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小舟沿河而上
说是小舟,船篷也高可容人直立,船舱,里面有一床,并且还可放上一张桌椅。
方信穿着月白儒衫,这不是青色,因此表示还没有功名,脚上穿着千层布鞋,这时他再无半点饥寒之色,显的飘逸。
稍远点,船公和船娘,都是四十岁左右,正在忙碌着,船公穿着短杉,忙着船行,而船娘忙着洗切着鱼,在船尾煮着。
天近着黄昏,河水清澈,可见游鱼,船流过,就见得岸边,一些妇女和女孩,正揎袖挽裤,裸露着雪白小腿——淘米、洗莱、捶衣,时哼着小曲儿。
时间过的非常快,转眼就是半个月,方信在这半个月中,搞定了许多事情。
首先当然是找家孤寡人家,出钱五十两,就认了亲戚,通过里正,又到县中注了户籍,获得了合法的身份、户籍、路引,并且成了一个还没有考取的读书人。
大真皇朝地方上,自然设有巡检司,大批捕快和巡兵巡查着,因此拥有合法的身份路引,就少了许多麻烦。
这家船公张老五也是如此,家中二个儿子已经成年,出了五十两安家费,就把命卖给他了,跟着他走遍天下——至于钱怎么样来,与公与私与黑与白,自然有办法,就不必多说,现在看来,就和一个乡绅人家的子弟带着老仆出行。
这种当然是平常事,就听见张老五说着:“公子,夜了,是不是停着休息?前面正巧有块小舶岸。”
这时行船,夜行不利。方信点头笑着:“好!”
当下,船划了上去。那里原本就有一条中等行船靠了上去,到了小岸上,就有一人迎接上去,那张老五上前。与之说了几句。丢了二条鱼,就算了结,回来笑的说:“公子,这里是孙家庄,附近还有个酒家。不如上去?”
“好,把煮的鱼带上去!”方信吩咐的说着。
酒家并不远,门前挑出竿子,挂着酒旗,里面一看,也就是四张桌子,有一张已经坐了五个穿着儒衣地人,其它一张桌子坐着二个人,稍打量着,就坐了一张。
里面就有店主上前:“这位公子。要酒菜不?”
方信坐下,就闻到了草烧着味道,这是驱蚊所用,说着:“上点好酒,还有,有什么菜,弄干净点,点上五六只端上来。”
“好。公子稍等。”店主立刻喜笑颜开。先上了酒,方信喝了一口。是黄酒,也算可以入口了。
张老五和他的婆娘,也把鱼端上。
“你们也坐着吃吧!”虽然名义是上主仆,也是一同吃饭,这本是外出地规矩,除非到了大地方,或者本身是大家族大贵族,不然也不会在旅行中搞着太明显的分派。
没有一会,五只菜就上来了,吃着也算可以,方信慢慢喝着,就见那五个文士正喝酒,又在说些风花雪月和文字,听过几句,对方信此时来说,也就是水平也是一般,也就罢了。
这五人也扫过方信,不过见得他少年模样,儒衫虽新也不算很好,以为是一般乡绅子弟,就不在意——他们五人穿着青衣,是有功名了,看不上没有功名者自然正常。
默默吃完,突听外面有马蹄之声快速奔了过来,在场的人都是一惊,这时已经入夜,夜中奔马,非急事不行。
方信一听就知道是三骑,也不在意。
果然,片刻之后,翻马下来,为首的,却是一个国字脸,颇具威严地中年人,后面跟着两人,配带着长刀。
一进来,这人地目光,就凌厉的扫过了店中,那种具有生杀予夺的威严神态,立刻使方信知道他具备官方的身份,不过,此人看见店中,那五人全部穿着青衫,而方信也是一副乡绅子弟的模样,也就收回了目光。
而店主显是明眼人,立刻上前伺候着,没有等说话,那个二人就立刻站起来,表示吃完了,店主立刻引着坐下,收了碗筷,擦干净了,又上了茶酒。
方信毫不理会,只是略有些皱眉,他明显感觉到有些麻烦会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门口一黑,一人就进来,才进来,正在吃饭地三人立刻脸色大变,立了起来,摸到了刀柄。
这是一个中年人,穿着灰袍,腰悬长剑。
“林仁宏?你竟然敢在本官面前出现?”那中年人怒喝着说。
“徐巡检,你要策划着抄我的家,我怎么敢不来。”这中年人冷冷一笑,阴森森的说着:“破家的巡检啊!”
