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雨带走的粽子有三十多个,别看数量不多,但自家包的,个头大,实打实的很有分量,陈妈妈按照不同的口味,一共装了三个袋子,不过这些粽子并给徐彤彤,而是大部分都落到温凯肚子里了,他胃口好,进门没二十分钟,一大半的肉粽已经扫进无底洞了,而陈天雨刚刚就吃了两个。
“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别像没吃过东西一样,吃不完的待会给你的带上。”陈天雨拧条湿毛巾丢在温凯面前的桌上,两人从十六七岁上中专就认识,至今差不多有十年的交情,客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温凯扫完手中的一点,从桌上抓起湿毛巾擦擦手说,“还是自己家包的粽子实在,我都多少年没吃过自家包的了,以前我奶奶还有的时候,她每年都包,那时候我和我姐姐还小,每次还没开锅,我们就围着锅台转来转去了,吃不着光闻闻味道也行,那时我姐姐也挺让着我的,都是先剥一个给我,然后再自己吃,这么一想都多少年的事了。”
“你和馨姐现在怎么样了?”温馨是温凯的亲姐姐。
温凯撇撇嘴,动手剥另一个豆沙粽子,“还不就那样,她的家具厂倒了,之前一门心思的想让她老公来管包装厂,还说我没经验,让张淳先替我管着,我呸,张淳那人真有经验就不会把一个好好的家具厂弄的倒闭了,我爸交给他们的时候,不说多,一年净赚个小两百万还有的,这才几年,就那么一个好好的厂子给折腾没了,现在又打包装厂的主意,还真当我们家都是傻子不成,我爸这两年是身体不大好,可脑子还没坏,能依她吗?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可是说的好好的,家具厂给她,包装厂留给我。她自己也是答应的,现在一转头就忘了,说白了,就是贪心不足。有些女人就是这样,结婚前好好的,一结了婚,老爸老妈兄弟姊妹统统都是外人,只有她老公孩子才是最亲的。所以说,你赶紧把徐彤彤搞定,她家又只有她一个,以后徐家的一切就是你的了。”
陈天雨推杯水给他,“算了吧,你,别在我这里摆弄你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你真当所有女人都和馨姐一样傻啊?”
温凯砸吧砸吧嘴,“也是,像我姐姐那样的傻子,现在已经不多了,我妈从以前就说我姐那人耳根子软,没结婚前,一家人住在一起,我们也不觉得怎么着,最多就是同学朋友出去吃饭,每次都是她付账,我们家不缺这点钱,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谁知道结婚后就这样呢。张淳说什么是什么,要是张淳是有个能耐的,她听也就罢了,偏偏张淳那也是草包一个,除了嘴皮子利索点,就没别的本事,你知道我过年那次去他们家,看到了什么吗?看到他妈妈在给他洗内裤,三十好几的男人了,真出息,我看他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吃软饭的东西,前三十年靠他妈妈,后三十年靠他老婆,老了靠儿女。他是吃软饭上瘾。”
他一口一个吃软饭,陈天雨明知道不是在说他,脸色也多少有点不好看。温凯是心粗点,但也没心眼大到完全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他一拍桌子起身说,“操,我不是在说你啊,你别那么娘们兮兮的多愁善感行不行?”
