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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妇女之友(1 / 1)

拓跋焘是典型的鲜卑族汉子,披发结辫,从小习武。也许是因为由汉人的保母带大,他对汉人的态度比先帝要和缓的多。

黑山城里大多是工匠,而且是汉人的工匠。诸如食肆、店铺,也大多是汉人在经营。一个食肆的老板敢对着鲜卑人打扮的食客吆喝,还要对方扒了衣服还债,说明在黑山城这个地方,汉人和其他杂胡的地位并不低下。

拓跋焘先前会开心的哈哈大笑,便是因为此地各个民族之间的矛盾并不深,而且百业都很兴旺。

百业兴旺,则代表黑山大营的士卒过的不算苦,至少还有余钱花销。那对柔然的大小战事,应当也是胜多败少。

贺穆兰自然不知道拓跋焘能从一个食肆老板的叉腰大骂想到这么多,只是兢兢业业地把这位皇帝送到驿馆门口,就准备要回去了。

“莫走莫走,今日全靠你护了我的脸面,还让你破费,怎么也要补偿你一二才是。”

贺穆兰这边要走,拓跋焘一拍她的肩膀,就将她往里面拉。

“这次前行来驿站的都是你认识的人,不要客气。”

谁是客气啊

你有点皇帝的自尊好不好

贺穆兰又不敢真的挣扎,怕弄伤了拓跋焘,只好半推半就的被推入了驿馆之中。

皇帝在此居住,驿馆看似放松,其实里面早就已经被驱逐了干净,只留皇帝的一行人马,拓跋焘出门时应该是斥退了随从,他还没到驿馆门口,就有四五个人迎了出来,焦急地向外翘首盼望。

贺穆兰定睛一看,还真都是熟人。

皇帝的近臣侍中古弼、若干家两兄弟,还有赵倪赵明两个宦官。

古弼见到拓跋焘晃荡晃荡拉着一个人回来,张开口刚想大骂,却发现这人是刚刚立了大功的花木兰,便给了皇帝一个面子,只是寒着脸请他进去。

拓跋焘拉着花木兰回来原本就是为了这个的,古弼素来耿直,即使拓跋焘再大度每天被指着鼻子劝谏也受不了,如今见花木兰在场古弼果然不开口了,更是拉着对方的手,亲热的不肯放她走。

可怜贺穆兰一看门口这架势就觉得不好,若干兄弟已经张开嘴对她咧着笑了。古弼非常有正妻范儿的站在门口,对着拓跋焘冷淡地说了一句:“安全回来就好”,侧了侧身子,让他们进来。

拓跋焘拉着花木兰一直到了驿馆里最大的那间主屋,只见小小的院子里全是穿着长衫,佩着刀剑的宿卫,见拓跋焘来了,每个人都露出一副“我的阿母你总算回来了”的样子。

拓跋焘几乎是抱头鼠窜的进了屋。

若干人和赫连明珠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贺穆兰了,两人看着贺穆兰的表情都恍如隔世。若干人张了几次口大概是想问些什么,碍于古弼就在旁边,最后只能闭着嘴跟着。

赫连明珠则是贪婪地将贺穆兰从头看到尾,待看到她还穿着冬天的靴子和厚袄,不由得怔了怔,记在了心里。

贺穆兰被拓跋焘一直拉着衣袖,连火辣辣的烧,总感觉自己像是那种被翘家少年拉来当挡箭牌的倒霉鬼。

只是一进屋,古弼看她的表情立刻春风化雨:“花木兰,我们刚刚接到黑山大营的消息,原来你竟立下了大功,以一千骑兵力克左帐大军,生擒了鬼方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此话一出,除了若干人,其余诸人皆是惊骇

鬼方的凶名,即使远在夏国的深宫,都有所耳闻,更别说与之作战的魏国人了。

贺穆兰先前还觉得拓跋焘也太沉得住气了,看到她这么个功臣居然一点赞赏的意思也没有,搞半天原来是才刚刚接到消息。

那说明这些人不是昨天来的,也会来的不久,否则黑山不给消息,崔浩也会给消息的。

“鬼方被生擒了如今在何处”拓跋焘大喜过望。“我十六岁时带兵亲自追击他几千里,还是给他跑了如今正要看看他是何等长相,竟形同畜生一般”

