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解剖室惊魂夜已经过去,只留下满地的血液和一具具触目惊心的尸首。
“里面的人,蹲下!”
严厉熟悉的女声传来,我愣神片刻,老老实实的抱头蹲在手术台旁边:“学姐!自己人!”
“高健?”领队的正是铁凝香,三四个刑警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入,手术室里的场景让这些经验丰富的干警也吃不消。
“死者只有一个,剩下的都是人体标本。”我指着手术台上老宋的尸体,因为心虚,蹲在地上也不敢起身。
铁凝香没有搭理我,叫来法医和痕迹学专家进入屋内,一点点清理着这间好似地狱般的解剖室。
从早上五点多一直忙碌到八点,现场才基本处理干净,警察经过检验发现,大量鲜血来自于刘萱本人,现场虽然恐怖恶心,但真正的死者只有两个。
手术台上被剖开肚子的老宋,还有走廊上被大体标本压在下面的老陶。
大约九点钟,我和西校区幸存的几个活人一起被押往市分局。
这一次笔录的时间足足花费了三个小时,为了确保证词的准确性,铁凝香甚至拿出了测谎仪给我戴上。
在这种检测心律、呼吸频率的仪器面前,我也不敢撒谎,只好忽略所有跟阴间秀场有关的事情,着重讲述刘萱的事情。
到了中午,铁凝香还没有丝毫放人的意思,我吃完局子里的盒饭,身体里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趴在审讯室内就睡着了。
“醒醒!喂!”
迷迷糊糊被人晃醒,我睁开眼一看是那个年轻警察赵斌。
“能在审讯室里睡这么死,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该说的我都说的,能放人吗?”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身体。
“放人我可做不了主,你要问铁队。”他打开我胳膊上的手铐:“跟我去医院一趟吧,刘萱说要见你。”
“见我?”
到了医院,进入重症监护病房,铁凝香和另外一个刑警守在床边,刘萱伤势太过严重,一直支撑她活下去的支柱已经崩塌,我从她眼中看不出一丝求生的**。
“人我给你找来了,现在能告诉我事情的原委了吗?”铁凝香低声询问刘萱,垂死的刘萱只是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得到铁凝香的同意,我走到床边。
刘萱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只能伸手缓慢的在我掌心勾画出几个字母。
“nivolumab”
我分辨出掌心传来的丝丝冰凉,感到诧异:“尼鲁单抗?”
我并没有明白刘萱为何要告诉我这东西,等我想要询问的时候,她扭头吐出了一大口血,伤情陡然加重。
“快叫医生!”
抢救开始,我和铁凝香都被请出病房,几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沉默无语。
“刘萱刚才告诉了你什么?”不止铁凝香,连赵斌和另外一个刑警都很好奇。
“似乎是她丈夫的名字,我也不能确定。”朝铁凝香报以歉意的眼神,我仰头静静思索。
尼鲁单抗是治疗肺癌的药物,她为何要告诉我这个?难道是在提醒我,想要让我去寻找这件东西?在封禁的西校区里只有一个地方存放着类似的药物,那就是刘萱的办公室,在她的办公桌抽屉里。
抢救只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医生走出,面色有些不快。
“抢救失败了,这病人身体表面创伤达百分之三十,大量出血,还做过肾脏移植手术,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医生,她身体一直很好的,你再想想办法吧!”我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医生面前,这不是胡搅蛮缠,只是对生命一种最基本的尊重。
“干嘛?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他不耐烦的挥着手:“再说上述原因都不是主要死因,病人应该在几年前就得了肺癌,虽然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苟活了下来,但是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按照正常扩散规律来说,她五年前就应该死了。”
“这五年来她的身体一直很好,教课、上班与正常人一点区别都没有,这是和她朝夕相处的学生亲口告诉我的!”
“你态度给我放端正点,这是医院,小心我”
医生伸手指指点点,我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恼火,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自己脚下:“五年前就该死的人为何活到了今天?她也是医生,她为了救自己丈夫五年都没有放弃,你只是进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高高在上的宣判别人死亡,你算什么东西?!”
“高健,别乱来!”
铁凝香和赵斌将我拉开,那医生被吓的不轻,远远躲开:“行,我记住你了,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生病。”
医生啐了口唾沫,吐出嘴里的脏东西,扭头离开。
我看着那走远的白大褂,转身进入重症监护室。
病床上刘萱已经停止呼吸,生离死别,原来只是一个小时的时间。
“高健,你和刘萱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你跟她很熟悉?还有你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医学院西校区?”铁凝香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没有了测谎仪的监控,我将早已编好的答案说出。
“铁队,凶手已经死了,这案子怎么办?”
赵斌看着铁凝香,铁凝香朝他一摆手:“问吴队长去,我现在停职时期,只是一名普通干警。”
等赵斌和另一位刑警离开,我和铁凝香一直在医院呆到很晚,我详细翻看了刘萱的病情诊断书,她确实在很早以前就得过肺癌,而且五年前癌细胞就已经扩散,那个医生说的没错,按照现代医学技术来说,她早在五年前就应该死了。
“本该在五年前死去的人却没有死,而且还用剩下的时间去复活别人,这就是天医命格吗?”我总觉得真相并非如此,在学校里和刘萱交谈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刘萱讲述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五年之内发生的,她前三十年的记忆只字未提。
“有问题。”我朝铁凝香说道:“学姐,拜托你一件事,查查白望这个人的底细,他是刘萱的丈夫,地下二层手术台上残损的男尸就是他。”
我和铁凝香一起回到警局,多方查证结果有了惊人的收获。
刘萱的丈夫白望曾是首都某军医院的医生,医术超绝,但是在二十七岁那年突然离开军医院和妻子刘萱来到江城。
“他们两个都是医生?”根据资料显示,白望的医术明显还要胜过刘萱一筹:“一切的改变都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五年前,身患肺癌本该死去的刘萱活了下来,而身体健康的白望却被诊断出癌症。”
我隐隐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当夜色再次降临,我走出市分局,直接打车前往医学院。
我有预感,真相就在那个存放着尼鲁单抗的抽屉里。
翻过院墙,绕过警察白天布置的警戒线,溜进试验楼。
夜色将至,教室里的那些黑影依然站立着,牵丝蛊在最后时刻全部进入了白望的尸体,但我也不能保证这学校现在就绝对安全。
来到四楼,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进入其中将办公桌抽屉打开,里面除了药瓶和坚果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难道是我猜错了?”我不甘心又将抽屉完全取出,这时候才终于看到,一本厚厚的试验记录用真空包装袋封住,粘贴在办公桌的夹层当中。
撕开袋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诊断书。
“刘萱,二十七岁,肺癌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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