“你烦不烦,我知道。”陈天雨踢他一脚,示意他坐下说话。
温凯这才拍拍屁股坐下,“那就行,我还真当是最近换了副玻璃水晶心,说不得碰不得呢。”上次和吴军他们出去吃饭,都是多年的老朋友,说话难免少了避讳,加上那天吴军又喝了点酒,说什么天雨傍上了徐家的大小姐,以后就是南运集团的大老板,他们以后都要跟着天雨混,又说娶个好老婆,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只坐在家里等数钱就行,天雨没等他说完,直接一脚把人踹到桌子底下去了。如果不是他们拦着,还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我知道在你和徐彤彤这件事上,你有压力,可是谁活着没压力啊?咱管不住别人的嘴巴,咱能管住自己好好过日子不就成了?他们现在笑话你傍着徐彤彤,可真要等你那天成了南运的老板,那些说闲话的也只能干瞪眼,他们能拿你怎么着,说到底,有些人就是妒忌,眼红,自己没有的,别人一旦有了,就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人淹死,你要不理会,他们哪天累了,就自动消停了,你越搭理,他们越来劲。”
陈天雨笑了一下说,“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道理是这样没错,但现实也这么简单就好了,可这是个人情社会,又是在老家,有几个人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还能关起门来安心过日子的?两年前大哥和章时年那事爆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体会过一次了,当然他和徐彤彤这事肯定不能和大哥那事相比,他坦白说,“我也不是一句听不得。”他选择和徐彤彤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就是心烦。”
这点温凯可以理解,没哪个男人在公开场合被人当面说是个吃软饭的,还能心安理得接受的。
“而且我对徐彤彤家那点东西也没兴趣。”他有手有脚的,能养活老婆孩子,干嘛要去看别人的脸色吃饭。徐家那边至今不肯理会他,大概自己在他们眼中就和张淳在温家眼中一样,是个吃软饭的草包吧。
这么多年的兄弟,温凯是信他的,要是天雨对钱真那么看重,当年大可跟着大头李干,那现在的话可只是一家小小的快递公司了,当时大头李提的那些条件,以他的家境都心动了,谁也没想到天雨意志那么坚定,自始至终都没松过半点口风。现在想想,还好天雨坚持住了,要真掺和进去,钱不会少,但安稳悠哉的日子肯定就没了。可话回来,他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大头李为什么会开那么优厚的条件,天雨是能干,但架不住他只做些外围擦边的工作,压根就比不上那些能打能杀能拼的。难道大头李是看出天雨资质好?未来有广阔的发展潜力?这想法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看人家徐彤彤对你是真心的,我认识她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她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过,更别说为了你还主动去交好你家里的人了,说句不太好听的,就她那条件,别说让她结婚后伺候公婆,就是让公婆反过来伺候她,都有一堆求之不得的,就我姐,我说她被张淳哄得团团转,可我姐结婚都七八年了,别说端茶倒水伺候公婆了,她在家除了会洗洗自己的贴身衣物,其他的就没动过一根指头,包括做饭,洗衣收拾家务,大部分时间都有保姆,张淳妈过来,也抢着做。说出去肯定不好听,但很多时候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人好不好,都是比出来的,当然你不能拿你哥那对象比。”章时年他见过几次,真是挑不出啥毛病。
前面的话陈天雨还听地好好的,但一说到章时年,他胳膊上的汗毛都起来了,“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什么人你也能拿来做对比。”就章时年那样的,白送他,他都不要,他可没大哥那抗压能力,不仅要抗住章时年,还有章时年周遭那群牛气哄哄的亲友。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也知道大哥这条路走地一点都不平顺。到了那个阶层,已经远远不是他家能插手的范围,章时年如果一直对大哥好也就罢了,如若有个万一,恐怕他家拼尽全力也不能拿章时年怎么着,总算现在有陆江远和小舅在,家里人也可以稍稍放心。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我那中心意思就是,你放平自己的心态比什么都好,徐彤彤对你算不错的,别因为那些有的没的原因放弃,何况人家现在还为你和家里人闹翻了,你要是不坚定点,连我都鄙视你。对了,徐彤彤人呢?”
“昨天和朋友飞韩国玩去了。”
“哦,我还以为去给老朋友接风去了呢。”
“什么老朋友?”
“原先追徐彤彤挺紧的一个男的,前几年出国了,这次回来弄的阵仗还挺大的,连我这种没什么交情的同学甲都通知到了,说是今晚请吃饭,不过徐彤彤一直对那人不感冒,你也不用担心。”温凯说完这些,话题一转说,“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邀请我来吃粽子,这粽子怕是林姨包来给未来儿媳妇的吧?”
“是让彤彤拿回去,给她爸妈尝尝的。”
温凯在嘴角抹了一下说,“这倒是真有点难度,徐彤彤和她爸妈还在冷战阶段吧,不过现在父母都做不了儿女的主,只要你和徐彤彤坚持,徐家那边早晚都得妥协,孙英霞就这么一个闺女,总不会真的赶出来不要的。”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说了这半天话,他也有点饿了,刚想摸个粽子,就见桌上只有一堆粽叶了,惊问道,“你到底吃了多少?”