“鬼方如今被关押在黑山大营的行军帐中,我右军还俘虏了吴提的左大都尉匹黎先,都关押在一起。只是鬼方性格刚烈,被俘虏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如今不吃不喝,我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贺穆兰本人对鬼方并无太多情绪,说起其人,态度极为冷静。但这种冷静看在其余几人眼里,就是一种不骄不躁。

他们心中暗自佩服,这等功劳便是给奚斤那样的大将得了,也都会骄傲自得上一阵,如今只是一个新升的杂号将军,却毫不居功

拓跋焘最爱用少年英才,因为他自己便是年轻人,而且他用人很少看对方出自什么门第,见花木兰这般勇猛,忍不住一拍案几。

“赏,你立下此等功劳,当赏你要什么,不妨直接同我说来”

此话一出,赫连明珠立刻满怀期望的看向贺穆兰。

她曾许诺过,若是他日有机会,一定要给她恢复自由之身的。

贺穆兰也是想到了这点,和赫连明珠的视线有了一个接触,两人眼光一触既收,赫连明珠羞的低下头去。

贺穆兰想了想,如今她立下这等功劳,金银和官位是一定跑不掉,不用她提也会有,可一个人的自由何等宝贵看花生等奴隶拼命是为了什么就知道了。所以她想了想,刚准备给赵明要个自由的身份,却发现若干狼头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贺穆兰和若干狼头接触不深,但若干人经常说起这位兄长的聪慧,而后来若干家三人中,就这位混的最好,想来也确实是有大本事的人。他对自己摇头,必定是有什么缘故。

贺穆兰心中一惊,没多思考,凭着本能摇头道:“我是黑山大营的将军,杀敌卫国本是天职,我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实在当不得陛下如此爱重。”

古弼这才松了一口气。

拓跋焘此人极为慷慨,情绪化也重,有时候许诺之后对方贪得无厌,反倒埋下隐患,众位近臣都是小心翼翼,每次盯着这位大可汗,怕他连自己皇位都给别人要去了。

刚刚那许诺也是空泛,若贺穆兰狮子大张口,要了难办的东西,到底赏还是不赏

拓跋焘见古弼又在瞪他,就知道自己刚才高兴的话又有不妥了,但他见贺穆兰识大体,心中也是高兴,咳了咳,笑道:“你不居功,我却是不能不赏的。等我去了黑山大营,定要重重赏你。”

他想了想,又问贺穆兰:“你觉得那鬼方,还能熬几日”

“我曾听人说,一个人若不吃饭只喝水,大概能活七八天,若是连水都不喝,就只能活三五天了。鬼方前日咬断了舌头,军中郎中硬给他灌稀粥下去,他肯定也能吞咽一点,但他不愿吃东西,能活多久,真的很难说。”

贺穆兰见赫连明珠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心中实在是抱歉,转过头不看她,继续说道:

“我觉得那鬼方虽然凶残,却也还算得上一条汉子,若是想折辱他,倒显得我们不够有气度。”

古弼也是这个想法,在他心中,俘了敌将,干干脆脆杀了就是,最多死的难看点,又拉出来又被人用剑鞘打头,传去蠕蠕,难免引起更大的仇怨。

拓跋焘是不知道黑山校场那些事的,当即瞪大了眼睛,莫名道:“什么折辱谁折辱他了我还想问问他柔然那边的情况,如今他舌头都断了,也只能问匹黎先了。”

拓跋延是她的主帅,她自然不会缺心眼的说拓跋延这人的不是,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拓跋焘心中知道黑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愿意为难一名小将,详细问了她生擒鬼方的过程后,击案而叹:“这赢得实在是漂亮想不到鬼方声名至此,居然也会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拓跋焘想起自己被援救的过程,讶然道:“先前你三声号角吓退敌人,还说是若干人给你的启发,如今想来,若不是你在领军上有过人的天赋和敏锐,便是有人提点你,你也不一定用的出来。我大魏不缺猛将,就缺智将。你有勇有谋,很好,很妙”

若干人听到陛下说起他的名字,又听到陛下如此褒赞自己的火长,笑的比他自己得了赏还开心。

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正在按照他当年所说的志向一步步走向显眼之处赫连明珠看着受到夸奖而尴尬的花木兰,心中温情脉脉:他不能提出非分的要求,尤其这里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要我一个宦官,说不出的古怪,也有碍于他的名声

