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研究所有人为难你?”
李决没有回答。
李决去北京的飞机在周二晚上。行程单放在茶几上,李决知道应允承应该看过。周二早上应允承去上班前也一切正常,在玄关换好鞋突然想起来似的不经意跟李决提了一句:“今晚实验室可能加班”。
李决出发去机场的时候,应允承还没回家,他们没有道别。
候机的时候李决的邮箱弹出来一封新邮件推送,邮件题目是“Photo@HongKong”,他的工作邮箱很少留给私人用途,李决本来以为是广告,广播通知延误,他才点开了正文。邮件正文的中文像是谷歌机器翻译来的,大意是:
“你好,不知道是否还记得,我们曾在同一天游览过香港的太平山,我为你和你的朋友留下了这张照片。之前的邮件因为地址错误一直都发送失败,我试过尝试一些其他可能的字母组合,但都没有成功,家人劝我放弃,但我觉得照片是很珍贵的回忆。这个月我儿子从美国回来,我们跟他说起来这件事,他查询到邮箱地址属于中国的科研机构,我们试着用这个机构的名字和你留下的邮箱地址进行了一些相关关键词搜索,找到了一篇论文,我们发现作者名字和你留下的地址只差一个字母,所以打算试一试。期待你收到照片。”
李决看着屏幕上那张照片,照片拍下来的时候,他和应允承还没有真正开始。两个人都盯准了镜头笑着,看起来是那样张扬而轻快,身后是华灯初上寸土寸金的小岛海景,最最璀璨的夜景正要拉开序幕。
李决看了很久很久。
应允承走的那天,钟一贺来帮他搬行李,应允承知道李决应该是把照料这处房子的事托付给了钟一贺。应修严安排好的司机等在楼下,钟一贺帮应允承把行李一件件搬下楼。一向话多的钟一贺今天反常的安静,一直到最后应允承锁好门把钥匙给他,在楼下道别的时候他才没忍住讲:“小应,你不要怪李决,他尽力争取过了,很多次,李决是真的没办法。”
应允承听到这话笑了,钟一贺原本还想帮李决辩解,应允承说:“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相信。我挺开心的,所以李决跟你说过我们的事吗?我一直以为没人知道,没人知道就麻烦了,以后回想起来没有证人都怕自己是在做梦,好在你知道。”
钟一贺要送应允承上车,应允承却说:“我能再用一次钥匙吗?我落了东西在上面。”
应允承跑回李决的家里,或者说在某段时间里,曾经是他们的家。他把所有能开的柜子都打开,属于李决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他连厨房里的壁橱都一个个打开,平时吃饭的碗和盘子都还在,连同几只带着刻度的玻璃烧杯,但应允承翻遍了所有的柜子,也没能找到那只印着粉色猫咪的保温杯。
茶几上还剩了半包烟,应允承走到阳台上把窗户打开点了只烟,气温回升,窗外吹进来的不再是冷风,他把这支烟抽完了才下楼。
应允承想要回到那个时候,李决在加油站的便利店里买一只粉色的保温杯给他,他和李决还不算太熟,将动心而未动心的那一刻,他们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他那时候还不奢求占有和长久,仅仅是早上算准时间能在电梯里同李决偶遇,就已经十分开心。
落地的时候应允承看到来接机的父母,挂着特别拍照的车就停在停机坪旁边,跟之前送他去西北的时候一样,他永远是他们的小孩子。登机前应允承就隐约觉得自己在发烧,穆云跟他拥抱的时候一下子感觉出他的温度,跟应修严说,孩子好像发着烧呢,咱们先到医院吧。
应允承上车后迷迷糊糊想睡觉,半梦半醒间说了一句:“妈妈,我难受。”
穆云力道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后背,眼里又是担心又是急切,坐在副驾驶的应修严从后视镜里看了后排一眼,车上没人注意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医生问诊的时候应允承才打起点精神,虽然只用打点滴,但也安排了单人病房,应修严和穆云都全程陪在旁边。一切一切都这么好,应允承闭上眼却睡不着,他偏偏要想起那个李决带他去医务室拿药,想起他夜里烧退不下来,李决一宿没睡给他擦酒精物理降温。
应允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到这些,明明眼前的才是更好。从小就熟悉的医生,对症的药水,推掉繁忙工作守在病房里的父母,湿度适宜的天气……但应允承没法克制自己不去回忆,李决是这样狠心,连那只保温杯也要带走,他没有物证,只能靠不断回忆来证明一切发生过。
从医院回家的时候家里阿姨已经做好了他最爱的小馄饨。应允承坐下来,客厅里浮着隐隐约约的花香,父亲站在客厅落地窗前跟秘书打电话,妈妈陪他坐在餐桌前。这一切的一切,温馨明亮,应允承曾经想把它分享给李决,可是李决没法儿要。应允承吃着小馄饨,从李决在阳台上跟他谈话那个晚上开始收住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没出声,但半碗馄饨吃完抬头的时候,两颊都是泪痕。
应允承想到西北,和他现在周围的一切相比,的的确确是换了人间。
这个人间是再没有李决的了。
11月24日最后一章见,一共13个月,大概14万字。
下一章其实才是最早动笔的一章,早于13个月之前,不敢说它好,但是是这个故事一开始的初衷。当然最最开始想要写的是一首《天真有邪》,后来快动笔之前就觉得更应该是一首《和你在一起》。
更正一下,我可能潜意识里太爱给自己留buffer了,不是11月24日最后一章,是10月24日,13个月没数错。
第35章/End
李决是在项目结束的半个月之后提出要离开研究所的。
这并不突然也不罕见,一个持续了两年半的大项目做下来,中间的压力旁人很难想象,项目组甚至配备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定期谈话、填写量表供医生评估。有很多人经历过一次大项目就已经到了生理和心理的极限,但没有人觉得李决会止步于此。
佟毅对李决的赏识表现得十分明显,而李决在这个项目中表现出来的能力也令所有人都服气。参加过这个项目的每一个人都相信李决应该是那种前途无量、成了头发全白的院士也还能精神矍铄坐在现场鼓掌的人。
但李决想要离开北京。项目结束了,不再处在那种紧绷的氛围当中,李决却没有一晚睡过好觉。到北京下飞机的下一刻,他几乎就进入一种战备状态,为了不辜负佟毅的信任,他没有一秒松懈过,他一直是这样“士为知己者死”的人。而现在盛大的场面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