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天,说变就变。
4点的时候还能看到灿烂的晚霞,到了6点,一大片乌云遮天蔽日的挡了上来,天空几乎是在一瞬间阴暗下来的,黑沉沉的,有些阴森诡异。
厉伟甩上车门走进紫夜会所,门口的保安恭敬的叫了声厉总,他把钥匙甩过去,快步走进门里。
孙一柔在台阶上踌躇一分钟,见那个保安下去停车,而厉伟早已走到电梯门前,双手插兜,焦灼烦躁的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数字变化,不耐烦的抿紧嘴唇,手在兜里摸烟。
自始至终,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女人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咬着唇深吸一口气,跟着他进了门里。
到了地下副一层,他笔直的朝席彬的办公室走去。
孙一柔站在回廊上没有进去,听着里面的对话,身体弯曲,后脚跟抬起,头仰靠在墙壁上,不时低头苦笑一下。
手指向上摸到脖颈上那枚已被磨掉颜色的纽扣,以及无名指上由他亲自戴上去的钻戒。
“柔柔?”张天意试探般的叫声响在不远处。
走近了,看着她苍白的脸,以及发紫的唇。
又不确定的看了看她身后席彬的办公室。
“在这站着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说罢,她向侧挪开两步,正要去拉门。
孙一柔却一把扯住她的手臂。
里面的谈话声停止了,可能是听到了张天意的问话,知道她站在外面。
张天意收回手,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听说,今天你和厉伟去登记了,怎么,不顺利吗?”
话音落,厉伟从门里走出来。
先看了眼张天意,既而把目光定在孙一柔脸上。
这才发现,她的小脸白的心惊,手指也在发抖,即便她在极力掩饰与隐忍。
说不触动是假的,说不心疼也是假的,可老郑的仇,他却不能不报。
厉伟身后,席彬正打电话安排人手。
“安排两个人跟车,其余不用,收拾几个小流氓而已,老子还不想招来警官。”
听到这里,张天意才察觉出不对劲,上前一步,狠瞪着他们。
“你们又要出去惹事?”
“特马怎么说话呢?”
席彬把手机往脖颈处挪了挪,皱着眉冷着脸狠瞪她一眼。
他坐在轮椅上,矮张天意些许,可被他骂着,张天意却忍着咬着牙没吭声,只是脸色难看。
席彬见她还算乖,这才收回视线,继续方才的电话。
他说只带两个人跟在他和厉伟的车后面,其余的人不用。
可张天意的心里却在打鼓,不是小看了他们,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们一个要拄拐,另一个每天要吃大把的药维持自己的命,这样的两个人要去对付一大群流氓,却只带两名助手,刚刚经厉过失而复得的张天意怎能不担心?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柔柔站在门外会是那样的脸色。
她也清楚这两个大男人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大男子主义,他们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更不会为了两个女人改变。
她们的担忧,焦虑,甚至是阻挠在那两个男人眼里都成了“不懂事”。
厉伟上前一步,拉起孙一柔的手往他住过的房间走。
离出发还有十分钟,他顺从的走到桌前拿起瓶瓶罐罐的药往手里倒,依旧没喝水,直接一仰脖,喉结滚了滚,药就吞下去了。
吃完药,他见孙一柔站在另一侧床头柜前瞧着窗外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些什么。
微微叹了口气,绕过床铺从后面抱住她。
“担心了,嗯?”他问。
孙一柔不答。
“今天没登上记不高兴?”
孙一柔依旧不语。
他皱皱眉,挺直背脊想将孙一柔转过去。
可女人的倔劲上来了,力气还挺大。
厉伟转了一下没转过来,索性坐到床上,伸手用力将她拉坐到腿上。
“到底怎么了,说话!”
他捏着她的下巴脸色很不好,很凶,很恶,像真正的流氓。
孙一柔看了他一眼,躲开他的手再度把脸转开。
实行冷暴力!
厉伟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他宁愿她跟他哭,她跟他闹,也好过这样憋着劲的沉默不语。
他也知道,今儿是他对不起她。
“登记我们随时都可以,可老郑的命只有一条。”
他以为,她生气是因为厉伟没和她登记吗?
孙一柔的脸转过来,阴冷的盯着他瞧。
厉伟叹气,强行将阴鸷的脸拉出一抹笑。
“老子知道你不是气这个,可你也知道老子的脾气,这件事我不会这么算了……”
“你的身体都好了?”孙一柔奚落般的问。
问完后,讽刺的看了看身后床头柜上大大小小的药瓶。
既然能出去打架,这药以后也不用吃了,反正他厉伟最牛逼了,什么都可着自己的性子来,谁也不用顾忌,谁也不想顾忌。
她的讽刺,厉伟不怒反笑。
再度捏紧她的下巴抬起:“觉得老子不那么爱你了,吃醋了?”