赫连明珠,你是立志一个贤妻的,来日方长,你得徐徐图之才是。

她低下头,想起自己天天撸那龙根,脸上红色更盛,隐隐有些自己配不上如今的花木兰的难堪。

赫连明珠心中又是嫌恶自己,又是嫌恶拓跋焘,再想想自己如今这尴尬的身份,哪怕是个宫女,都不会让花木兰如此为难,更是难过。

好在她是一个随侍的小宦官,而且人人都以为她会说鲜卑话,没有人注意她,否则她这样又难过又脸红,哪怕低着头,也早被人发现了。

拓跋焘喜欢贺穆兰态度大方自然,说话不卑不亢,他来黑山,原本就是私访来的,在黑山城处理完事务后,必然要亲往黑山大营。所以他留下贺穆兰,把黑山大营的事情问了又问,在贺穆兰极为平静的回答之后,拓跋焘才发现原来素和君所写的一切都不是夸大,而且有更加严重的趋势。

“你说参军帐和军功帐常常还有争执为什么”

参军帐是拓跋焘亲自下令设置的,大部分都是汉将和汉人的军师,有些甚至是士族门第,品性高洁,家资丰厚,很少贪腐,军功帐里则大多是鲜卑贵族之后,了解鲜卑各姓的来历和身家,以减少军功方面的摩擦。

“因为参军帐记载的军功,往往和军功帐功曹们记载的不一致。参军帐是根据俘虏数量、所获战利品等来确定大功小功,功曹们则是清点人头、再通过参军帐开出的文书记录军功,参军帐的文书功曹们都可以看得见,功曹们最后如何记录,却没有人知晓,只有主帅翻看进行赏赐时,这才能清楚一二”

贺穆兰很反感这种“暗箱操作”。

“可每每赏赐之时,总有将士称功曹记录的军功有不实之处,可参军帐的文书并不能完全反映出当时的战果是如何的,因为首级的清点不归参军帐管,功曹和参军就以此事起了矛盾,往往就会争执起来。”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贺穆兰如此一说,所有人就都知道为了什么。

无非就是争功罢了。

所以将军好升迁,小兵难动弹。若非有生擒鬼方这样的大功,像是花木兰这样出身的人,总是要被盘剥个几层,才能慢慢往上爬一爬。

想来要不是素和君亲自去功曹那里警告过这些人,后来花木兰还是要被刁难,谁叫右军现在都有了收殓战友尸骨的习惯了呢

军中积弊已久,参军帐独木难支,大将军拓跋延是守成之辈,只是因为忠心耿耿,绝不会手握大军而有异动,才被放在这里一放就是十年。

但若说有什么非凡的才能,超人的器量,那都是没有的。只有一点还好,不嫉妒有才能的人士,也不算贪婪之辈,在选拔将领上,还算公允。

拓跋焘早就有意换他,所以才把寄予众望的拓跋提派了过去,做了独树一帜的鹰扬将军。但库莫提如今才二十出头,不能服众,要再熬一段时间的资历,才能爬上那个位子。

那个时候的黑山大营,又没有这个时候这么重要了。

因为,征柔然,就在今年。

拓跋焘在心中思索了一会儿,准备回头召来崔浩等人再商议一下这些事情,他有事要和古弼、崔浩商量,也不会只偏听贺穆兰一面之词,便叫来若干狼头,找他要了一些金银,给了贺穆兰。

“你和若干家这位侍官也是同火你们都是旧识,肯定有许多话说,我便不做这个厚脸皮的人,让你们眼巴巴看着我了。”

他扫视了房中诸人一眼,对古弼说:“古侍中留下议事,其他人都出去吧。赵倪和若干狼头把守门口,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这几句便是逐客令,他是皇帝,谁敢反抗当下乖乖站起身,一一告退,离开了屋子。

一出房门,若干人和赫连明珠异口同声:

“花木兰”

“火长”

贺穆兰诧异地看看他们两,眨巴眨巴眼睛。

“若干人,我等会再和你细聊。我和这位有些私事,你先等我一会儿。”贺穆兰想着若干人不是外人,这赫连明珠一个女子留在深宫里,又在皇帝身边随侍,想来辛苦的很,有不少悄悄话要说。

她虽是乔装男人,但对赫连明珠这样坚强的女子,是当做同性的闺蜜朋友来看的,同性和异性同时找她有事,那异性还不是男朋友之辈,自然是舍若干人而就弱势的赫连明珠了。

赫连明珠傲娇地抬起下巴,瞟了一眼若干人,得意的拉着贺穆兰的衣袖就走,留下若干人瞠目结舌,仿佛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这火长,还说自己不爱慕美色

