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的话,不能消弭陆落失恋的痛苦,却让她振作起来。
陆落能做的,她都做过了。
国有战事,颜浧不能留在她身边,让她弥补修复,让她想法子唤醒他的记忆,这是陆落无法掌控的。
她尽力了,接下来就只能顺其自然。
“我要建一个自己的窝。”
陆落曾以为,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没有情缘,她心里很安定,打算守着钱财过一生。
后来颜浧出现,将她全部的计划打乱。
陆落经历了一年多,才将新的计划建好。她这种没有安全感的人,筹备计划是很漫长的。
她愿意做忠武侯夫人,和颜浧修姻缘、育儿女。
可惜,新的计划刚刚做好,一切都被柏兮打乱了。
“还是做以前的计划,再也不变了。”
陆落想在江南打下自己的根基,有自己的声望,甚至有自己庞大的生意,与官员结交,建立政治后盾。
这是她最早的计划。
这个计划没有成型,第一她那时候太小了,刚满十五岁就被迫上京;第二是遇到了颜浧。
如今,她可以重拾这个计划。
以后颜浧回来了,若是还跟她好,陆落希望他在自己的计划里,而不是她去迁就他。
陆落要把自己活成一座地标,谁愿意跟她好,就迁就她,做她的男人,而不是她去改变自己做人家的女人。
这么计划着。陆落就打起了精神。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五。
陆落大病初愈,脸枯瘦苍白,手背青筋突显,似骷髅。
她脚趾的伤已经好了,额头的伤也结痂脱落,露出鲜红新嫩的肌肤。
再深的伤口,也会慢慢结痂、脱落,然后被新肤覆盖,陆落觉得她和颜浧的爱情同样。
陆落起床,坐在梳妆台前。丫鬟碧云给她梳头。突然流眼泪,不小心发出了压抑不住的低泣。
“怎么了?”陆落问。
碧云想遮掩,可是太难受了,没遮掩成。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陆落撩过身后的头啊。见发丝仍是墨青色的,没什么光泽而已。
她想起上次的灰白,就拔下来一根。
这一看。陆落也愣住了。
她头发发根,有指甲盖长短的头发,变成了雪白。
雪白往下,就两个指关节左右的灰白;灰白往下,才是鸦青色。
好好一头浓郁乌黑的青丝,变成了三节。三节递进,从雪白到灰白到青色。
就是说,她的头皮上,已经是一圈的雪白头发。
“姑娘,等石公子回来,让他给你治,一定能治好的。”碧云大哭。
陆落的丫鬟,碧云最沉稳,她是心里积累了太多的苦,到了宣泄口再也忍不住,全倒了出来。
“好,你别哭了。”陆落道。
闻氏也知道了。
陆落的头发也不是一夜就雪白的。她的阵法刚破时候,陆落发根就发灰,当时柏兮吓到了,又担心是弄了脏灰,非要给陆落洗头。
慢慢的,灰色变成了雪白色,一点点的赶,从发根指甲盖长,变成了两个指关节长。
再过三四个月,她这满头的头发,估计都变成雪白色。
陆落是能接受的。
她想做“玄女”,有头银发很有说服力,对她的事业更有帮助。
但是她母亲和丫鬟们全接受不了。
“上次辛家给你的野山参呢?”闻氏立马去找。
而后,她把野山参切了,再配合何首乌等生发药,给陆落熬煮了喝。
陆落就乖乖喝了。
一边喝药,陆落一边处理家务事。
“水龙王呢,他去了哪里?”陆落问,“钱给他了吗?”
当初水龙王在病榻上躺了四五天,脸上的黑雾褪去之后,他醒了过来。
他没什么大碍,醒过来之后只得陆落失踪,他帮不上忙,就告辞回了湖州府。
“他回去了,我们哪有空想起给他钱?他也没来要。”闻氏道。
水龙王说,他就隐居在湖州府。
陆落也是要回去的,等回去再给他,也是不迟。
起来之后,陆落带了观音兜,将头发遮起来,去看了闻乐喜。
“叔公,我打算等我父亲去世,就回湖州府。”陆落道。
她精神还不错,至少很振作。
自己的话,陆落能听进去,闻乐喜也欣慰。
“好孩子,你的眼界宽,这点比你母亲强多了,叔公听着你的话,心里高兴。”闻乐喜道,“叔公有事托你”
说罢,闻乐喜拿出一个匣子给陆落。
“这是十万两白银,我的积蓄之一。”闻乐喜道,“叔公无儿无女,买田置地也要被人诟病。这笔钱你拿着,去湖州府替我买几百亩良田,养一群可靠的家人子,修个诺达的院子。再等两三年,我也要去湖州府了。”
权势过人的太监,能有几个善始善终?
小皇帝一****大了起来,他很有主见,闻乐喜对他的帮忙,慢慢少于掣肘。
见好就收,及早离开,皇帝和太后甚至聂家,都感激闻乐喜。
闻乐喜早已想好了。
现在陆落和闻氏回去,替他修好后路,他再过三年就回去。
那时候,他还是小皇帝和太后的亲信,比致仕的阁老还要威风,到了江南地界,百官巴结,他的晚年会悠闲风光。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好。”陆落笑道,“叔公,咱们一家团圆!”
陆落懂闻乐喜。
闻乐喜欣慰。
拿到了叔公的钱,陆落回了家,将匣子交给她母亲。
“娘,咱们置办的那些嫁妆,全部卖了吧,还有你在京里的产业,留了快十年了,就是等着我回来。以后,我们再也不回来,也全部卖了吧!”陆落道。
“好。”闻氏二话不说,同意了。
闻氏也对京里伤心透顶。
既然叔父都打算走,闻氏还留着做什么?
当年她出阁时候,她自己的陪嫁、她叔父塞给她的私产,是很丰厚的,闻氏还准备留给陆落。
如今全部卖了,足够她们母女几辈子挥霍奢华的。
闻氏自己不懂买卖,也不太清楚市场,她请了闻乐喜府上的太监一清,让一清帮她卖。
太监一清是个人精,什么都知道。
期间,不少人来探望陆落。
陆落没有精力,一个也没见,全部拒之门外。
到了正月初九,陆落的父亲陆其钧去世。
他是三更天咽气的,咽气之前一直昏睡,是睡过去的,没什么痛苦。
陆其钧已经拖了大半年,论理他可能活不过冬月。
他死了,家里所有人都有后路可以选择,没人伤心。
他的妻妾儿女,都是松了口气。
所以,陆其钧这一生,可谓失败透顶。
陆落带着幼弟陆慕,在堂兄陆茂的帮衬下,操办父亲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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