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的日期定的是农历的十月初一,距今还有一周的时间,陆续抵达的章家人越来越多,外面的诸多活动和邀请,老爷子已经不再亲自出面,实在推不掉的就让小一辈的代为出席,章时年这一辈里最小的也年近四十,各个拿出去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也不存在分量不足的问题。
章时年只要出去,大多时候就带着陈安修,名义上和老爷子说是带着出去见见场面,私底下未尝不是担心老爷子会为难人,至于把冒冒留在家里倒是不担心,他现在是老爷子跟前的第一等的红人,老爷子放在心尖尖上,每天必定让人把他接过去,一待就是大半天,经常是早饭接过去,晚饭后才舍得还回来。要不是冒冒晚上离不开人,老爷子亲自带着都有可能。
刚开始那几天冒冒还不愿意去,一见有人来,就紧紧扒在爸爸身上不下来,陈安修把人送过去,只要一转身,他就哭着在后面追。慢慢地和老爷子熟悉了,老爷子又好吃好玩地供着他,他就好说话了点,虽然不会很高兴,但放下就放下了,并不怎么哭闹。不过入睡前必须接回来,要是困了还见不到人一定要闹一次的。
这一天的事情不多,陈安修和章时年就在院子里陪着冒冒多待了会,眼看着快到十点,他们不得不准备出门的时候,章时年领着冒冒要送到老爷子那边。路上遇到领着小孙子鸿渐正在散步的章梅年,他们过去打了个招呼。
章梅年让鸿渐喊冒冒小叔叔,鸿渐看看冒冒,不是很情愿地喊了声小叔叔。
冒冒懵懵懂懂地戳在那里,对这个称呼也没什么反应,章时年轻轻拍拍他的背,“冒冒,鸿渐喊你叔叔呢,你怎么不答应?”
冒冒想了想,朝鸿渐猛然一张嘴,“啊。”别人喊他,他就这么答应。
他突然来这么一嗓子,鸿渐没提防被他吓得后退一步,只要有冒冒在,三五不时地就要出点类似的意外状况,陈安修已经从一开始的哭笑不得,变成现在相对淡定的状态了,不过吓着别人的孩子总是不好,他弯腰握握鸿渐的手说,“小叔叔和你玩呢,鸿渐别害怕。”
章梅年笑了笑说,“没事没事,没这么容易吓着,倒是冒冒越来越精神了。”
“感冒好了就坐不住了,爷爷天天追着他跑。我还真怕把老爷子累着。”章时年摸摸仰头看他的冒冒,“以后答应不用这么大声。”
“六叔的身体一向不错,现在有孙子天天在身边,高兴还来不及。对了,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恩,还是安泰那个医疗项目。今天要到几家相关的医院走动一下,约的是上午十一点。”
“那你们先去吧,我们有时间再聊。”
‘’
告别了章梅年,陈安修和章时年带着冒冒继续往老爷子所在的院子走去,路上遇到的人有陈安修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不过能住在这里的,彼此也不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大概地打个招呼就过去了,也没有再停下来。
“今天应该会有很多记者随行吧,我跟着去合适吗?”
章氏出身越州,肯定也不能只担着个显赫的名声,投资家乡建设自不必说,此外在教育,医疗,文化等方面章氏基金会也有不少的公益项目,章氏基金会是九十年代的时候由老爷子一手创建,最初的资金来源于他的个人资产和他所持有的章氏衡泰的股票,基金会发展到现在,仍由老爷子掌管,但接受来自其他族人的捐赠,今天老爷子不去,章时年代他走一趟是不可避免的,现在不流行低调做好事,特别是这些事也不是事关个人,而是章氏一族对外树立的形象,但他实在无法坦然消受无数镜头全程记录的待遇。
“放心,今天我不是主角,只要意思到了就行。”怎么说族长也不是出自他们这一支,在祭祖前夕,众人目光齐聚章家的关键时刻,他也无意抢这个风头,“到时候不想出去的话,你就让司机带你出去走走,晚上我们一起回来就行。”
“那也行。”
时间也不是很早了,两个人放下冒冒也没多做停留。
中午陈安修和章时年不在的话,冒冒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到饭厅吃饭,不过这次回来的孩子挺多的,都和大人坐在一起也不大方便,所以除了一部分不能自理的需要妈妈亲自照顾,其余稍微大点的孩子就在隔壁的小间里由专人照看。
别人都如此,老爷子也不想太搞特殊化,而且小间里的饭菜都是专门为孩子准备的,也更营养,就这样,冒冒作为一个能自己吃饭的大宝宝就被分到了后面这个行列里,不过真到了里间,他的待遇又和别人不一样,别的小孩都在一张长桌上一起吃饭,只有他自己吃一个单独的小桌。倒不是别人特意优待他,实在是不得不如此,起初他没来的时候,大家吃饭还算和谐,这里面的孩子都比冒冒大点,四五岁的占大头,吃饭很利索,家里父母教育地也不错,在饭桌上也没大吵大闹的。