巡检是从九品官,实际上就是县公安局局长,官位虽小,但是权势却大,虽然巡检正式手下的巡捕不超过百名,但是必要时,有权动用地方民壮义勇。
“你想怎么样?你敢抗捕?”巡检呵斥着。
“嘿嘿,我知道你执公如法,对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向来都要置之死地而后快,不过,本座金盘洗手,迁移此地五年,可曾作过犯法的事情,你还图谋要抄我的家,灭我的门,我岂能容你?”这中年人阴森森的说着。
“哼,林仁宏,你三十年来杀人如麻,有案可查就有百条人命,十年前更是杀得公差,皇法如天,岂能容你善终!”这时,徐巡检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当政数十年,见其神情,就知道不好,举手一挥,三人就一起拔出刀来。
这时,对面五个文士,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个个面如土色。
方信听了这话,对此并没有任何意外,大体上已经了然。
对一件事情,既要从组织性来看,也要从个人角度上看。有公开社会,就有黑社会,有白道,就有黑道,某种程度上说,军队和政治派别也不可避免,所以才有私兵和结党这一说。
不过,从小地角度上看,朝廷和黑道也是并存,本质上说,黑社会的存在,就取代了朝廷的部分控制力和职能,这是无法容忍,因此几乎所有朝廷都对黑道进行打击。
不过,朝廷也知道,这种黑社会基本上难以断绝,因此不办大案,不集人众,很少直接引起朝廷的注意。
而具体办案的巡检和捕头,虽然理论上属于朝廷一部分,但是毕竟不一样。
逼急了那些亡命徒,杀公差,十步一刺,甚至对公差家人下手,都是家常便饭,毕竟朝廷对付罪犯,几乎都用其家人来威胁或者牵连,而黑道当然也会如此。
所以具体办案,法律上的证据是一部分因素,保护伞的利益分享是一部分,而具体办差者,对黑道的忌讳也是一部分,因此一些黑社会才得以生存土壤,话说,入了真正地黑道,只能一条路走到底,用黑道地势力来与公差隐隐对峙——公差本身也是人,自然有人的弱点!
直到势力越来越大,引起朝廷注意而给予雷霆一击!
不过,如果半途退出江湖,没有势力了,除非有人庇护,不然,公差就立刻会扑上去,以前地案子,对方积累的财富,都是公差死盯的对象——公差也是人,既能打击黑道,又能升官发财,还能满足他们一些隐秘的心理——向来就要痛打落水狗。
这次事件也是如此,不过,似乎撞上了铁板了,就看这中年人的杀意,就知道这种老江湖,非常知机,杀戮果决,一见如此,已经准备迁家并且杀官。
方信木然坐着,也不说话,就静观事态发生,这种木然,深使对峙双方所忌,中年人和巡检都暗中看了一眼。
方信感觉到如此,伸出筷子,去吃那尾鱼,对全身发抖的张老五看也不看。
这已经表明了态度,顿时,中年人长剑拔出,隐隐剑吟。
“胆敢杀官造反,必诛你满门,连同其党羽!”巡检厉声说着,向前逼近,望过了方信,方信目无表情。
这种官,你就算救了他,他也会觉得你武功厉害,是防范对象,要调查清楚才行,所以想来就腻味,如果你不救不帮他,立刻就是罪犯的党羽,这种心态他非常理解。突地,三人刀光乍闪,联合起来,发起可怖的攻击,朝廷公差杀人,才不讲所谓的规矩,对出其不意突袭学有专精。
一县巡检,随从必是精锐,公门中也自然有大批高手。
这个中年人冷笑,直冲上去,
“铮”一声,刀剑相交,火星直冒。
无论是公差,还是走老了江湖的人,其刀法剑法,都狠辣简洁,所以搏杀这是一瞬间,片刻就分开,只听“砰”的一声,两个公差栽倒。
中年人也中了一刀,鲜血自衣上渗出,但是不重,而那个巡检直立着,低下头来看着。
一剑贯穿腹部,隐隐看见肠子流出。
“不,我怎么会死……”这个巡检不敢相信,身体轰然而倒,在地上挣扎,但是片刻后,气息有出无进,渐渐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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