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和水长宁等在红婆婆吊脚楼的外面,约莫等了一刻,有个和锦娘衣着打扮相似的侍女,领了那行人出来。
侍女把他们领到了另一处的神婆家里,由那个神婆出寨,替他们解决问题。
红婆婆是从来不出苗寨的。
“陆姑娘,您进来。”而后,锦娘站在高高的竹楼台阶处,喊陆落。
陆落指了指她身边的水长宁。
锦娘摇摇头。
红婆婆不想见水长宁,她只想见陆落。
陆落看了眼水长宁,两人心有默契颔首,陆落就踏上了逼仄吱呀的竹楼梯,一步步登上了竹楼。
水长宁等在外面。
“来!”锦娘很热情牵了陆落的手。
陆落被锦娘带到了屋子里。
红婆婆的屋子很香,是清雅的檀香,像庙里的味道,这莫名叫人心安且敬仰。
陆落想象中的神婆,都是面目枯槁,因豢养蛊虫而弄得屋子里异味浓郁,臭气熏天。
红婆婆此处就完全不同。
陆落有点喜欢这位神婆。
锦娘把陆落带进了里间的屋子。
屋子里依旧是清淡的檀香,悬挂了一张黑色纱帐,红婆婆非常神秘坐在纱帐后面。
陆落看了眼锦娘。
锦娘会意,用她那含混不清的官话道:“不用行礼的,婆婆不受你们的跪拜礼。你坐下,婆婆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就是了。”
陆落点点头。
锦娘就拿了个蒲团给她。
陆落就盘腿坐下。
她刚坐好。锦娘站在她身后,黑帐后面传来红婆婆苍老的声音:“陆姑娘是哪里人?”
一辈子没出过苗寨的老太婆,说一口非常流利的官话,陆落惊了下。
红婆婆的声音有点低沉苍老,却柔润和蔼,停在耳朵里很舒服,像家中长辈的谆谆教诲。
陆落如实回答:“我是两浙路湖州府人士。”
“来此地作甚?”
“我奉了师命,来找一位朋友。”陆落道。
“是何朋友?”
“他叫石庭,带着一个痴傻的女孩子,大概三年前来到苗寨的。”陆落道。
她刚说完。她身后的锦娘。发出低蹙的“啊”,紧接着立马捂住了唇。
红婆婆也是猛然一静。
陆落看了看她们,心想:“她们认识石庭。反应这么大,石庭是出了大事。”
陆落沉默。用她的天眼观察黑帐后面的红婆婆。
通过黑帐。她看到了红婆婆的生吉之气。顺便就看到了她的八字。
陆落又是一惊。
照八字看来,这位所谓的“红婆婆”,其实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只比陆落大两岁。
“红婆婆远近闻名,却是个年轻女子装扮的。她装扮老者,估计已经扮了很久。”陆落心想,“她应该是个天赋奇才的巫蛊女子,因为年纪小不被器重和信任,只得扮老者。”
这么一想,陆落更对这位红婆婆添了好感。
甚是有点同病相怜。
陆落年幼时,没人相信她的相术,她也请了她师父做神棍。
“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红婆婆沉默一瞬,告诉陆落道,“不过你此行白跑一趟,他早已离开了。”
这是撒谎。
石庭的宿相告诉陆落,他仍在苗寨内部。
红婆婆都知晓石庭,而且撒谎让陆落离开,石庭真的遇到了大麻烦。
“既这样,我就放心了。”陆落道,“红婆婆,我第一次进苗寨,听闻苗家四十七苗峒,巫医、巫蛊、降术林立,我很好奇,能否走访几处,见识见识?”
“不可!”回答她的,却是锦娘。
说罢,锦娘又惊觉自己失言,捂住了嘴巴,一张小脸通红。
红婆婆没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
而后,红婆婆道:“陆姑娘不求何事,不如在我这里住半个月,跟我说说外头的事。”
她又解释道,“我每隔两年,都要留一位合眼缘的来客小住,学习中土的官话,问些风土人情。我第一次见湖州的客人,湖州有什么趣事,我想听听。”
留我住?