可他一来就不行了,他吃相不太好看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他想吃什么,不用别人夹,他自己就站起来举着叉子到盘子里叉叉叉,吃完这个,吃那个,吃了这盘,吃那碗,在座的毕竟都是些自控力还不怎么大的小孩子,其他人一看他这样,慢慢地也都跟着坐不住了,你抢我也抢,一带二,二带三,筷子夹不到的用叉子,叉子抢不到的下手抓,顿时整个桌子都乱了,他就像个不小心投放到羊群里的小狼崽崽,他到哪里,哪里乱成一团,负责照看的大人拦都拦不住,往往一顿饭下来,杯盘要摔烂几个,孩子们身上沾的汤汁菜渣也是五花八门。有两次几个孩子的妈妈不放心进来看看,一看到那景象都快吓晕了。
谁都知道冒冒是混乱的根源,但同时大家也知道这是老爷子疼爱的孩子,所以也没人为难他,但为了避免继续混乱下去,大家商量过后,就把冒冒单独分了出来。
他走了,长桌上重新平静下来,冒冒吃饭的时候几次想过去长桌和别人一起吃,但都被人拦住了,可能知道别人不待见他,他渐渐地也不大愿意来这里吃饭。每次有人来领着他进去,他就喊爷爷。
老爷子毕竟和他相处时间短,也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每句话,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也没太注意,这两天见他半下午总要东西吃,就想过来看看午饭到底吃的什么,这一看不要紧,老爷子心疼坏了,怎么别的孩子都热热闹闹地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他的小孙子就孤零零地在最角落里坐一张小桌。
尽管里面负责人的解释合情合理,老爷子也表示能理解,但理解无法抵消心疼,最后老爷子还是找个借口把人领了出来,自己随身带着。
这顿饭冒冒吃地很好,午睡起来后也没闹着吃东西,不过肚子饱了,其他事就来了,他精力充沛,一刻坐不住,老爷子刚一走眼,刚到手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细看的一对文玩核桃被冒冒砸了,用的还是老爷子喜欢的一方砚台,最后核桃烂了,砚台也被敲掉一个角。
对着这个活泼泼的小孙子,老爷子是从心坎里喜欢,但有时候又很想把人抓起来打一顿屁股,不过怕冒冒伤到,他让人把碎掉的核桃渣子赶紧清理干净,又让人送了盘核桃仁过来。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只要天气好,陈爸陈妈都会带着冒冒出去玩,山上还有很多小伙伴,在这里的这么多天,除了爸爸在的时候会带他出去玩,他大多时间就在园子里转悠,可能是真的闷了,核桃仁看着也吃地不香,边吃边掉,自己趴在二楼的回廊栏杆那里到处看。
十一月是园子里晚桂盛开的时候,老爷子院子临近的小山坡上就种了一大片,此时正有很多孩子在桂花林里玩,清脆的笑闹声老远就能听到,大家回来祭祖,也不仅仅是祭拜祖先,更多的是联络感情,这感情包括大人的,和包括孩子们自小就培养出来的情谊,因为冒冒太小,又身份未公开,老爷子怕他在外面受欺负,就没让他跟着其他孩子一起玩,现在见他这可怜样,实在心疼人,就喊了林默成过来,“你领着冒冒去和别的孩子们玩玩。待会有人过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在冒冒的口袋里放上大包核桃仁,冒冒听说可以出去玩,又抱了自己的一个玩具熊,还有一只雪白的长毛玩具兔子。
“冒冒,你过去的时候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吃东西,玩具也记得分给别人抱抱。”老爷子多少知道小孩子很多时候都排外,冒冒这样贸然过去,那些小孩子们肯定不会很快接纳他。
“恩。”冒冒咧着嘴笑。
老爷子看他高兴了,就摸摸他的脸,让林默成领着出去了。
不过事实真就和老爷子预料的差不多,冒冒一到那里,看到那么多人,哈哈笑着就迎上去了,他想找人和他玩的时候还是很大方的,把自己口袋里的核桃袋子扯出来,又把自己的玩具熊和兔子往人家怀里塞,但是孩子们今天在这里玩,厨房准备了很多点心送了过来,他带去的核桃仁也没人吃,他塞过去的玩具熊和兔子,别人看了一会,伸手就丢出去了,他们不是秋里镇上的孩子,他们家里什么玩具没有,根本不稀罕这些东西。
可能还记得冒冒抢饭吃的样子,他一靠近放点心的桌子,有人就推他。
“给吃。”冒冒手里还抓着一把核桃仁,他大概是想和人换。“你走开了。”别人一抬手把他手里的核桃仁打到地上。
冒冒蹲下去想去捡,林默成抱住他,“冒冒,掉到地上的就脏了,咱不要了。”
