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苒心里暗暗计量,如今徐大姐儿在这府里的身份尴尬非常,顶着童养媳的名儿,且顾廉又一命呜呼了,还跟自己的便宜公公有了一腿,就这么下去,哪里有个混出头的时日,便是她不在意吃穿用度,人人都能欺负一头,这气徐苒可受不来,没有丁点儿好处,还不如个平常的丫头呢。
若依着顾程,去他书房里当个丫头,总不至于再受旁人的欺负,哄着顾程,慢慢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再另想出路,除此之外如今仿佛也没第二条路可走,却要让他心里先存个愧,也好趁机拿捏与他,反正睡都让他睡了,矫情什么都晚了。
思及此,徐苒勉强挤出几滴眼泪来,抹了抹道:“若二娘三娘不容,又当怎样,不如让我这会儿死了倒干净。”说着假意儿,又去寻那腰带勒脖子,把个顾程慌起来,忙搂她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唤了半天,又道:“爷哪里舍得你死,如今可不稀罕到爷心里头去了,你且莫怕,你二娘三娘素来好脾性,什么不依着爷,好生的跟着爷,日后有你的福享”赌咒发誓的,说了半夜好话儿哄她,终哄的大姐儿回转过来。
顾程又抱着她亲嘴求欢,徐苒半推半就的依了他,这一场直折腾到天大亮,才算消停下来,却听得院外头隐约传来旺儿的声儿:“爷,爷,天可都亮了”顾程这才起身下地,拣了地上的衣裳穿在身上,回过头,却见徐大姐儿支着胳膊缩在被窝里瞅着他,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乱转,也不知正琢磨怎样的念头,倒是分外伶俐的模样儿,只别说上来伺候,就是动一动的意思都没有,十足一个姑奶奶。
顾程不免笑了一声,过去捧着她的脸亲了个嘴道:“你且在这里先委屈一日,等挪到爷的书房院去,任你怎样,爷不拘管着你便是了,只外院那些小子没个好的,离他们远些,莫跟他们斗嘴打饥荒,可记得了”
徐苒暗暗撇嘴,心说,这男人的劣根性古今皆同,只休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如今自己连他的丫头还不算呢,他倒先管起这些来了,他自己呢,侍妾丫头一大堆,心里这般想,嘴上却也不吃亏的道:“吃味便吃味,寻什么旁的由头,我也不是他们的丫头,犯得着跟他们斗嘴打饥荒吗。”两句话说的顾程嗤一声乐了,忍不住上前拧了她的脸蛋一下:“真真以前那么个木头一样的性子,说一句话都跟要了命一样,如今却怎就成了个话痨,半句都不让,这还没怎样,就让爷宠坏了,日后不定怎样一个刁蛮的丫头,说不得,爷也得受你这丫头的辖制了。”
徐苒心说,那是你活该,贱骨头,嘴里却再不说话,只抿着嘴笑,那娇俏带刺的模样儿,顾程真恨不得再把她按在身下狠入一场才好,奈何外头旺儿又催,遂系了腰带,从袖袋中取出一对青石坠子来,被窝里拉出徐大姐儿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道:“这个你先戴着玩儿,横竖等你到了爷身边,尽有好的给你挑。”说完又咂了她的嘴唇两下,才不依不舍的去了。
古城额脚步轻快的出了院门,旺儿这瞧爷的脸色,心里什么不明白,想来这一宿过来,徐大姐儿可真得了爷的意,瞧这不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样儿,又跟他道:“让狗儿早些来烧水,恐大姐儿起来要洗澡。”走到二门门首,又转回头吩咐他:“使人好生把书房收拾了,原先那个床榻小了些,另去置办个大些的来,把西边靠着正房的小间,收拾出来备着。”这才进了内院,旁处不去,径直去了二娘玉芳房里。
玉芳哪儿刚起了身,正坐在妆台前梳头发,珍珠眼尖,早瞥见顾程的影儿过了窗户,低声跟二娘道:“爷来了。”
玉芳不禁道:“刚出了老太爷的五七,也不知忌讳忌讳,昨儿不定在哪儿胡乐了一宿,这会儿才家来。”心里虽有些埋怨,脸上却不敢带出分毫,起身出寝室,在外间里迎着顾程福了一福,见他仍是昨儿的穿着,衣裳都没顾的换一换,头发也蓬乱的过不去眼,便让丫头重新捧了热水进来,珍珠搅了帕子,伺候他洗脸漱口,又用梳子给他通开头发,换了头上的网巾,才在炕上落座,叫摆饭。
