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华的分析,基本上与事实相近。在座的,都是行家。谁的分析更详细,说明谁的眼光,就更犀利。孙明华比张百朋所说,又更加详细。他一说出来,张百朋脸上,就显得不太自在。
“孙处长的分析,还是比较接近真相的。这比某些人的分析,不知道要强多少。”史希侠看了张百朋一眼,一脸不屑的说。
昨天古昌县之事,虽然情报处隐瞒得紧,可他还是知道了。自己的内线,刚刚移交给情报处,马就出了问题,还被军统处死。这可都是他的心血啊,张百朋一点也不知道珍惜,实在太痛心了。
他敢肯定,情报处一定出了问题。只是,他位卑言轻,没有证据之前,是不敢轻易说出来的。正如朱慕云所说,张百朋与李邦藩,都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他们算是留学派。而史希侠,不过是中统叛逃过来的,在政保局,毫无地位可言。
可是,从现在开始,史希侠已经盯上了张百朋。他相信,只要盯死情报处,一定能发现张百朋的秘密。
“史处长,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说错了么?”张百朋受不了史希侠的目光,冷冷的说。
可是,他的语气,还是与以前相比,有所软弱。让人觉得,底气不足。昨天他才拿到,史希侠精心培养的内线,刚接手,还没一个小时,内线就暴露了。虽然跟情报处没关系,但张百朋还是觉得,自己显得理亏。
或者说,情报处太倒霉。原本情报处的内线,接连暴露。现在,刚接手三处的内线,又被军统察觉,不管史希侠怎么想,他都不好解释。
“大家的分析,都差不多,这么说,可以确定,凶手为两人?”李邦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问。
“朱处长气定神闲,应该心里有数吧?”张百朋突然见到,朱慕云悠然自得的喝着茶,不满的说。
史希侠将怨气,撒到他身上,张百朋只好来个乾坤大挪移。他不想跟史希侠争吵,但是,却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朱慕云身上。
张百朋知道,朱慕云在这方面,能力较差。让他溜须拍马,在座的未必是他的对手。但要说到分析案情,朱慕云只要一开口,就是丢人现眼。
“诸位都是行家,我就不献丑了。”朱慕云谦逊的说。
“那怎么行呢,大家都是处长,你还兼着两个处的处长,当然得有自己的见解。要不然,别人会说你是滥竽充数。”张百朋像是吃定了朱慕云一样,讥讽的说。
如果朱慕云不发言,别人就会觉得,他很无能。毕竟,他是第一个发言的。到目前为止,所有人的分析,都比他详实、准确。只有把朱慕云拉出来,才不会显得,他太过无能。
“好吧,那我就献丑了。凶手应该为两人,他们身材中等,其中一人持扁担,将独自行走的野山打倒后,另外一人,持利斧,连砍数下,野山君受伤过重,不治身亡。这两人,行凶后,朝中山大道逃去。”朱慕云缓缓的说。
“你是将我们每个人的发言,综合总结的吧。”张百朋嗤之以鼻的说。
朱慕云倒是会取巧,将每个人的发言,加以总结提炼。这种话,换成谁都会说。
“你们说的,也没有这么详细吧?”朱慕云淡淡的说道。
张百朋为之气结,是啊,刚才朱慕云说的,跟他们说得还是有些不一样。至少,没有这么详细。而且,两名凶手,用的什么凶手,逃向哪的,他们可都没说。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郑思远诧异的说,朱慕云在现场,都没有靠近,怎么就能知道得这么详细呢。不会是朱慕云,自己杜撰的吧。
“因为有目击者,看到了凶手的行凶过程。我详细问过之后,自然就知道了案发经过。”朱慕云微笑着说。
所有人一听,脸上都微微发烫。他们自诩行家里手,只注定自己看到的东西,将行人的问话,交给了警察局。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案发时是在早上,三星街虽然不是主街,但当时街上,已经有人了。
“你既然知道,凶手往中山大道逃窜,为何不加以拦截?”张百朋满脸通红的说。
他原本想让朱慕云难堪,可是哪想到,却让朱慕云,大大露了把脸。这让他很气馁,自己的行为,似乎成就了朱慕云。
“不劳张处长费心,我已经布置下去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既然确定凶手为两人,那就赶紧动起来,争取早日将凶手缉捕。”李邦藩说,他也没想到,朱慕云竟然有这样的发现。