都是些孩子,林默成只能劝,也不能真的做什么,可他也没多少哄孩子的经验,而且又是个陌生人,根本就没几个孩子愿意听他的。
点心也吃不到,冒冒就过去和别人丢掉的小熊和兔子捡回来抱在怀里,不过原本很干净的颜色此时沾了草屑和泥土,看起来就有点脏,没人和他玩,他就在边上胖嘟嘟地站着看别人玩,几次想加入,又被人推了出来,有林默成在,当然不可能让他受伤,可也没更好的办法让这些孩子接纳他。几个看护过来劝了也没用,说多了,有个孩子还冷不丁地爆出一句,“我妈妈说他没家教。”
林默成此刻只能庆幸冒冒真的还小,听到这话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心里无法压制地窜过一抹怒气,“冒冒乖,咱回去了,改天咱们到外面玩。”
可是冒冒听不懂啊,他贪恋这里小朋友多,怎么都不愿意走。
林默成一抱他,他就哼唧,最后林默成也没办法了,就要了两个小凳子,陪他在这里坐下。
小孩子都好动,这桂花林又宽敞疏朗,他们就在里面跑来跑去,并不会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冒冒看他们跑开了,就去桌上满满抓一把点心放到口袋里,不过他的爪爪小,一大把也就能抓两块,他抓过来也不吃,就放在口袋里。别人回来,他就去小凳子上坐着,别人一走,他又去抓一把,他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吃,可能别人不让他吃,他不愿意。林默成也只是这么猜,并不清楚一个两岁孩子的想法。
他只拿又不吃,大半个小时过去,冒冒的两个口袋就满了。
林默成见他还不打算走,正准备想其他办法的时候,这时老爷子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嘱咐旁边的人帮忙看一下冒冒,自己避开到另一边去接电话,过会有五六个孩子回来了,桌上点心很多,足够吃的,他们倒是没看出少来,可他们看到毛毛的口袋圆圆鼓鼓的,里面的点心都冒尖了。
有人就指着他的口袋说,“你们看,他偷吃,他偷了那么多吃的。”
更有两个看着四五岁的男孩子扑过来要掏他的口袋,冒冒看着胖大点,但只是相对于两岁的宝宝来说的,和有他两倍岁数的孩子比,就不够看,没等跑开就被人扑到地上了,被人摁着手脚把他口袋里的东西掏了个干净,连他口袋里刚开始就有的核桃仁都掏出来给他丢了。
老爷子打电话过来是说章时年和陈安修已经回来了,让他带冒冒回去,可林默成接完电话回头一看,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克制着怒气把压在冒冒身上的两个孩子拎起来,这时负责看护的人也过来了,“林秘书,实在不好意思,刚才那边有个女孩摔到了,我看冒冒在这里老实坐着,就去那边看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林默成不想为难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在很多人的眼中,冒冒来历不明,只是依托老爷子的宠爱才得到些重视,是比不上其他名正言顺的章家子孙来地金贵,可是这些人但凡对冒冒真的看重一点,现在这里就六个孩子,两个看护,就没一个注意冒冒的,“道歉就不必了。我不是孩子的父亲,我受不起。”他看到章时年过来了。
“爸爸过来了,冒冒。”冒冒在林默成怀里的时候还没哭,但是他转头一看到章时年,他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伸着手要抱,“爸爸,爸爸。”
这园子里的人知道老爷子的就知道章时年,几乎没人不认识老爷子,也几乎没人不认识章时年,一听冒冒这称呼,在场好多人脸色都变了,猜测是猜测,即便是无限趋近于真实,也不等于就是真实,可这孩子一喊,用行动证实了那个长久以来的猜测,陈安修和章时年真的是情人。爸爸并不像爷爷一样是个宽泛的称呼,爷爷可以对着很多人喊,可是没人随便称呼人爸爸。
章时年来的晚了,并没有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但一听冒冒哭,紧跑两步过去把孩子接了过来。
冒冒受了委屈,小爪爪抓着爸爸的衣服,窝在爸爸怀里哇哇哭
‘’时年,抱歉,是我没看好冒冒。让冒冒受委屈了。‘’林默成这么一说,其他人更抬不起头来了。
章时年也没看试图过来解释的人,对林默成说,‘’回去再说,林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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