吃毕饭,上得茶来,玉芳瞧着爷的脸色,仿似有体己话儿要说,便把人都遣了出去,才笑道:“爷有什么话儿,这会儿可该说了吧赶不是要给我们添个妹妹进来作伴儿不成,却瞧上哪家姑娘,或是院中粉头中了爷的意,想纳回家来的”
顾程听了,不禁笑道:“真真你就是爷的肠子肚儿,怎就知道爷的想头”
玉芳早料到有这事儿,前儿跟慧莲私下里还说,爷总往外头跑,倒不如纳一个家来,也好收住爷的心,如今眼瞅着近而立之年,廉哥儿又去了,这顾家门里岂不断了香火,爷总到外头去,家里倒成了客栈,这么下去,哪里是个长法儿跟慧莲两个还商量着,让人牙子来,挑几个平头正脸的小丫头进来,或爷瞧上哪个,收在身边,也好让他有个惦记,不想,他倒自己先有了中意的。
玉芳想着便问:“可是那芙蓉院中的娇杏儿还是后街上的玉姐儿二月里慧莲妹妹做生日,她两个来唱曲儿耍子,我一旁瞧着脾性还好。”
谁知顾程摇摇头道:“老太爷刚去了,不好就纳新人进来,爷是想着,前头书房院里缺个侍墨的丫头。”隔着帘儿,伏在哪里在外头听音儿的珍珠,一听到这话儿,心里不禁欢喜上来,若不从外头纳那些粉头进来,府里的丫头,可不数着她最得爷的心了,爷既说了这样的话,哪里还有旁人。
虽说在爷的书房里也是丫头,跟后院的丫头却又不同,最是个有体面的,且那书房院里,爷若不在,前后门一关,还不她说了算,比正经的娘们还强呢,想到此,连心都热起来,恨不得这会儿就跟着爷去了才好。
极力压制住心里的欢喜,一张粉脸染上红晕,红彤彤的怎样也遮掩不住,果听里头二娘道:“爷的意思,莫不是要抬举了珍珠”
珍珠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却听爷道:“不是她,她是你身边伺候惯了的丫头,我怎好要了她去。”
玉芳不禁有些拿不准了,若说爷收用的丫头,她这屋里的珍珠,慧莲房里的玳瑁,原先也有几个,犯了错都发卖了出去,如今也就这两个丫头,算和爷的意,难道还有旁人不成。
玉芳把府里上下里外,几个模样儿周正的丫头挨个想了一遍,也没想出个首尾,只得道:“爷莫跟奴家打哑谜,直说便了,奴家可猜不着了”
顾程吃了口茶道:“爷瞧着徐大姐儿合意,想让她进书房里伺候。”这一句话说出来,玉芳手里的茶盏一斜,盏中的茶水洒了一些在手上,烫的她一激灵,急忙放了在炕桌上,不怎么信的又问了一句:“爷说谁”
顾程扫了眼桌上的茶盏,清楚的道:“廉哥儿院里的徐大姐儿。”
玉芳这回可听的一清二楚,蹭一下站起来道:“这如何使得”“如何使不得”顾程直问到她脸上来。
玉芳顿时泄了劲儿,瘫坐在炕沿上,呐呐的道:“爷,她可是廉哥儿屋里的人,虽没落个切实,却顶了廉哥儿媳妇的名儿,她是爷的儿媳,爷怎能,怎能”玉芳本来想说扒灰,又觉这个字眼儿着实难听了些,竟是怎样也说不出口。
却不妨顾程道:“她原是使了银子买来的丫头,谁曾说过是廉哥儿媳妇儿,况如今廉哥儿都去了,巴巴的留着个童养媳的名头做什么爷瞧她合意,收在身边,谁又敢说什么”
玉芳自来就惧他,这会儿被他咄咄逼人抢白几句,哪里敢再说什么,只怯怯的道:“此事爷可跟慧莲妹妹说了不曾”
顾程起身站起来道:“这就去知会她知道,来跟你说这些,只因如今你管着家里后宅杂事,爷瞧着徐大姐儿穿戴着实过不去眼儿,你瞧着给她置办几身衣裳,装扮起来,也省得旁人见了,笑话爷穷酸,连个丫头都养不起。”
说着,撩起帘子走了出去,却迎头撞上失魂落魄的珍珠,顾程瞥了她一眼,迈脚出去了。
珍珠一张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忽然咬了咬唇,就要往外冲,被玉芳一把拽住,喝道:“你要去何处”
珍珠挽了挽袖子道:“去寻那贱人理论,这可真是咬人的狗不叫,蔫不出溜的,就知道勾引爷们了,往日瞧着她就不是什么好货,廉哥儿去了,她浪的没男人入她,勾起自己的公公来了,呸,我都替她骚得慌,我倒是要去问问她,前儿还要死要活的,怎么这一转眼就钻了自己公公的被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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