平时就让着狄叶飞,什么事都护着他就算了,这狄叶飞长得好武艺也强,自己打不过他,他忍

这小宦官,除了长得细皮嫩肉点,哪里值得入火长法眼了就因为他们同住了两晚

他还和火长同吃同住同骑呢

见鬼

拓跋焘这次微服私巡,虽说微服,带的宿卫也不少。他留下仪仗人马在后面慢慢走,自己带着宿卫们,用着羽林军的将牌,充当皇帝仪仗的前行队伍,十分顺利的就来了黑山城。

拓跋焘自理能力超强,原本是不需要带着宦官出行的,但有人伺候自然更好,赵倪从拓跋焘还是太子时就一直跟随他身边,骑术极佳,武艺也还过得去,有自保之力,带着上路自然不算累赘。

赫连明珠是匈奴人,从小跟着赫连定学习骑射,虽然力气小,武艺是不精的,但平日里行猎骑马却没有问题,一行宦官中,除了赵倪,倒只有赫连明珠让拓跋焘极为满意。

皇帝爱骑马,宦官便不可能坐车,宦官都是皮娇肉嫩的假男人,残缺,在马上摩擦更是痛苦,像是赫连明珠骑术这么好的确实没几个。

所以拓跋焘放弃大队伍轻车简从时,指点了赵倪“父子”贴身伺候,其他宦官,都抛在了大部队里。

赫连明珠拉着贺穆兰进了屋,不但没有关门,反倒把门窗大开,四周只要来了一个人,她都能看得见。

皇帝住进驿馆,驿馆里是空荡荡的,她住的屋子前后左右都没人,也不怕说话给人听见。

赫连明珠心中一放松,拉着贺穆兰就嘤嘤嘤嘤的哭了出来。

“你别哭啊,出了什么事”

经历三世,贺穆兰都没和如此女性化的人物相处过,她的密友顾卿也是极少落泪的开朗姑娘,见赫连明珠哭的如此凄惨,不免手忙脚乱。

嘤嘤嘤嘤,我天天帮皇帝把尿啊从那乱蓬蓬里找龙根啊

嘤嘤嘤嘤,我天天帮皇帝更衣啊他居然喜欢裸睡啊

嘤嘤嘤嘤,我天天站屋角听活春宫啊他叫的比女人还大声啊

嘤嘤嘤嘤,我被人当树洞天天听各种糟心事啊宦官居然喜欢官宦这叫什么事

嘤嘤嘤嘤,我葵水要来了怎么办啊到哪里去弄干净的桑棉啊

嘤嘤嘤嘤,我没法过了我活不下去了

这些苦水哪里能说给贺穆兰听,她是把花木兰当做心上人,又不是闺中姐妹,自然希望在对方心里留下的永远都是好的一面,所以除了窝在贺穆兰肩上哭个痛快,竟是一点苦水都倒不出来。

贺穆兰见她哭的如此伤心,叹了口气,也不出声,只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充当了人肉支柱。

对不起了妹子,我的肩膀和胸背都不够宽阔,你就委屈点先用着

赫连明珠趴伏在贺穆兰的肩膀上哭了个痛快,这才不好意思的从怀中掏出帕子,把满脸的泪水擦了个干净。

她心中实在苦闷,又无人能说,一见到心上人,顿时发泄了出来。

赫连明珠今年才十六岁,高二的年纪,贺穆兰是把她当晚辈来看的,见她哭的眼睛都肿了,便帮她将泪水染湿的头发拂到而后,温声问她:“宫中隐瞒身份不好过吧你也实在是辛苦了。”

她和她同命相连,她在军中隐瞒女子身份,也不知在如厕的时候被多少人看了大白屁股,至今还有个“花木兰肚子不好老腹泻”的传闻,自然知道她伪装成宦官,可能比她还要羞耻。

而她毕竟是二十岁的人了,又是现代来的,在男女之事上总要比这个小姑娘看得开,更是同情她的遭遇。

赫连明珠听了她温柔的话语,顿时热泪又要夺眶而出。

她竟发现自己忍了这么久,苦了这么久,竟似只是为了等到他一句“你实在辛苦”而已。

实在辛苦,只是四个字,便已经让她理解,他是真的明白的。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宫中是在受苦。

