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的血色了,不知道是伤后身子太过虚弱,还是这一刻受到了太大惊吓所致。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看样子似乎非常想要向后退开,脱离天澜真君那只可怕的手掌,但是所有的气力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离她远去,让她像是一只可怜又无助的蝼蚁一般,只能在那个巨人的掌间绝望地哀鸣着,连挣扎都做不到。
世间每每如此吧,弱肉强食早已成为常态,甚至哪怕是一些温和慈悲的人们,总也是在不知不觉中遵循着这样的规则。我们敬畏并崇拜着强者,鄙夷且漠视着弱者,或许偶尔会可怜那些境遇凄惨的人,但其实我们却忘了更多的悲悯其实并不在心里。
在视线之外,更多的弱者甚至都没有被看到,或者看到以后大家都习以为常,连那些心存善良的人都泛不起慈悲念头,就像是昂首阔步的雄狮,绝然不会望见脚下路过被踩死的蝼蚁。
要怎样才会有怜悯之心呢?
或者说,像天澜真君这样的人心中,会不会真的有慈悲怜悯存在?
白莲哀哀地满眼都是恐惧哀求地看着他,那是发自魂魄深处的恐惧,那是她身子本能的求生渴望,她想要活下去,她不想死,为了这个她可以放弃一切,可以付出一切。
她的眼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明了她的想法她的念头,但是天澜真君对此毫无触动,也许对他这样一个站立于巅峰太久的巨人来说,这些所谓的渴求所谓的付出一切的代价,于他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他弃之如敝履,丝毫不放在眼中。
他看重的东西当然是有的,但并不在白莲身上。
所以他冷漠无情地笑了起来,眼中掠过一丝厌恶的情绪后,大概是看到了他所憎恶的魔教的东西,又触动了他心底的那根线,所以他的那只手掌从白莲的下颌上缓缓下移起来。
白莲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清晰地感觉到那粗糙的肌肤在自己细滑的脖颈上掠过的感觉,然后停留在了脖子的中间。
那个光头的巨人淡淡地看着她,那只仿佛可以毁灭一切的巨掌开始缓缓收紧,粗暴而又强悍地挤压出她身体中所有的气息。她的心脏接收到身体痛苦的反射,愤怒起来,开始狂暴地跳动拼命地想要将那些殷红的鲜血输上头颅,但是一切到了脖子那里就像是遇到了坚不可摧的巨坝,纷纷停滞不前。
白莲的脚下一软,随即一空,她的身躯就已离开了地面,被这个可怕的光头真君用一只手抓住脖子,举在空中。她的眼前开始迷乱,她的双脚开始乱蹬,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消失之前,白莲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如此情况下竟然还恐惧到不敢攻击这个人。
但是也做不到。
生命的气息在迅速流逝着,世界逐渐昏暗下来。
她的脑海中渐渐变得空白一片,在某一刻,忽然有一首很早很早以前的歌曲,在她脑海中回荡起来。
好像是一首与合欢花有关的歌谣。
她想唱却唱不出来,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忽然掠过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就像是早已丢失的记忆碎片一般,在那恍惚里,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亲切的女人抱着自己,亲吻着她。白莲拼命地想要看清那张脸,可是总是模糊着,直到突然有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夺走了一切,毁掉了一切,将那个她唯一觉得温暖的身影直接打成粉碎,然后转过身,如一座山峰般,慢慢地走向她……
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彻底失去了清醒。
※※※
屋里静悄悄的,天澜真君淡淡地看着自己手上那缓缓垂下头颅的少女,还剩最后一点力气,他就可以彻底毁掉这个含苞待放的生命。
只要他的指头上再用一点力气。
只要他的掌缝间再缩紧一点。
甚至连他自己都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根本不需要这么费事,他可以干净利落一个指头就碾死了这个女子,而不是像那些魔教废物一般搞这些折磨人的事。
但是他还是没有立刻下手,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居然有点像魔教中人了,这么想让天澜真君心里有些不快,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开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片刻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是陆尘来到了这里:
“白莲,你还好么?”
天澜真君沉默了片刻,然后像丢抹布一样丢开了白莲。
“砰”的一声,白莲的身躯毫无意识地摔开落在了地面上,撞翻了一张桌子,发出了很响的声音。屋外瞬间安静了下来,但接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破门而入的情景发生,反而是一片寂静,似乎刚才陆尘的声音不过是风吹过的一点幻听,根本没人来到这里一样。
天澜真君歪了歪头,向门口看了一眼,随后目光却是缓缓掠过那道墙壁,在墙上某些不知名处的地方,横扫而过。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心情好像突然好了一些,像是看到了自己喜欢又满意的东西,他安静地站在屋中,凝视着这四周的墙,然后耐心地等待着。
※※※
距离那大门口处有七尺来远的墙角处,突然有一点极轻细的声音,那声音微小的几乎无法耳闻,就好像一个人不经意地随手在墙壁上碰了一下。
但是天澜真君的目光却已更早一步,凝视在那个地方。
他安静地站着,如果他愿意或许他可以做到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外泄,他可以化为无形空空如也,又或是化身万物如假包换,让人以为是桌椅床铺而不起任何疑心。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微笑地看着那个角落,随意地不加控制自身的气息。
那个角落的声音瞬间静止了。
如一只警惕的狼在黑暗中感知到了什么未知的威胁,尽管他眼前有急迫的诱饵,他却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那屋外的声息静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意。
屋内天澜真君的目光愈发明亮,他的视线又开始漂移,看着那四面墙,或急或缓,似乎屋外的人无论如何移动,总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而那股可怕的气息,锁住了屋外的人,让那股杀气越来越浓,眼看就要爆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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