“吃醋,跟谁?”孙一柔也笑,这笑却带着讥讽、冷漠:“跟老郑?”
她这语气?
厉伟的笑意渐渐收敛,沉默的望着她。
“别用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和我说话!”
“好。”她爽快答应,随后从厉伟的腿上站起:“那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走了!”
她走到门口。
“我不会有事,明天去登记。”
她停下脚步,对着门板笑了笑。
很讽刺,很无奈,不知是在嘲笑他,还是嘲笑自己。
“等我有时间再说吧。”
说完,她突然侧了侧身子,左手覆到右手的无名指上,好似要摘戒指。
厉伟看到了,看穿了,心里的怒意翻江倒海。
“你知道老子今天非去不可,柔柔,老子惯着你发脾气,却有底线,今天你敢摘了戒指,老子把你手剁了你信不信?”
孙一柔勾起唇角扯了扯,啪的一下摘下戒指转身扔他脸上。
怒腾腾的走回来,又去抽屉里翻了一把刀出来。
不知从何时起,厉伟居住的房间里一定会放一把刀,以备不时之需。
她知道他这个习惯,也顺从的把刀扔他腿上,顺道把手递过去。
“剁!”
厉伟瞪着她。
“你剁!”
厉伟还瞪着她。
两人瞪着瞪着,谁也不让谁。
孙一柔的眼圈里却渐渐有了泪痕。
她的眼泪,就是最有用的灭火器,厉伟眼底的戾气消散几分。
“你是祖宗,老子特马上辈子卖国了遇到你这么一个!”
他扯着女人拽进怀里,翻身压到床上。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就是又凶又狠的吻。
吻的女人透不过气,也再不能思考,再不能和他瞪眼睛。
他训练有素的扯光孙一柔的衣服,没入她的身体。
她的温暖,她的颤抖,她的包容,她的一切美好,让厉伟欲罢不能,流连忘返。
他一次次的将她送上巅峰。
他知道怎样让她昏昏欲睡。
他对她的了解,这世上无人可比,就像她对他一样。
夜幕低垂,窗外狂风暴雨。
屋里的灯被关了,男人狭长的身影在门前一闪,最后一丝光亮也因他的消失而消失。
窗外电闪雷鸣,一场大暴雨在7点左右降临罗湖市。
床上的女人睁开眼,黑暗掩盖了她湿润的眼角,张开手,一道白色的闪电在墙壁上炸裂开,恐怖,狰狞,映着女人手心处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更显诡异阴暗。
厉伟走出紫夜会所的大门,席彬早已在后座等待。
见他出来,微微勾起唇角。
“比我预料的时间长了点,再来一炮,等明天白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开车!”他向前面的男人交待,转头睨一眼席彬:“哪那么多屁话?”
说罢,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刀。
刀刃上染了血红,厉伟的眉一皱,嘴唇紧抿,牙根咬的沙沙响。
席彬也奇怪的看过来。
此时车已开动,离会所越来越远,只能看到侧面一处楼角。
厉伟吐气,收回视线,手指粘了粘那温热的血,温度还在。
说不清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苦闷,生气,又无奈。
“特马真供了个祖宗回来!”
想尽办法,用尽一切阴暗的手段捅他的心窝子。
就这一点,没人比的过她。
都是栽在女人手里的,起初席彬没看懂,后来便明白了。
论起狠来,张天意顶多是玩玩男人,祸害祸害自己,要么哭,要么骂,和他扭打在床上,把女人的娇纵无赖耍个彻底!
可真要论起狠来,论起把男人往死里逼的狠劲,她还真不如那个女人。
对厉伟,对自己,专挑能一刀致命的地方下手,又快又准。
特马的!
连他都替厉伟不值,怎么就栽在这么一个女人手里了,看着倒是软绵绵的,捏圆搓扁怎么都成,其实全特娘的骗人的!
他转向窗外,沉吟两秒,闷声哼哼。
“心疼就回去,我一个人也能搞定!”
“别特马废话,到了没有?”
“快了厉总,再往前过了城西黑市街就是了。”司机回道。
“这些人,可能就是上次把你女人打成猪头的那些!”
厉伟一拳扫过来,席彬动作迅速的挡住。
男人警告一瞪,收回手。
阴冷的目光看向窗外:“不管是不是,会会就知道了。”
“我怀疑他们手里有枪,他们不是单纯的小偷。”
“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他才不得不去。
先是柔柔,再是老郑,他不知道下一个受伤的人会是谁。
既然他们来了罗湖,不管是奉了谁的命令,他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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