他真的知道自己并不开心。

就连他拂过她耳边的温热手掌,他在她耳边的轻声呢喃,都像是某种巫术,让她的心猛然间紧紧的收缩了起来,酸楚和惊悸两种情绪随着四肢五骸蔓延开,直至心底。

“我我被安排天天伺候陛下更衣”

她说出来了

她居然说出来了

赫连明珠心里惊骇莫名,可她的口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把那心底压着的难堪和苦痛都宣泄了出去。

谁料,“花木兰”没有露出嫌恶或者觉得她不检点的表情,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像是觉得她的经历很好笑。

赫连明珠毕竟是公主,她那般难堪,为了在心上人面前维持一点面子而苦苦挣扎,只能痛哭流涕,如今对方并不嫌恶她的遭遇,却表现出轻松的样子,赫连明珠那点苦闷顿时化成了恼怒,轻锤贺穆兰的胸膛:“你到底笑什么”

贺穆兰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姿势很像小两口打情骂俏,两个男装的人如此动作实在是别扭,咳嗽了一声退了几步,笑道:“你好歹是匈奴女子,占了这样的便宜,就不要说出来了。陛下的身材我也见过,可比我的好多啦”

真是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标准的倒三角呐

赫连明珠没想到他这样讲,红着脸道:“我又没看过你的”

贺穆兰一噎。

咦她这是被女人调戏了

赫连明珠见贺穆兰真是大度宽容至极,也就把他当做可靠的长辈兼恋人那样,席地在他脚边坐下,絮絮叨叨起来:“还有啊,陛下从来不召人侍寝,都是亲自去别人殿中,你不知道,宫中的后宫小的可怜,几个娘娘都住在一起,常年这边咚咚咚,那边也咚咚咚,你猜怎么着”

贺穆兰顺从的跟着问:“怎么了”

“另外一边的娘娘嫌陛下声音大,敲墙警告呢”

贺穆兰挠挠脸,无语望天。

“还有,不知怎么的,全宫里的人都以为我不会说鲜卑话,我也就不敢表现出我会的样子,结果每天都有人跑到我面前来吐露心事,这个宫女说那个宫女太风骚,那个宦官说自己对另外一个宦官有意,陛下身边还有一个舍人,是从鸿胪寺里升上来的小官,乍然得势,天天跟在我身后,说是爱慕我”

赫连明珠想起那郑宗,顿时又想落泪。

“我是女人,本来做着宦官就已经够苦的了,他是皇帝身边的近身侍从,又是正儿八经的文官,我就一个小黄门,天天只能躲着走。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我说着说着,居然还动手动脚”

她低下头。

“我和赵常侍说了,结果他跟我说”

赫连明珠眼泪又下来了。

“他说宦官便是这样,和陛下身边的近臣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不要太过绝决,否则反倒惹祸,还劝我和他阴奉阳违,只要不得了便宜就好。可我,可我”

可我心中已经有了心上人,哪里还会再做这种事

更何况还是跟这样的卑鄙小人

贺穆兰听了赫连明珠的遭遇,顿时万分同情。

这大概是,古代职场的性骚扰

偏偏她现在还不是宫女身份,人家骚扰都骚扰的肆无忌惮,因为宫女是皇帝的,太监却是身份卑微,谁都能差遣的

尤其是胡人朝廷的宦官。

贺穆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难得出来一趟,晚点回去也没什么,心中实在是怜惜赫连明珠,对她道:“对这种男人,千万不要示弱,一旦示弱,便如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了。我教你一套女子防身术,你把其中几招学熟了,若对方要动粗,你自保后赶紧离开。陛下是英主,他若真做的过分,你直接去告状,我觉得你应该没事”

这种猥琐的事情,按照拓跋焘的个性,一定是把对方给灭了。

赵倪这种话说的不对,怕是真欺负赫连明珠是夏国来的,想息事宁人。

也对,他是宦官之首,若是真让底下宦官得罪了大臣,日后就不好做了。

“你,你要教我武艺”

就算赫连明珠不知道贺穆兰的武艺如何,就在刚才听了他生擒鬼方的事情,也就知道他是一个大大的英雄,武艺极为精湛。

这样一位大英雄,却要教她一个女子武艺

“可是我,我力气很小的我现在学,哪里来的及”

