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奇宏听了陈阳的话之后,立刻愣住了,他下意识的抓了抓耳朵,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了,每当有重大决定的时候,他总是会抓自己的右耳朵。他的右耳朵很独特,耳垂至耳朵后方,有一条一寸长的伤疤,那是关奇宏刚到温哥华加入华清时,混迹街头,好勇斗狠留下来的伤疤。
一把匕首险些贯穿了他的后脑勺,若非是当年自己足够的年轻,这一刀,怕是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所以,这条伤疤对于自己来说有着比较深刻的意义,所以,每当有重大决定的时候,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去触摸自己的右耳,手指指腹轻轻的滑过耳朵后面的伤疤凸起处,这会让关奇宏感到心跳平稳了不少。
“宏哥,我希望你能理解,一方面在国外,有些条件不成熟,另外一方面,在我家,我能够全方位的为您的千金治疗。”陈阳进一步的说道:“当然,这一切都需要你自己来做出一个决策,是否回国,还是坚持在国外。”
陈阳转而又停顿了一下说道:“说实话,当然另外一方面也有我一些自身原因,我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在国内进行的,在国外这么久,我也得回去照看一下。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在国内有一处山庄,对于静养心风病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关于灵韵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陈阳是不打算告诉给关奇宏的,一方面,这方面的话题太过敏感,关奇宏不见的相信,尽管,陈阳看得出来,关奇宏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中年男人,儒道释三家的精神层次的东西,关奇宏是相当认可的。
但是,这终归是关于自己最终极的秘密,事到如今,白石山灵韵充沛的事情,除了自己,这世间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所以,陈阳自然也不可能告诉给关奇宏。
关奇宏眯着眼睛,翘起了二郎腿,似乎是想用这些肢体动作来尽量的让别人看的自己是足够的轻松,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在陈阳的针灸之下,她的确平静了不少,但此时此刻,却像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猫一样,蜷缩在房间黑暗的角落里面。
小小的脑袋上顶着一头枯黄的头发,把下巴埋在膝盖之间,那可怜人的小模样,着实看的让人有些心疼。
似乎是看着自己女儿被这病魔折磨成这般样子,他眼眶当下便有些红了,转而对陈阳说道:“陈阳,我愿意和你回国。只是,这方面的事情,需要多走动一下。我得联系以下国内,当然,江涛那里,我希望你能帮我说句话。”
陈阳微微一愣,心中满是疑惑,却也不知道,关奇宏所说的走动一下指的是什么意思。转而问道:“宏哥这方面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能帮则帮。”
想来,当初自己在温哥华身陷险境时,关奇宏帮了不少的忙,并且派人保护自己。酒店袭击那天,要不是关奇宏的几个小弟前后保护,陈阳也断然不太可能能囫囵个的从酒店里跑出来。
“因为我身份的问题,国内的绿卡并不好拿到手。但这不要紧,我没有犯罪记录,回国只是时间问题,我希望陈大夫你能帮我把我女儿先带回去,先治疗,我随后就到。”
陈阳并未多想,便道:“放心,这不是问题。先把人接过去治疗,你办理回国的绿卡。”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外籍人士想要去华国长期居留的证明,绝对不是一件容易能够办得到的。一方面需要无犯罪证明,另外一方面,还需要一些等同于灯塔国绿卡的条件,比如,科研教育人员,亦或者是投资者。
关奇宏断然不可能成为科研教育,那么只可能投资人员,然而,外籍投资华国,需要三年以上投资,并且注册资金不得低于五十万美元。
而全国外籍人士拥有华国绿卡的人不到国内外籍人士的百分之一,可见,国内绿卡是十分难以得到的。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因为再严格的筛选条件,对于关奇宏这样的生意人来说,只要有钱。都可以通过正当的手续和渠道办到,他唯一解决不了的问题是,他华清组织高层的身份。
关奇宏翘起二郎腿来,点燃了一根香烟,很快屋子里便烟雾缭绕了起来,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电影里面总说一句话,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都是一笑而过,觉得可笑,江湖,啥是江湖,是写意洒脱,快意恩仇。但现在看来,有些事还真是身不由己。”
