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里,摆着一张木桌,以残破开裂的墙皮被背景,在被栅栏隔开的窗口,有一双断臂伸了出来。
这就是照片上的所有内容,乍一看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
可是仔细观看就能发现,那一双伸出窗户的手臂,齐肩锯断,伤口参差不齐,最主要的是还流着血。
殷红的血水和惨白的骨渣混杂在一起,这双手绝不是从人体标本,或者死尸身上砍下来的,而是从活人身上生生锯下来的!
伤口还未凝固,血液还未干枯,那个疯子就用这样一对手臂去完成他的艺术作品。
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人胆颤。
我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格外留意这副作品的名字——救赎。
如果画家除了兽性以外,体内真的还有一点点艺术细胞,那他这么做一定有所深意,他想要通过这残忍、绝望的画面表现出他自己的某种想法。
“冷血、病态的画家,为何会给这张照片起名叫救赎?他想要救赎谁?或者说是谁需要被救赎?”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刁钻,可以看出画家对于光线、阴影的处理极为精妙,画面中充斥着一种灰白绝望的色彩,让人好像身临其境,仿佛那双断手就在自己眼前。
目光从断手移开,我扫过照片的每一寸地方:“照片里的房间和红楼不同,饱经风霜,残破不堪,再结合拍摄日期,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应该是在”
我转身透过卫生间狭窄的窗口看向红楼对面:“是在那里!画家去过那片古建筑!”
通过白雅儿手机的这张照片,我得出了两个重要信息。
第一,画家要比白雅儿更了解猪笼公寓,他甚至在白天亲自进入过那片被京海当地人视为不详的建筑。
第二,这个画家应该杀过人!他是一个杀人凶手!
不管用什么样的理由,任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都是犯罪,就算披上艺术的外衣也无法掩饰。
“画家的作品全部都在挑战人性底线,可以看出他眼里根本没有什么法律、道德观念,这样的人很危险。”我眯起眼睛打量趴在地上的白雅儿,外貌绝美,内心却被凌.虐的快.感支配,臭味相投,或许也只有朱老师这样偏激的疯子才能够让她死心塌地跟随。
吸了口气,我单腿压住白雅儿后背,点开了加密文档里最末端的一组照片。
这一组照片每天都在更新,所有照片的主角只有一个——白雅儿。
照片从旁观者的角度拍摄下了白雅儿住在红楼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这组作品的名字就叫做偷.窥。
照片很多,每一张都标注着日期,基本上自白雅儿来红楼的第一天起,每天都会一张或几张照片保留下来。
我起初只觉得画家的恶趣味让人难以理解,可等我翻了几张照片之后,我发现事情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这些照片并不都是在记录着白雅儿的日常生活,还在不经意间拍下了一些极为恐怖的东西。
比如在一个月前,喝的烂醉的白雅儿被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送回公寓,照片记录下了年轻人的长相,那急色的样子和白雅儿纯净无暇的脸形成鲜明反差。
第一张照片是在画家门口拍摄的;第二张照片则是一副色彩画,画中一个中年人正通过墙壁上的孔洞注视着相邻的房间,很明显这个中年人就是画家自己,墙壁上的孔洞正对着床铺,在潮闷的房间里,骨感小巧的白雅儿仿佛昏迷一般,任由年轻人翻弄。
真正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三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在白雅儿自己家里拍摄的。
看拍摄角度,是在客厅,两张照片相隔的时间并不久,看来画家也拥有白雅儿屋子的钥匙。
画面中年轻人还未完全撕扯掉白雅儿的衣服,拍摄者已经慢慢逼近。
这张照片可能是因为拍摄手法的原因,让人不由的产生了一种步步紧逼的感觉,危险正在悄然而至,然而猎物却毫无察觉。
我看着这张照片,细致的观察,最后目光定格在玻璃茶几上。
光滑的茶几面反射出一点亮光,也不知道是画家刻意而为,还是他疏忽大意。
玻璃茶几正好映照出了一只拿着尖刀的手!
