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慧慧的婆婆叫李凤娟,算是个行动派的女人,听宋国军说,年轻的身后在清河村十里八乡,便是出了名的女人。
一方面是勤俭持家,另外一方面,属于那种极为贤惠,却也极为果断的女人。
丈夫零零年出了车祸,开货车的时候疲劳驾驶把车开进了山沟里面。李凤娟一个人便把丈夫的骨灰从广西给运了回来,倒也不易,早年便知道生活不易的女人,如今得了重病,坐上轮椅,便是一件糟心劳累的事情。
清河村的人常说杨慧慧命苦,可实际上,没有了丈夫和长子的李凤娟更为命苦。
清贫的日子叠加在一起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直到最后,日子变得不堪重负。
李凤娟的心梗可以说是常年操劳导致的,也成为了几乎压倒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的最后一个人稻草。
生活在当下,不说农村还是城市,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所以杨慧慧的丈夫王小帅死后,仍然视如己出的照顾着自己的婆婆,从这件事上来讲,这个女人已经把自己媳妇儿的角色做到了极致。
哪怕明天真的另嫁他人,怕是清河村谁也没资格对她说三道四的。
尽管,清河村对于陈阳前去她家吃饭这件事上,有人议论纷纷。甚至恶毒之人还会说,杨慧慧的婆婆李凤娟,像是卖闺女一样,把自己的而媳妇儿往陈阳的怀里扑。
毕竟谁都知道,李凤娟是清河村当中出了名的会过日子的女人,也吃过苦日子。而在清河村谁不知道,如今的陈村长风头正盛,能够搭上这条线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哪怕杨慧慧只是王家的儿媳妇儿,这也不打紧。
总有恶毒的人会这么想,陈阳这段日子一来也听进了耳朵里,可以说这些话是不堪入耳的。
这也是为什么陈阳内心是有些小拒绝来到杨慧慧家的新房子的,但是如今,人家盛情难却,自己如果在一味的拒绝也就不好了。
此番来陈阳没有单独一人,而是带着齐宇民。
只说是王小帅的弟弟也是省城泰山大学法学院的,其实,带齐宇民来,也有引荐王小帅的弟弟的意思。
毕竟,仕途这条路子,传帮带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尤其是这种小范围的圈子,多了之后变成了派系,在仕途当中,作用明显。
“看不出来,小王还是法学院和公共管理学院的双料。”
三言两语的交谈,一桌酒菜下肚,本就是属黄油的面面俱到,和颜悦色的齐宇民也喝了不少的酒,酒气上涌,红了脸。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脸上仍有些许青嫩稚气的,样貌也极为清秀俊朗。
穿着一件洗的一尘不染的白衬衣,坐在对面,饭桌上倒也没有展现出能说会道,更多的时候是安静的听着,偶尔几句话却也都能说到点子上。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有学识也有学历,虽说出身平凡一些,但加以精雕细琢,未来仍然可以说是大有作为的。
“本科是在公共管理学院,研究生是在法学院。”王岩仪表端庄自信的说着,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镜框,而后谦逊的说道:“听陈村长说,学长也是法学院的?”
“本科是在法学院,不过我没你厉害,我没有上研究生。毕业之后留校了一段时间,后来啊,团委的祁书记推荐,让我去考公务员,也算是人生一大转折吧。”
齐宇民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酒杯来喝了一口。
“学长,这杯酒理应我敬你。”王岩一边说着,站起身来,倒也显得十分敬重的样子的举起了酒杯。
齐宇民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料到这小子会这么直接。
按理说,这刚开席,怎么说,也应该先敬主客。更何况,陈阳也算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
齐宇民轻声咳嗽了几声,似乎刚想说什么,却在看了陈阳眼神的暗示之后,便立刻把想说的话给堵回了嗓子眼儿里。
老齐是做事做人都比较圆滑,便举起酒杯,象征性的磕碰了一下,然后极为敷衍的说了一句后生可畏,便把酒水给喝了。
至此酒席之后,老齐便再也没有说过半句泰山大学法学院的事情,这也就不再给王岩半点套近乎的机会了。
齐宇民和陈阳的默契是之前两年来的交情,以及诸多次的合作当中逐渐产生的。
敬酒的事情是小事,但齐宇民也知道,这件事不管陈阳如何去向,他齐宇民都不会太过对王岩的仕途有半点上心的了。只因为这小子太急功近利,酒桌上的礼仪没有照顾得到,虽说只是片面,但管中窥豹,也可以看得清楚,王岩这小子的人品几何了。
只是这些话不方便放在桌面上来谈,齐宇民和陈阳却也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一桌酒席,吃的是不尴不尬。
杨慧慧的手艺是没得挑剔的,临走的时候,王岩拿了清河村当地的一些土产非要让齐宇民带走。
眼见盛情难却,杨慧慧和老太太都在场,齐宇民也不好推辞,便拿了下来。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王岩注定是要走仕途这条路子的,必然也就清楚,这送东西的门道。
回去的车上,陈阳正巧去省城办点事情,便坐上了齐宇民的顺风车。
“王岩这小子你怎么看?”果不其然,齐宇民问起了此事。
陈阳坐在车后排剔着牙齿,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眼镜半张半闭,似是借着酒劲儿快睡着了一样。
“行了,别妆模作样的了。你的酒量,我清楚,这点酒不至于让你这般怠惰。”齐宇民一句话,便识破了陈阳的演技。
“我能怎么看啊,人家一心走仕途,我一个庄稼汉子,帮补不了人家路子,也指明不出一个道道来。你混在体制内,你有啥子看法?”陈阳眯起眼睛,道。
“泰山大学法学系这些年出了不少人,如今身处要职的也有不少。都是我的学弟学长,路子宽广,这小子察言观色,能说会道,如果真进了体制内,将来必然是有一番天地的。”齐宇民说着,但陈阳听得出,这家伙的话里还藏着机锋。
“有话直说,没外人。”陈阳爽快地说道。
“只是,这小子目的太过直接以及明显。俗话来讲就是单刀直入,目的明确。说好听是城府不够深,但这小子城府已足够了。只能说,他太急功近利了。这在体制内不是一个好的性格。”
齐宇民坐在副驾驶上,一边说着,一边喝了一口水:“在我这里,我很难重用这样的人。”
陈阳拍了拍齐宇民的肩膀,用力之大,险些让他把嘴里的水吐出来。
“老齐,你别误会。这小子和我无亲无故,我也没沾他家半点好处。说白了是老太太盛情难却,又是带病之躯,我不好拒绝,这才组了这个饭局,仅此而已,你别把这事情想的太过要紧。泰山大学法学院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每个都能在仕途上平步青云的,对不?”
齐宇民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话是这么讲,的确,论情谊和道义,你都没必要为这小子的前途考虑。只是,我总觉得这小子没你我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你担心这次的事情不顺他心意,将来报复?”陈阳哈哈大笑。
齐宇民面容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淡淡的说着:“仕途之中,这种事情太司空见惯了。未曾发迹之前的乌鸦,一旦有朝一日变成了凤凰,那些昔日轻视自己的人必定会睚眦必报的。总之,我的意思,这小子以后还是要多加留意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