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在山脚下住着,闲时耕两亩地,种两垄菜,再养几只鸡鸭,帮一鸿他们带带孩子。一鸿和菁菁虽然不孝,但我指使他们干活还是指使得动的,一堂倒是有孝心,可惜他心野,现在又还年轻,近十年内是不可能安分的守着我们的,但银钱上他不会亏了我们。”白百善拍了拍曹氏的手低声道:“等我们都老得走不动了就把他叫回来伺候我们,让他给我们养老送终,总比在杏花村强。”
曹氏眼眶微红,握住他的手道:“我都听你的。”
看着躺在里侧睡得四仰八叉的大宝,曹氏满足的笑道:“我以为一辈子就那么孤苦的过完了,却没想到中年还能有个伴,老年又有个孩子在膝下,还有几个徒子徒孙孝顺,是我沾了你的福气。”
白百善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叹气道:“早知道你喜欢就该早些带你回来。”
雅州这块地方虽然游离在江湖边沿,但凌天门毕竟是江湖大派,他不愿意带曹氏回归最大的原因便是怕她受他,受凌天门的拖累。
毕竟凌天门干的不是啥好事,历代积累下来的仇人可不少,尤其是他三徒弟,那仇恨拉得满满的。
既然已经退位,他自然不会再管这些事,也不许那些事的麻烦找上他身边的人,所以只能隐姓埋名的过平淡日子,不过他也甘之如饴便是。
大宝“啪”的一声翻了一个身,胖嘟嘟的小手一巴掌拍在床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曹氏惊醒过来,推开他爬到大宝身边给他盖了薄毯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见他又沉沉的睡过去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白百善一笑,也脱了外衣靠在她身边,低声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快睡吧。”
曹氏点点头,躺下去,想到今天白一堂和马一鸿苗菁菁的相处,又联想到之前白百善的只言片语,她不由犹豫着问道:“老头子,三个孩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今日一堂他们回来,按理我们该吃一顿团圆饭才是,但一鸿和菁菁却连面都不露,也没见一堂去叫。”
白百善就幽幽一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孩子们都大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可我们以后要跟一鸿和菁菁一块儿过,我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怕会说错话惹他们不高兴”曹氏对着马一鸿和苗菁菁总有两分忐忑,因为看得出来他们对她一般,甚至有些漠视。
虽然一同相处了两个月,但论亲近他们还比不上刚来的顾景云和黎宝璐呢,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的白一堂都比不上。
曹氏因以前受的苦,尤其会看人眼色,她初见马一鸿和苗菁菁时俩人把全部心神都放在白百善身上,见了她也只是叫了一声师娘。
即便是后来她替他们带孩子,他们也没对她有多亲近,曹氏觉得他们更多的把她当成了照顾他们师父和孩子的下人。
不像白一堂,一见到她散发出来的喜悦和高兴,一声“师娘”叫得情真意切。
还有顾景云和黎宝璐,虽然有些俗,但从他们为她准备的礼物便可看出他们对她的看重。
但这些人以后都是要走的,以后她更多的是要马一鸿和苗菁菁打交道,曹氏想要了解得更多些,这样以后来往才不会出错,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还不自知。
白百善也不是傻瓜,老妻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他微微一叹,到底把三个逆徒之间的纠葛告诉了她。
曹氏瞪大了眼睛,“害得一堂差点被砍头?这,这可是大仇了,你竟也不管吗?”
“若真会被砍头我自然管,但后来朝中有大臣为他说情改了流放,我便不管了。”见老妻一脸的不赞同,他不得不道:“这也是凌天门的规矩,我已卸任,那这些事我就不能再管了,而且一堂一向聪明自傲,受此打击也未必全是坏事。”
白百善一把掌门之位传给白一堂后就天南海北的玩去了,累了就歇一歇,没钱了就化做江湖侠客帮人押镖,自己顺便贩些货物来卖,得了钱又四处流浪。
因为没有孩子拖累,头三年他过得还不错,但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就没滋味了。
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而且他也累了,不想再走,所以当时便在杏花村落脚,只因为他想定下时正好便在杏花村附近。
用剩下的钱买了两亩地,修建了三间茅草屋,农闲时进山打些猎物填肚子,毛皮换成钱买些细粮,偶尔到县城里听一下江湖上的消息。
当时白一堂的消息传出来时他都被押解回京了,白百善听到他大徒弟二徒弟算计陷害了三徒弟,当下便一口血吐出来,气得差点走火入魔。
当下也管不住规矩,当天晚上就摸了县里一家地主的钱买了马赶去京城,预备着白一堂要真被砍了他好劫法场。
他在京城守了几天,本来妥妥的斩立决变成了流放琼州,他像被火烤一样的心才被一盆冷水浇冷静,不再血红着眼计划着劫法场。
他偷偷的到天牢里晃了一圈,瞄了三徒弟两眼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管。
他不是不想去问马一鸿和苗菁菁,问一问他们是否还记得他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情,记得他们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可是他心中却又无比明白,他们不记得了,他们已经长歪了。
他们但凡还能记得一点就不可能把他们的师弟往死里坑,当时白百善心灰意冷,他知道只要不死三徒弟就不可能真的被困在一个琼州,而只要他不死,这笔账他也一定会向他师兄师姐讨回来。
现在他管了,难道以后三徒弟从琼州出来他还要再冒头管一次?