赫连明珠羞红了脸。

真是个软妹子,身娇体柔易推倒,连穿着男装都我见犹怜,难怪那个色胆包天的舍人敢动手动脚。

“无妨,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学,我先练给你看看。”

贺穆兰好歹也是刑警队里出来的,就算是法医,入职前培训都是有的,女子防身术还是女子特警队的队长亲自传授,立刻贴近赫连明珠,演示了起来。

只是这种功夫是徒手抗暴之术,其中有不少技巧,贺穆兰握着赫连明珠的手,和她细细讲述哪里关节如何反,掐哪里更加疼痛等技巧。

“如果你被别人抱住了,要牢记挣扎是徒劳的,因为你力气不会比别人大。正确的做法是,用双臂抱住他的脖子”

贺穆兰把赫连明珠抱住,让她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脖子,“认准部位,咬耳朵或者脖子,狠狠地咬,准咬的对方两眼发黑,松开手去哎哟,你还真咬”

贺穆兰摸了摸脖子,疼的送开口。

我的天她也太敬业了吧

还对教官下嘴

赫连明珠哪里被人这么“抱过”,心中又恼又羞,偏又爱煞花木兰木头脑袋一心教习的样子,有意逗弄他,便开口轻咬了一口。

只是脖子乃是人的要害,皮肤又娇嫩,贺穆兰哪里受得住,嗷嗷嗷地就松了口,胡乱揉了起来。

“哎哟你真狠”

贺穆兰这才想起来,自己穿着是男装,若以让对方生起防御之心。“你不会也把我当那种登徒子了吧你放心,我”

“我没有”

赫连明珠急忙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

贺穆兰这么一看,一直贴身教也不现实啊,这姑娘先羞死了。她想了想,叫赫连明珠在院子里等着,一溜烟跑出了屋子。

赫连明珠见自己咬了他果然让他生恼,心中一面气花木兰没有情趣,一面又觉得自己自从离了夏宫后,脸皮和胆子越发大了,实在是可怕,又担心花木兰去了不回来,各种复杂情绪交织而上。

好在贺穆兰只是片刻就回来了,手里还拉着一个人。

“火长火长,你把我拉到这里干什么好好说我跟着你走就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力气”

若干人手臂生疼的被拖到这小院里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屋檐下的赫连明珠。

怎么又是他

火长和他叙旧不算,还要再拉一个嘛

他又没什么旧好叙

贺穆兰不要脸的忽悠若干人:“我教你一门近身搏斗的绝技,你学是不学”

“学”若干人立刻狗腿地猛点头。

“那你就看好了”

贺穆兰贴近若干人。

“因为你们力气比我小,所以很多一击必杀的招式必须用尽全身力气。若是力气实在没对方大,或者反抗不了,不要恋战,立刻就走。”

贺穆兰伸出手,示意自己是双指,用了一个虚晃的动作,若干人的眼睛:“二龙戏珠”

“啊”

贺穆兰点到即止,收回手,仔细讲解这招的要点。

“然后就是迎面贴金”

“啊”

“看懂了吗”

“火长,被打的是我你慢点我才看得懂”

谁管你懂不懂

软妹子懂了就行

赫连明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看懂了。

“若干人,你领悟太差,自己琢磨,我不慢慢教”贺穆兰嘲笑一声,又伸出膝盖,教导膝盖上的一些技巧。

“反肘膝炮”

贺穆兰猛然弓起膝盖,撞向若干人的下身

“啊啊啊啊啊啊”若干人想着赫连明珠听不懂鲜卑话,肆无忌惮的大叫了起来:“我的鸟我的蛋火长你好狠的心”

赫连明珠哪里料到还有这样的招,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在脑海里演练了下自己去做,都羞得有掉头就跑,捂住耳朵的意思。

“什么你的鸟,你的蛋”

几个和若干人平日关系还好的宿卫听到声音以后找了过来,没办法,若干人之前的声音弄的太大,惊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这事情发展到现在,是怎么也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不过好在贺穆兰把几招重要的已经交给了赫连明珠。赫连明珠见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对贺穆兰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要去前面准备伺候陛下了,贺穆兰点点头,算是明白。

此时若干人那二货正得意洋洋的告诉他们自家火长在教他一门绝技,结果众人切磋起来,若干人又戳眼睛,又撞鸟蛋,弄的所有人如鸟兽散。

“奶奶的,你这哪里是绝技,简直如街头泼皮无赖打架”

“有点像我阿姐在家用的花拳绣腿”

