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一个满分。”
纪真宜明白过来,“不愧是小桥,一中有你,真了不起。”
这该死的胜负欲。
碰面的时候,谢桥介绍杨昊申,“我朋友。”
杨昊申差点迎风泪三尺,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狗叫,这俩字重得跟谢桥授予他的皇冠似的。但他看纪真宜懒洋洋的分外不顺眼,不是说好了只来他一个做样子吗,新添这人怎么回事?
也是谢桥的朋友吗?
他对这个头衔也授给纪真宜十分不满,私下认定,这人就是死活赖着谢桥跟来的!
于是纪真宜说句,“小桥帮我提一下。”
他都要呛,“你没长手啊?”
纪真宜被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通抢白,懊恼地问谢桥,“他是你粉丝吗?”
谢桥有些头疼,“朋友。”
杨昊申陪加感动的同时愈感肩上责任重大,谢桥人帅好说话,可他作为朋友不能向恶势力低头,他怕头上的友谊皇冠会掉,一路上和纪真宜见招拆招,闹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
到最后和纪真宜勾肩搭背,乐不思蜀已然忘了使命,等他落了单才嚼着丸子琢磨,怎么那女孩儿还没来呢?
长龙一般的彩车,彻夜通明的灯笼,小摊沿街熙攘,除了没有烟火,根本是个浓缩的夏日祭。因为是第一天,客流络绎比肩继踵,谢桥买了根糖壳很硬的苹果糖,不知从何下口。
纪真宜每个小摊都兴致勃勃地探头看一看,带着谢桥在堵滞的人流里游鱼一样自如穿梭,买了烤花枝串边走边吃,问谢桥,小桥去日本玩过吗?
谢桥立在他身后,把他和拥挤的人流隔开,“去过,夏日祭。”
纪真宜好惊羡,笑意盈盈地问,那有穿浴衣吗?
谢桥说有。
他想象一下眉目如画的少年穿着蓼蓝色浴衣站在异国街头,火树银花在天空燃散,清冷贵气自成一景,小姑娘们千万别一眼瞥见他,要不然该是多惨的一场跨国苦恋。
他看着谢桥,谢桥一笑,他也忍不住要跟着笑,心田都是甜甸甸,多好的男孩子啊。
突然身后有个他避之不及的声音怔滞地喊出他的名字,“纪真宜?”
纪真宜仿佛锈住了,整个人顷刻间支离破碎。
丁晃。
他不知道该回头还是该逃跑,地面把他的脚拽住了,身边的情侣仍在打闹,谢桥笑着问他御好烧要不要,满街的繁闹欢乐都在继续,他被按了暂停键。
直到那只手不怎么确定地搭上他的后肩,“纪真宜。”
他像被人扼住了咽喉,惊恐万状,挣脱那只手落荒而逃。
如遇鬼煞般慌不择路,在人群中狠狠趔趄了一下,掌心蹭地,又踉跄着爬起来,惶怕而机械地回过头,穿越人潮与灯火,看到自己狼狈的倒影映在丁晃锐利的瞳孔里。
一瞬间骨骼都开始疼,所有刻意逃避的回忆纷至沓来,像锋利的碎玻璃扎满他自欺欺人的大脑。
谢桥艰难地挤开人流到他身边,“怎么了?”
纪真宜张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逃出来以后才敢喘气,外面的夜晚要空寂许多,沉沉的,燥意与寒意交织。
瘦猴骑着机车刚到门口,马盛淇坐在后座,无所事事地在吃一根棒棒糖。
瘦猴刚摘下头盔就看见他和谢桥了,心下狐疑,上前把纪真宜拦住,正要盘问他,突然两眼发直,怛然失色,“丁哥……你怎么回……”
纪真宜牙关剧烈磕动,瞠目欲裂,推开瘦猴闻风逃窜。
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喉眼涌出淡淡腥甜。
他以为身后追着恶煞魍魉,追着洪水猛兽,追着要一脚将他踹进深渊的过去,追着唾骂他是畜生的丁晃和瘦猴。
其实身后只追着谢桥。
谢桥拽住他,像掬了一捧很淡的云,“怎么了?”
他错了,他忘不掉,他不该抱着痴心妄想拖着谢桥。
他回身过来,疯狂奔跑后仍是惨白的一张脸,黑眼珠仓皇无助地躲闪,“小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合适,真的,我配不上你。”
第三十四章(下)你讲不讲理
早上天色很暗,铅云低垂,远处的天边只有一条亮线。
纪真宜快步匆匆从小区出来,在转角处被身后的谢桥扣着肩膀按到墙上。
他偏过头躲开了谢桥落下的吻,“小桥,不要这样。”
谢桥低下头,“你没有配不上我。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你没忘记他。”
纪真宜看着他,眼睛湿得要沁水,却是笑的,“死了,他死了。”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下雨天,简笔画,没有铃芯的手绳,桌上的贝壳,和别人去过的海边,再是矛盾的纪真宜——自虐般的懂事,自毁般的淫荡。
谢桥并不笨,他只是在推算出的结果中挑了最轻的一个,他心知肚明。
他一下失了力。
“纪真宜!”
他们一齐扭头过去,看见赫然而怒的丁晃和被逮来带路的瘦猴。
瘦猴跟在丁晃身后,低着头不敢和纪真宜对视,忸怩不前,觉得自己现在里外不是人。
纪真宜转来他的学校复读,他瞒着丁晃和徐森宁,最气的时候也没透露一句,昨晚被丁晃发现,今早天没亮又被拎来这里堵人,简直是个可耻的双面间谍。
丁晃个头并不太高,很结实,他冲上来,攒起拳就往纪真宜身上砸,被旁边的谢桥一把握住。
丁晃赤红着眼看着谢桥,又看向纪真宜,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忽然笑了,“我就知道,我昨晚就看出来了,你他妈和这个小子是一对!”
“你他妈到底怎么想的?你是吸血鬼吗?那个死了换另一个,他到死都记着你,你怎么敢这么畜生!”
“我以为你去哪呢?我们到处找不着你人,他生日那天我们在那蹲了一天你也没来,合着你躲这和人谈恋爱呢。你知道我回来干嘛吗?清明节我回来看看他,你早忘了吧?徐森宁昨天早上回的学校,我就多留一晚,你瞧我运气多好啊,正给我撞上你和人卿卿我我。”
纪真宜一步不退地和他对峙,脸上肌肉抽抖,拳头都要握碎。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心肝的,一年啊,人没了才一年,你是真了不起。你但凡是个人,但凡长了点心,你也不该这么快啊!”
纪真宜忍泪的样子就像一个灌满水的窄口玻璃瓶,为了不让水溢出来,涨得整个瓶身都是要碎裂的红。
他红着眼,气势咄咄逼人,“你要我怎么办?要一辈子为他要死要活,一辈子走不出来你才愿意吗?你他妈要道德绑架啊?!你要我守寡啊?是他自己要我去找的,老子、老子他妈……”他终于说不下去,崩溃地抱着头蹲在地上,“我没要他的钱,你别说了,我求你他妈的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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