他年纪大了,又已卸任,与其再坏了规矩插手,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他们闹去。
白百善在京城里等着三徒弟被押往琼州,他站在十里长亭偷偷送了他一程便回杏花村了。
因为被偷的那地主并无恶迹,而且乐善好施,他不能白偷人家的银子,只能返回去把马卖了还钱,而花出去的钱和利息只能进山打猎慢慢的还,等他还完又两年过去了,那时曹氏刚被休回村,怎一个惨字了得,他一时心软把人收留下来,之后俩人就生活在了一起。
除了每个月上县城打听一下凌天门和江湖上的消息,他全副身心都在老妻身上,自然不可能再费心操心三个不省心的徒弟,反正他们都活着不是吗?
听到有人设局要请他三徒弟入瓮,他眉毛都没动一下,不说已经吃过亏的三徒弟,便是没吃过亏时他都不会这么蠢,巴巴的跑进人家的瓮里。
听说三徒弟把他大徒弟二徒弟抓住了,他更是眉眼都不动,一堂那小子虽然混了些,但他重情。
即便是看在三人从小的情分上他就不舍得杀他们,何况他还会顾念他这个师父。
果然后来就听说他只是废了俩人的武功,白百善心满意足的回家,因为觉得三个徒弟恩怨已消,他中间隔了三个月才再去县城,结果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他二徒弟怀孕了,现正被困在凌天门。
白百善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收拾行李带着妻子回来,不过因为没钱,他们一路从北到南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他还得顾念亏过身体的老妻,路上还停了两月过年,顺便躲过严寒,后又因为路上有积雪曹氏差点摔了一跤,他心惊胆战的在原地休息了半个月,差点忍不住又去破规矩“借钱”去买马车时终于化雪了。
俩人这才重新上路,到了雅州时都进入夏天了。
白百善当时又是心急又是期盼,拉着曹氏就往迷踪林里跑。
凌天门里没人,而能困住两个徒弟的除了石林也就只有迷踪林了。
石林那里是凌天门的机密所在,而且也没住的东西,白一堂总不能把人关在地道里。
所以他才直奔迷踪林去,结果才一进去就看见马一鸿和苗菁菁正一脸憔悴的砍竹子,而大宝就被丢在铺了草席的地上哇哇大哭,俩人竟是哄也不哄一句。
白百善当时都气炸了,既气俩人不会当父母,又气白一堂不靠谱,竟然把一个孩子也关在迷踪林里。
后来才知道马一鸿和苗菁菁对孩子还是挺好的,只是那天孩子也不知为何总也哄不住,而他们养的鸡鸭全吃光了,留下的鸡蛋他们根本没想过要孵成小鸡再养,而是全吃了。
迷踪林里粮食倒不缺,蔬菜勉强够用,可不吃肉怎么行?
但不论俩人用了多少办法都走不出去,没办法,马一鸿只能一棵一棵的砍竹子,巴望着把竹子砍光后出去。
可谁知用处不大,明明是眼睛看着的,顺着一个方向砍,但砍着砍着还是会歪,他们心情不好,儿子又哭闹,自然就更不好了。
所以就把大宝丢在地上任由他哭,俩人都想着等他哭累了看他还哭啥,于是就这么倒霉的让他们师父给撞见了。
白百善觉得俩人不会带孩子,这才让曹氏帮忙。而苗菁菁也的确烦透了儿子,他好时,她恨不得把他疼到骨子里,但不好时,她又恨不得揍他一顿。
耐心不足自然带不好,而曹氏对孩子一向温柔,加上大宝可爱,仅仅是两个月就亲得跟亲祖孙一样,晚上都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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