“嘁没意思”

“你们这是嫉妒我新学了一门本事,我告诉你,我们火长”若干人不高兴地叫了起来。

“咦火长呢”

花木兰去哪儿了

说好要和我回聊的

聊到哪里去了

贺穆兰和这些宿卫不熟,自然不会留下来打闹。她从前院牵了自己满载而回的枣红马,和门口几个门卫打过招呼,便准备打马回营。

等路过集市时,贺穆兰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返身去了一家衣铺。

这衣铺是个颇为俏丽的中年妇人开的,大多经营的是姑娘家的衣衫。贺穆兰又提着肉又提着栗米的入了屋,这妇人连忙站起身来相迎,解释道:“这位郎君,鄙店经营的大多是女人家的衣衫,您若是要定制衣衫,不妨去前面那家,他专门卖男子的成衣”

贺穆兰丢下手边的东西,上前几步靠近那妇人,身子前倾,顿时把那柜台后的妇人弄的脸色大变。

“这位阿姊,我要买一样东西,是这样的,我家中小妹”

贺穆兰指手画脚说了半天,又说她小妹爱洁,希望要一些没用过的云云。

那妇人面如红霞的听完了她的要求,这才呐呐道:“可是郎君,这个这个都是自家用,就有新的,也不知道怎么卖啊”

贺穆兰想了想,从脚边提起一大袋栗米。

她在军中有自己的份例,吃的甚好,不需要加餐。她把一袋米放到柜台上,满脸疑问:“这个够不够换”

那妇人大概是被他一个男子却为了妹妹买这种东西所感动,点了点头。“您都不怕丢人,我还怕什么,你等等,我去后面给你拿几个新的来。”

贺穆兰考虑到可怜的赵明只能用了埋掉,肯定没办法洗了晒,对着已经去后面的妇人又喊:“请多拿几个,我没机会每次都替她买”

那妇人踉跄了一下,微不可闻的“恩”了一声,身影渐渐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从后面抱来一包东西,用糙布厚厚的包了几层,不花费一点功夫肯定打不开,老板娘把东西往前一送,又抱回栗米,小声开口:“这里面我还放了一些装好的草木灰,用袋子系好了,叫你家小妹自己做吧”

“多谢大姐”

贺穆兰高兴的一手提起包裹,一手提起肉,从容的离开了店铺。

“虽然长得不够英俊,不过愿意为家中小妹买这种东西,还真是个有担待的人啊。”

老板娘感慨万千,不久后又奇怪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他家难道没别的大人了吗怎么还让哥哥来买这个”

话说贺穆兰买了东西,捧着这个包袱到了皇帝住的驿馆前,请门卫把“赵明”喊来。

这几个门卫都是宫中的守卫,自然知道赵明是谁,见这位和皇帝一起回来的年轻人去而复返,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把赫连明珠叫了过来。

皇帝的饮食不假他人之手,赵倪和赫连明珠正在厨房里看着宫中的厨人做午饭,闻得有人找他,赫连明珠疑惑的出了厨房,去门口相见。

但她也没有想到,是贺穆兰去而复返了。

贺穆兰见了她,将手中的糙布包袱往她怀中一塞,笑着说:“几次见你,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这一包就算是礼物吧。到了屋子里再打开,小心散在外面,弄坏了”

她这话是说给几个好奇的门卫听的,说完也不多留,翻身上马就走了。

啊真感谢花木兰,留下这么一副棒棒哒的身体

用惯了各种不侧漏不渗漏夜用加长柔棉干爽,她哪里用的了这玩意儿

赫连明珠抱着那一大包沉甸甸的物什,等到了自己屋中,打开一看,顿时惊吓地跌落了手中的东西。

厚重的包袱里,各种白色的长条东西跌落出来,隐约还可见到两段的系带。有一大包袋口扎紧的布袋也露出一角,显然里面全是细细的粉末。

赫连明珠的癸水和旁人不同,一年只来四次,算算时间,这次就在这月到下月之中,所以异常惶恐。她不能远离拓跋焘,也无人可求,已经愁到见到贺穆兰就哭的地步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像是听得到她的心事一般,竟真给她送来了这个

赫连明珠看着地上的东西,弯下腰去捡。厚葛布的触感贴上她的手指,让她一下子好像是触了电似的收回了手。

“他竟这么了解女人”

她咬紧牙齿说。

难道她看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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