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询问了老铁匠,那边到底怎么了。
老铁匠听得懂官话,却不会讲,用土话比划了半晌。
陆落一脸茫然。
小学徒忙解释道:“那家人是做针线买卖的,现在闹出来,原来他们是苗人,还是巫师。
这半年来,镇上夭折了很多婴儿,他们说是那巫师要练古曼童,害死了孩子,他们围住了他,怕他跑了,要告官捉拿他。”
小学徒的官话也不算流畅,而且说完就红了脸,很腼腆。
陆落往那边的宅子望了眼。
没有看到煞气。
夭折一个孩子,屋子里都会有一团浓郁的煞气不能散去,何况是害人?
这群人误会了那个巫师。
“世俗的偏见。”陆落心想。
苗人不愿意出寨子,除了世代安居乐业,也是因为外人对他们的误会太深了。
那户苗人,也许根本就不会巫蛊之术,不过是本分的生意人。
陆落买了铁锅之后,再次挤到人群里。
她挤得很用力,却发现人们并不敢冲到巫师家里,只是将他家前后左右团团围住,说等什么萨满。
“萨满”
他们说的话,陆落听不懂,隐约猜测他们请了萨满,快要到了。
用萨满对付巫师,是当地常见的;反过来,当萨满为祸时,他们也会用巫师对付萨满。
相互利用。
陆落也觉得这镇子有点奇怪。
人们不敢进巫师的屋子,这家人暂时没有危险,陆落就退了出去。
她还是把自己要买的东西先买好。然后在卖油面的店家铺子里,央求店家称了五斤他们家吃的米给她。
小镇客人不多。精明的店家有生意就做,大不了价格高些。还真的称了米给陆落,要了陆落两倍的价钱。
陆落等米下锅,也不跟他计较,见是新米,挺满意的给了钱。
办妥了琐事,陆落拎着东西回家,然后再次出门。
下午的时候,刮起了大风。
她走出门口时,转身去关门。自己的大黑围巾就被风吹开了,她满头的银发露出来。
好巧不巧,正好几个挑担的汉子从乡下回镇子,路过时看到了她。
陆落连忙用手压住围巾。
然而,这群人已经瞧见了,他们眼底露出了惊恐和戒备。
陆落裹好头发:“他们也要把我当妖孽了。”
等那群挑担的汉子走远,她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布了个阵,让外人轻易进不来,才继续出门。
她逛了一圈。回到家中时,已是黄昏了。
水长宁刚从城里回来了,买妥了所有的生活所需。
陆落把东西往里头搬,两个人对半分。各自抱回房里。
水长宁看了眼这屋子,问陆落:“为何布阵?”
陆落就把她上午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水长宁。
那些人看到陆落很惊悚。陆落怕他们围堵她,就像围堵那个巫师一样。
“防患未然。这很好。”水长宁赞道。
搬好东西,陆落差不多就有了个暖和的床了。
只是到了晚膳时辰。她和水长宁都有点尴尬,因为没人会煮饭。
水长宁看陆落,陆落也看他。
落后的苗疆小镇,夜里没有宵夜这种东西,想吃饭就得自己生火。
陆落会煮几个菜,也会做饭,但是她不会生火。
生火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非常难,陆落试了几次,至今没有成功过。
“要不,忍着吧?”陆落提议。
水长宁点头,答应了。
虽然没饭吃,水长宁还是问陆落:“下午你出去逛了一圈,看出什么了吗?”
陆落摇摇头。
她说:“我只是看了看镇子的四周,没有其他不妥当的地方。要么问题出在小镇内部,要么是人为祸害。”
小镇最近半年,夭折了十四五个孩童,对人口稀薄的小镇而言,是非常恐怖的。
“你若是有空,明天去镇子上再逛逛。”水长宁道。
对待生命,水长宁才有几分热心,多说了几句。
陆落说好。他不提,陆落也会去的
夜里,陆落打坐。
少吃几顿饭,他们都习惯了,也没什么饥饿感。
倒是她体内的蛊虫,对她勤奋打坐很满意,好似手舞足蹈。
陆落就浑身暖融融的,精神很充盈。
寒冬的日子,身子暖和了,人就特别舒服。
陆落打坐之后,躺在干净的被褥里,心中想起白天发生的事。
这个小镇风水并不好。
此处贫瘠,除了苗家的银饰铺子兴旺之外,任何的东西都缺乏。
气候潮湿,百姓的身体也不好,多灾多病。
苗疆的巫医出于仁慈之心,就像桑林珠的情郎伲昔格尔,常出寨子免费给这些人看病。
大病请巫医,小病他们自己拖着。
百姓平均寿命不高,死亡一开始没有引起重视,直到婴幼儿夭折比往年都多,而且都是刚出生到两三岁的孩子。
他们怪罪巫医。
陆落到了这里,若是真的发现风水不利,她不能袖手旁观。
翌日清早,陆落出门,去镇子上闲逛。
镇子很小,总共就这么一条街。
街道的后面,有几条胡同,房屋半新不旧。
只有一处的院落,看上去很气派。
陆落把镇子里外都逛遍了,所以知晓,这处院落,凑巧是在整个镇子的中宫线上。
九宫八卦以五为中宫,可以牵动四面八方的风水。
陆落站在院子外,瞧了瞧这院落。
院墙是青砖搭建的,磨砖对缝,很是巍峨。
往后退几步,就能看到院落里有一栋很高的楼,约莫三层,超过了四周所有的建筑。
楼是仿造苏杭建筑,琉瓦飞檐,做了个透明玻璃的屋檐,雨天能飞溅起雨水,又能存下一些;晴天则返照太阳光。
不过,今天是阴天,既没有雨,也没有阳光。
陆落眯起了眼睛,她找到了这镇子风水不利的原因。
是犯煞。
她正想着,身后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让开!”车夫恶狠狠道,嚣张跋扈。
陆落往旁边站了站。
她折身往回走,却见那马车停了,有个小厮匆匆跑过来,拦住了陆落的路:“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陆落觉得奇怪。
什么人家这样尊贵,连门口都不让路过了?
她微微蹙眉。
这时候,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打断了小厮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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