看着关奇宏思绪沉重的样子,陈阳多少也能明白过来,这个中年男人在想些什么。
华国对于关奇宏这种灰色身份的人,一项都是暧昧不明的,早年电影台词里面就有一句,江湖人也可是可以爱国的,但那时九七年,当时港岛的大环境之下,需要这些灰色身份的江湖人来维持秩序,那更像是一次站队,历史证明,当时选择正确的那些人后来都过得相当不错,要么洗白了自己,成功做起了正当生意,要么高不成低不就,却也不至于在高压之下被国家机器碾压成齑粉。
但关奇宏就不一样了,八几年远渡重洋来到了加拿大,白手起家的捞偏门,什么事情都做过,虽然谈不上伤天害理,但是,他的身份毕竟成了白色的,便断然不可能再染回成红色的了。
“说到底,路都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只是大浪淘沙,我们这一代人,迟早被淘汰,我不忍心看到的是我这女儿,就这样...唉。”关奇宏感慨起来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江涛那边肯定能说的上话。”陈阳对关奇宏说道。
江涛在陈阳眼里虽然谈不上手眼通天,但是看得出来,江涛在加国办事有些方面还是比较依赖关奇宏的,换句话说,俩人就算不是朋友,单纯的合作多年,一里一外,一暗一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谊在其中,陈阳觉得,如果自己开口,江涛不会坐视不理的。
听了陈阳的话,江涛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事情,我倒是和江主任谈过,只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江涛那边能够在制度上给我最大的宽限,但是,有些硬性条件,并非是我能决定的。”
陈阳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什么硬性条件?”
关奇宏说道:“我如今的生活取决于我在华青这个组织当中的地位和资历,我十几岁加入华青,这个底是洗不白的了,就算我隐退也洗不干净,某种程度上来说,江涛背后的那些大佬并不希望我回去。”
陈阳点了点头,明白了关奇宏这话里的意思。
关奇宏所说的意思是,他之所以能够和江涛这样的人士平等对话,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掌控着温哥华唐人街,乃至于整个北美大部分华人江湖势力,这使得关奇宏对于某些大佬来说是又用的。
但如果,关奇宏放弃了这些,离开了华青组织,或者哪怕是退居幕后,这些可利用的因素就不复存在了。以一个干净的身份回到国内,哪怕是投资,也不一定能够进入对方的法眼。因为华国现在,并不缺外籍投资者,哪怕那些投资者对半带有投机的成分,全世界谁都知道,华国现在可以说是机遇颇大,所以许多海外的投机者纷纷来到了华国。
“你想啊,一个伊朗卖毛毯的,就因为是纯手工真丝,就能在国内赚个钵满盆满。而我,就因为身份敏感,有些投资领域是禁止的,比如一些能够和高层人士有关系的敏感领域,比如能源,金融,旅游,房地产,这些最赚钱的。江涛那边能够提供的投资条件,只有一些餐饮这样。”
关奇宏说着摇了摇头:“倒不是我舍不得现在的生活,只是现在,当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了啊,我华青的身份,阻断了我太多回去的路了。”
他所说回去的路,便是回国的方法。
“就没有别的办法?”陈阳好奇的问。
“有是有,只是,风险太大了。”关奇宏摇了摇头。
“说说看,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
看得出陈阳好心,可关奇宏却还是摇头叹息说道:“放弃所有在加拿大的生意,另外和华青划清界限,但同时,培植自己的势力,从外人看来算得上是金盆洗手,但退居幕后,做一个太上皇。这样,自身实力不会减弱,同时又有了足够的资本去和江涛身后的那些的大佬平等谈话。”
陈阳听完,一拍桌子说道:“这不可能,那些人不傻,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你这的确是玩火,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想别的路子。”
关奇宏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其实...这个办法是江涛告诉我的,他所代表的人是谁,你应该现在已经清楚了,我大胆的设想,是江涛身后的大佬,希望我这么做。但有一个前提,我要把华青交给他们信得过人,并且能够对于他们的命令毫无保留去执行的人。”
陈阳愣住了:“还有这种骚操作?”
关奇宏点了点头:“你不了解华青,或许你只知道它的历史,但你不知道,整个华青在加拿大的影响力。说一句我觉得很自豪的话,华青的影响力甚至一点也不比洪门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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