陆落在她说话的瞬间,没有看到她周身流转的佞气,说明她没有恶意。
虽然没恶意,留下陆落绝不是为了什么学官话和风土人情。
陆落一头雾水。
她在找到石庭之前,不能出去。可苗寨四十七苗峒,哪一处不是风险万分?
锦娘说“不可”,肯定是有非常忌讳的。
陆落和水长宁误打误撞,也未必找得到石庭。假如和红婆婆相处好了,她派人带着陆落去找,事半功倍。
磨刀不误砍柴工,陆落答应了:“那我打扰您了。”
锦娘喊了另一位侍女,让她带着陆落出去,先安顿陆落住下。
陆落临出屋子,又停下问了句:“我那位同行的朋友,他也可以住下吗?”
“住下吧。”红婆婆慷慨道。
陆落道谢,就先走了。
等确定陆落下了竹楼,吱呀吱呀的声音消失,锦娘才走进了黑帐。
“是她吗,姐姐?”锦娘用土话问红婆婆。
红婆婆蹙眉:“我没感受到,也许不是。不管是不是,先留她半个月,看看光景吧。”
那边,陆落和水长宁,被侍女带到了下坡的一处竹楼。
竹楼很小而紧蹙,隔壁相邻是几处同样的竹楼,都是红婆婆待客的私产。
竹楼里的被褥,也带着淡淡的檀香,温馨而舒适,更像是庙里。
“红婆婆是年轻女孩子,只有年轻女孩子才这么爱干净,注意味道。”陆落也终于明白了。
侍女端水给她洗漱。
陆落终于能洗个澡了。
洗澡的时候,陆落浑身舒泰,手脚都暖融融的。
暖意是从她小腹处扩散的。
她好似浑身的浊气和浊物都排泄出去了,人很有精神,今天走了两个时辰的山路,脚底板一点感觉也没有。
陆落想起那晚不小心吞入腹中的东西
她洗好之后,发现自己的月事已经干净了。
陆落的月事从未干净得这么快。
她想起什么,穿好衣裳去问水长宁:“今天是冬月二十几?”
“初十。”水长宁道。
陆落又是一愣:她的月事是每个月二十一号,向来很准的,从来不会提前十几天的。
她又吐、又腹泻、又出汗、又来月事,倒像是有人要住进她的身体,在进入之前把房子打扫一边,将脏东西都扔出去!
“脏东西”排泄之后,陆落喝那个符水,其实是凑巧,她不喝第二天也会好起来的。
她更加肯定有只蛊虫进入了她的体内。
“到底是什么被我吞了下去,还这么讲究?”陆落疑惑。
自己的身体,陆落感受到了“净化”,她的天眼更加敏锐,她今天隔着黑帐看红婆婆的生辰八字,没有任何阻碍;她的脑子更加清晰;她的体格更加强壮。
“是好东西!”饶是对蛊虫一知半解,她这时候也领悟过来。
她吞了只好东西,对她很有利的东西,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
陆落睡前打坐吐纳,进入她身体里的灵气,变得更加充盈,但很快又消失了。
她身体里的蛊虫,以她吐纳吸入的生吉之气为食。
简单的了解之后,陆落就不害怕它,甚至对它有点好奇起来。
她晚上的打坐就增加一个时辰,增加自身的灵气。
等陆落打坐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有脚步声,急匆匆上了竹楼。
竹楼梯响动大,别说未睡的陆落,就是睡熟的水长宁,也被惊醒了。
陆落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她的房门被大力推开。
“嘘,是我,陆姑娘!”进来的是锦娘,以及锦娘身后跟着的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的背微微佝偻着,像个老者。
她就是“红婆婆”,装得还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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