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容这话把对面的两个人问得一愣。
邱瑾亭自然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也不做任何解释。
最后还是贺清宛憋不住开了口:“我们本是跟着公主去光隐寺的,只是听那些僧人讲经实在无趣,这才想着来这边转一转。”
“既然是这样,此时又不能上山,我看县主和贺小姐还是赶快回去吧,免得一会儿公主找不到你们就不好了。”陆清容说完,便不再理会,直接告辞后转身往靖远侯府的马车那边走去。
陆清容在林间漫步的轻松惬意,因偶遇这两个人而兴致大减。
蒋轩见状连忙跟在身后,扶了她上去,自己才紧随其后也上了马车。
看着靖远侯府的马车在自己面前绝尘而去,邱瑾亭和贺清宛的情绪都难掩低落。
虽然刚才邱瑾亭一直有意表现出忽视陆清容的样子,但其间蒋轩和陆清容眼神中那种微妙的互动,依旧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邱瑾亭自小就常在宫中行走,与当时作为二皇子伴读的蒋轩时常碰面,而无论是对她自己,亦或其他的功勋贵女,蒋轩向来都是一副无动于衷之态,行事全然我行我素,从未顾忌旁人的半分感受。
反观现在,似乎倒是十分在意陆清容的感受一般,甚至还有些亦步亦趋之感。
邱瑾亭也不知道她为何心里会如此愤愤不平,就算得知自己落选太子侧妃之时,恐怕都没有此刻的情绪激动。
虽然被淘汰的失落多少还是有点,但想那太子年纪略长,平日里又皆是一副不拘言笑的面孔示人,连表情都少得可怜,邱瑾亭一想起这个,就对进宫之事万分不愿。
而此刻最让她郁闷的还是另一件事。
在待选太子侧妃之前,母亲就曾经为她的亲事张罗过好一阵,当时入目的都是些扶不上墙的勋贵子弟,让她难免忧虑。
如今太子侧妃的事黄了,母亲连忙又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给她定亲的事,而且这一次明显要比以往有了眉目,正是靖远侯府的二爷,靖远侯夫人的亲生嫡子,蒋轲。
对于蒋轲,邱瑾亭的印象是模糊的,只隐约记得一个温文尔雅且有些瘦弱的轮廓。
母亲跟她提及此事之时,她本不十分乐意。
虽然蒋轲比起之前那些勋贵子弟看上去要好了不少,但一想到蒋轩,就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原本陆清容嫁入侯府的时候,她是没什么感觉的,但后来几次偶然看到蒋轩,见他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与传言中的久病缠身之态丝毫没有吻合之处,这样的人难道也需要冲喜吗?邱瑾亭越想越觉得陆清容这次是捡了个大便宜,更不希望自己嫁到侯府去反而还要在身份上被她永远压着一头。蒋轲就算真如母亲所说的那般“知书达理、一表人才”又如何?陆清容才是现在的世子夫人,未来的侯夫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去做她的陪衬……
但最终她还是被母亲的一番说辞说动了心。
按照成阳公主的说法,现在靖远侯府的形势远还没有明朗,以后会是怎样的格局尚且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如今吴家正值如日中天,且靖远侯已多年不能理事,待靖远侯百年之后,吴夫人对侯府的控制程度更是只会增不会减,而蒋轲又是吴夫人唯一的儿子,跟着他还能吃亏不成?先不说有这个婆母在绝对不用担心受到世子夫人的打压,即使爵位的继承未来是否会生变都还未可知!
这时邱瑾亭再次想起母亲的这番话,心里方才释然了许多。
而此刻蒋轩和陆清容乘坐的马车早已绝尘而去,就连靖远侯府的一行人等也全部消失在远方。
邱瑾亭长出了口气,带着一种“鹿死谁手咱们还要走着瞧”的心情回到了马车上。
而跟在她身后的贺清宛,就没有她的这份从容了,坐在马车上也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邱瑾亭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仍旧顾自说着:“青天白日的就出来游山玩水,靖远侯夫人也不管管他们!”