三张照片日期标注了同一天,这不止是简单的艺术,还是一场蓄意谋杀。
我背后有一股凉气直冲脊柱,年轻男人和我最初的遭遇几乎完全一致,都是在深夜将醉酒的白雅儿送回公寓,不同的是,我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一致保持着高度警戒。
现在想想,倘若我做出了和年轻人一样的事情,那有没有可能等我回头时,会陡然发现画家拿着尖刀出现在自己身后。
我没有把白雅儿的手机留下,虽然这里面有他杀人的证据,但现在还不是和他们闹翻的时候。
审时度势,熬过直播才是我的首要任务。
看完了朱老师的所有作品,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下来,这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他的那些艺术我完全无法理解,每一张照片都能勾起人心底的恐惧和厌恶。
我很讨厌这个人,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引起了我的兴趣。
“朱立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位秀场主播?”疯狂、偏执,这在秀场主播身上很常见,我低下头将毛巾从白雅儿嘴里取出,低声说道:“我想见见那位朱老师,你来引路。”
我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用一种无法反驳的强硬语气。
“不行,马上就十二点了,我们不能离开房间。如果你真的想要见朱老师,那就等到明天天亮吧。”白雅儿这个女人性格很奇怪,我从未见她露出恐惧的表情,最多只是变得紧张慌乱,与其说她是模特,我感觉她更像是一个演技高超的演员。
“距离午夜凌晨还有一段时间,马上给我起来,带我去见朱立!”单手将白雅儿提起,我指着客厅的红色木门:“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等到十二点以后再把你扔出去,让你一个人在楼道里过夜。”
“你松手,我去,不过你要给我一点时间,另外我也不敢肯定朱老师有没有睡觉,万一他不开门怎么办?”白雅儿扭动身体,她比我要清楚十二点以后滞留在楼道里是一件那么危险的事情,所以很果断的同意了。
“别耍花招,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松开双手,我把地上的外套扔给她:“走吧。”
白雅儿披上外衣,走出卫生间后朝卧室的墙壁看了一眼,她停在大红色的木门面前:“我没有害你的想法,现在出去很危险”
“废话少说,带我去见他。”从白雅儿身上已经得不到更多的线索,为了顺利进行直播,我必须要掌握更多讯息才行。
冰冷白皙的手指按在生锈的铁锁上,白雅儿很不情愿的拉开木门,她正要去拧动外面铁门的把手时,手一碰,铁门竟然直接被推开了。
“有人来过?!”我清楚记得自己进来时将外面的铁门锁上,现在却又发生这般变化:“刚才一定有人站在门外,有可能是画家,也有可能是躲藏在黑暗里,一直跟我上楼的脏东西!
凶楼、诡异的住户、古怪传说,这次直播还未开始就让我有些心惊。
走在前面的白雅儿发现铁门没锁扭头看了我一眼,她故意是以为我忘了关门,现在这个形势下,她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走向画家所在的房间。
“砰、砰、砰。”
死寂的楼道里,敲门声传出很远,估计站在一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屋内的昏暗的灯光照在楼道当中,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楼上楼下的黑暗都被搅动,其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这红楼的楼道太邪乎,不能久留。”大楼一共十一层,白雅儿和画家住的第四层不上不下,被黑暗夹在中间。
连续敲了好几遍门,画家租住的屋子里才传出响动,很快,里面那扇刷着红漆的木门被拉开,一只枯瘦满是颜料的手拿着钥匙伸了出来。
卡簧弹动,铁门上的大锁被打开,隔着两扇门,我听到了一个沉闷的声音:“进来。”
白雅儿毫不犹豫,直接进入,她似乎一刻都不愿意在楼道里停留。
我跟在她的后面,进入屋内,双眼一扫,眼前的场景让我连房门都顾不上关了。
画家租住的屋子里,墙壁、地面等所有裸.露在外地方都被颜料涂满,画着一副副人体图案。
就像是进入了疯人院一般,然而惊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就在房门口鞋柜旁边的墙面上,有一条条刀刻成的纹路,仿佛是带着恨意在创作,每一刀都刻入墙体极深。
“一个用刀刻出的人形?”雕刻完成后,整面墙都被泼上了红色颜料,看起来触目惊心,就好像一片血浆中蜷缩着一个活人般。
伫立在墙壁前,我脑中猛然想起在直播开始前秀场手机接到的电话。
“把鲜血涂在墙上,画出你的模样,这一刀一刀的刻痕都在为你而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