壮,动心动情,挽着晨夕的手臂流下泪来,说道:“那雄鹰真可怜。“
晨夕一语不发,望着西北方向的沉沉暮色,眼圈湿红。
韩倾道:“你是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吗?“
晨夕得这解人一语,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簌淌了下来。父亲晨晓峰被人誉为北域雄鹰,母亲纪兰不正是像一只失伴的雌鹰一样,多年来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地抚育自己和仲北长大。多少个风雪之夜,多少次孤枕难眠,母亲一人独自承受,从未对自己流露出心酸与软弱。
每当提及自己的父亲,她都是带着幸福和崇敬的神色娓娓道来,鼓励自己将来也能成为父亲那样的英雄。现在,晨夕越是能够理解母亲的痛苦与伟大,就越是自责自己因为对韩倾的依恋而不能自拔。
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晨夕心中升起明悟:若是现在放手,为时不晚!微凉的夜风吹过,晨夕的头和心同时清凉。他正要狠心站起,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去追寻那武道、丹道的至境。韩倾突然一把将他抱住。
她深情款款地说道:“晨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救我于危难,报我以恩义。我却不知何日才能报答?我明明对你有心,却要深埋心底。即害了自己,又伤了你,真是对不起。“
韩倾这一番表露心迹,情真意切,发乎自然。让晨夕百炼钢顷刻化为绕指柔。他紧紧将韩倾回抱,说道:“不。公主,为了家国大仇,你从宫廷娇女,硬生生转变为反战的圣女。既要勾心斗角,八面玲珑,又要掩饰自己的情感。你受的苦,并不比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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