“没具体数过,大概有十来个吧。”
“你猪啊,吃那么多,其余的呢?”他摸过去,全是粽叶,一个实心粽子都没有。
温凯摇摇手里的袋子,“你不是说吃不完的都给我带上吧,我都装袋子里了。”
“他妈的,没见过你这么主动的,给我掏出两个来。”
温凯就拎着袋子想跑,“你别说话不算数啊。”
陈天雨对付陈安修要掂量掂量,不过对付温凯就顺手多了,常年打斗下来,温凯会几招,他就门清儿,果然没几下就拧着胳膊连人带着粽子一起甩到沙发上了,温凯把粽子藏在自己饱满浑圆的肚皮底下,但这也没阻挡陈天雨伸手进去,硬是抠了几个出来。如果陈妈妈见到这场景,应该可以欣慰点,因为她的粽子也算是一点没浪费了。
徐彤彤的这份粽子算是解决了,家里还有两份,陈安修的打算是自己去北京一趟,二月份从东南亚旅游回来,就在北京停了那么几天,到现在三个多月又过去了,也该去北京看看两位老人,另外陆叔也很久没见了,本来想带冒冒的,不过章时年最近工作忙,他一个人带着不少东西就没法带冒冒了。
季君毅前些时候已经来绿岛就职,他去之前给那人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有没有要捎的东西,结果碰巧了,那人有事要回北京,就提出和他一道,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打包冒冒一起带着了,两位老人打电话的时候总是问他的近况,可见是想得紧了。
“你这次去打算住几天?”陈妈妈边收拾东西,边问陈安修,北京那边的家里肯定什么都不缺,但冒冒常穿的几件衣服和平时用的奶瓶之类的还是要带着的。
“暂时准备住一周。”陈安修抱了几个大点的箱子从门外进来,这次除了粽子之外,他还准备带两箱子草莓,两箱子樱桃,这是园子里现在最时鲜的东西,贵倒是算不上贵,就是份心意,不过这两样东西,都不太好保存,他准备明天早上再去摘,下午到北京的话,还是很新鲜的。
“恩,冒冒也有些日子没去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多住几天,和他们说有空就过来住些日子。”
“我都记下了,妈。”
“这次君毅回北京是不是林辉开车?”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吧。”前两天程林辉介绍人过来吃饭,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他现在派给新市长当司机了,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差事,言语之间能听出他的小得意来。之前季君毅来过家里一次,不过是自己开的车,这次去北京公干的话,应该会带司机吧。不出意外的话,季君毅要在这里工作好几年,想一直保住秘密好像也不大可能。
陈妈妈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有这么一问的,不过真要爆出来也没办法,总归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冒冒是爱热闹的性子,知道明天爸爸要带他出去玩,今天更是片刻都不消停,骑着他的小马哒哒哒屋里,哒哒哒外面,脑门上摸一把全是汗。陈安修一直就有个疑问,他天天这么能蹦跶,怎么就一点肉都掉不下去呢,晚上搂着睡觉就像搂着个软乎乎的小肉球,摸到哪里都是肉。
转过来天来,早饭后章时年要出门上班,吨吨要去上学,陈安修抱着冒冒送他们到门口。
“爸爸,你早点回来。”也许是小时候爸爸的位置缺席太久,自打父子和好后,吨吨黏陈安修很紧,知道他要去北京一周,人还没走,就开始舍不得了。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不是还有你大爸爸在家陪你吗?”
吨吨点点头。
章时年叮嘱他一句,“路上让他们开车不要太急,晚上之前能到就行。”
“我心里有数,又不是第一次去。”
分开一周而已,两个人都不是那种要时时刻刻黏糊在一起的人,该嘱咐的都嘱咐到了,也就不再多说,他习惯地在冒冒左脸上亲一口,和陈安修说,“那我和吨吨先走了。”
“路上小心点。”
冒冒从刚才起就眼不错地盯着哥哥,这时见哥哥真的转身走了,急地向外挣着身子大声叫,“得得,得得。”
吨吨回头。
冒冒转转头,把自己没被亲过的右边的大胖脸露出来。
吨吨会意,跑回来踮着脚尖,在他脸上吧唧吧唧狠狠亲了两口,“你也记得早点回来。”冒冒咧着嘴这才心满意足了。
陈安修跟着了几步,目送他们离开,回身又捏捏冒冒的鼻子说,“就你毛病最多。”开始只是章时年出门的时候,偶尔亲他两口,谁知道他还上瘾了,每次有人走,都要亲亲他才可以。
陈爸陈妈知道陈安修今天要忙,吃过早饭就过来了,陈妈妈带着冒冒去开店,陈爸爸则准备和陈安修一道上山摘樱桃和草莓。
陈妈妈领着冒冒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可能想起什么事,又折返说,“壮壮,待会你大娘和刘雪可能要过来,你多摘一点。”来到门上了,自己园子里又种着这些东西,总不好让他们空手回去。
“他们有事?”刘雪自打除了过年那事后,就天意结婚的时候来了两天。
“睿哲下半年不是要上幼儿园了吗?你大娘说想让去吨吨学校的那个幼儿园,听说挺难进的,他们想过来问问。”
“刘雪还真赚钱了。”吨吨现在读的是所私立学校,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都有,教学质量是不错,但收费贵,每年招收人数又少,好多人都找关系想进去。刘雪有没有关系他不知道,但既然想报名的话,那钱一定是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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