朱慕云的长处,在于心细如发。这次,心细的朱慕云,之所以能立功,也是因为如此。
散会后,朱慕云向李邦藩提出,要回法租界一趟,因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得向小野次郎汇报。毕竟,死的是小野的人。当然,他也有私心,想给军统送情报。
“你怀疑,行凶的是什么人?”李邦藩的问。
“他们没有武器,连刀都没有,应该不是地下党,也不会是军统。所以,我的推断,跟上次一样,很有可能,还是土匪。”朱慕云笃定的说。
“九头山的土匪,为何总是跟我们过不去?”李邦藩气道,法租界的三起抢劫案,自然就不用说了。因为案子发生在法租界,跟他没什么关系。
可今天,野山是死在三星街。这可是政保局的管辖范围,死的还是日本军官,性质比上次更加恶劣。上次的案子,由宪兵分队接手。可这次的案子,必须由政保局来破。不管是不是土匪,凶手也都得抓。
“土匪讲究的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次,我们无意之中,逮捕了他们的二当家巴卫煌。当时,要转给行动队,但在路上,让他们逃脱。所以,土匪才绑了中川和西田仓、田梅次郎等人,索要三十根金条的赎金。而野山,当时带着一个小队,在后面追击,差点把九头山的人消灭,他们吃了大亏,当然对野山恨之入骨。”朱慕云解释着说。
“这些土匪,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李邦藩吃惊的说,在他印象中,土匪根本不是皇军的对手,更加不敢来古星闹事。
“他们在皇军手里,没有吃过大亏,自然不知道皇军的厉害。所以胆子嘛,也就越来越大了。”朱慕云说,土匪本就是胆大包天之辈。
他们过的是,刀口上舔生活的日子。如果日本人真的厉害,他们自然不敢下山猖獗。可是,日本人几次清剿九头山,都没有得逞,九头山的人,胆子自然越来越大。虽然不至于,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但是,来古星杀几个日本人,都没当回事。
“对付这些土匪,你有什么办法?”李邦藩问。
“连皇军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郑思远对九头山的土匪,应该很有研究,或许他能有办法。”朱慕云无奈的说。
“难道,真要跟他们谈判?”李邦藩喃喃的说。
日军在古星实力空虚,所有部队,都调到了南浔一线。要不然,坪坝之战,也不会从安陆调兵了。而自卫军的战斗力,协助守城,还能勉强为之。让他们清剿土匪,除了回来虚报战功外,不会有其他结果。
“我曾经跟小野次郎说过,要与土匪和平共处。但是,他没有同意。”朱慕云遗憾的说。
“这种事情,谁第一个开口,都会受到军部的严厉惩处。”李邦藩说,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对付土匪,目前来说,有心无力。
但是,谁敢第一个提出,要对土匪视而不见,必定会受到惩罚的。李邦藩不想当这只出头鸟,小野次郎自然也不想当。
“原来如此。”朱慕云恍然大悟。
朱慕云之所以,要回法租界宪兵分队,还是因为,他想传递一份情报。在古星街的时候,他遇到了西田仓。当时,西田仓在维持秩序,朱慕云趁机,跟他聊了几句。
今天野山,原本是要任务的,西田仓也接到了命令,要求所有日本宪兵,全部换上便服。同时,西田仓还告诉朱慕云,除了野山小队外,还有一个中队的宪兵,会配合他们行动。
为了让宫崎良一,能放开手脚,对付军统,本清正雄对他的支持,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只要宫崎良一需要,他会将,能调动的人,全部交给他。
朱慕云知道,宫崎良一是个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如果邓湘涛,只认为宫崎良一,手里仅有一个野山小队的话,今天的行动,说不定就会吃亏。
野山横死街头,宫崎良一并没有参加,政保局的碰头会。为什么?因为他得参加今天的行动,军统的特派员,今天会与黄瑞琦见面,这是抓捕的好机会。而军统,也认为,这是打击日寇,壮大军统声势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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