这话就连贺清宛听了,都觉得十分牵强。
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怎么就不能出门玩水了?更何况她们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不是也照样出来了……
但她当然不能如此说。
在邱瑾亭的面前,贺清宛已经习惯了做低伏小、随声附和。
“这正好说明吴夫人是个好相处的婆母。”贺清宛挑着她爱听的说。
邱瑾亭和蒋轲正在说亲的事,她是知道的。
刚才来枫栌山的一路上,邱瑾亭都在跟她唠叨着这件事,时而开心,时而抱怨的,也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无论她是什么态度,贺清宛都只能挑她顺耳的话附和几句,绝对不敢跟着她一起抱怨。
因为贺清宛心里清楚,邱瑾亭和蒋轲的亲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此时邱瑾亭听到她的说法,果然十分受用,却仍旧正色道:“太好相处就变成了纵容了,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感到了不妥,好在马车之内只有贺清宛在,她也没有再费力去解释什么。
贺清宛也的确没多想,只当她还是在随口抱怨而已。
邱瑾亭看了看贺清宛,打算要换个话题了,犹豫片刻后直接问道:“看来你那个姐姐,是不打算认你们了吧?”
这是又说起了陆清容。
她在贺清宛面前说话历来无所顾忌,而陆清容和贺家的关系在她们私下说话时经常被她挂在嘴边,似乎这样一来,就能让她生出些许莫名的优越感。
贺清宛闻言先是叹了口气,方才轻声说道:“按照父亲的意思,我们总归是亲姐妹,倒不在这一日两日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愈加亲近……但我自己却觉得恐怕没那么容易……”
邱瑾亭也有些同意她的看法,反正她是觉得陆清容和她记忆中那个随和少言的陆四小姐越来越不同,看着也越来越难搞了。
“母亲最近一直在想办法请靖远侯府的女眷来做客。”贺清宛接着说道,“祖父他们一行就快到京城了,到时候家里恐怕要好生热闹些日子了。”
贺清宛的语气似乎有些失落。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可值得期盼的。
贺家的长辈们要来京城,但这些人无论是祖父祖母,还是伯父伯母,对她都极尽冷淡,甚至可以说还有些险恶。再加上这些年她鲜少回去济南,现在突然要面对这一大家子人,让她难免心有不安。
“这我也听说了!你们到时要办堂会是吧?”邱瑾亭倒是显得比她还要热衷些,“我看不如让我母亲帮你们去请请看,靖远侯夫人怎么也会给她这个面子的,只要靖远侯夫人答应了,想来你那位……姐姐应该也不好推辞了。”
贺清宛敷衍地点着头。
“说起你那个姐姐,我倒是觉得她最近变化可真不小!”邱瑾亭开始有些阴阳怪气,“你看她刚才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竟是完全没把咱们放在眼里的样子!还有靖远侯世子,居然也纵容她这般嚣张,咱们以前真是小瞧了她,想不到竟是个有些手段的人,让靖远侯世子都对她回护起来!”
其实在邱瑾亭开口之前,贺清宛已经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刚刚与靖远侯世子碰面之时,她就发现邱瑾亭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至于是嫉妒亦或不屑,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尚且不能确定。
但想在想想,八成是嫉妒要占了大头。
“像她那般容貌的女子,总是更容易让人倾心的吧……”贺清宛悠悠地说道,虽然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陆清容,但这却是明摆着的事实。
“那倒也未必!”邱瑾亭不甚赞同,“堂堂的靖远侯府里,还能缺了美女不成?”
邱瑾亭就认准陆清容是个有手段的人了。
贺清宛只是笑笑,没有反驳她的话。
邱瑾亭以为她不相信,便接着讲起来:“我可是听说,就在世子爷所住的榆院里,就有好几个绝色的丫鬟,只等着时机成熟的时候就要收房了!”
这话说得贺清宛有些膛目结舌:“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邱瑾亭当然不会承认,因为最近正在和蒋轲议亲,故而她好生将靖远侯府内院的事情打听了个详细,其中有不少话还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眼看着女儿就要议亲出嫁,成阳公主也顾不得那许多,把费尽心机得来的那些消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告诉了邱瑾亭,只希望她多知道些事情,日后能少吃点亏。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邱瑾亭含糊了过去,“总之消息绝对可靠就是了!”
贺清宛也不再追问此事。
刚才听到邱瑾亭如此说,她心里也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从心里不希望陆清容的日子过得太过顺遂,尤其是在自己的未来仍旧前途未卜的时候。
殊不知就在此时的贺府里,邱沐云和贺楷正在为她的终身大事讨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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