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监狱那会儿,瞿东向是第一次这么正正经经和逸骅、横岳清两人坐在一起商量事情了。
托纹风冷的福,她一时之间吃香起来。其实她一直觉得逸骅他们讨厌自己是没理由的,她多好啊,不坑蒙拐骗、不作奸犯科、就不过求他们的喜欢,这么难这么难——难得让她恍惚自己前世刨过这两家伙祖坟,才会这辈子这么痛恨自己。
“瞧,我们也是可以坐下来平心静气聊天的。”瞿东向深吸了一口气,她自嘲似的抿嘴一笑,眼底亮起润泽的光芒。
逸骅没言语,他扭过头不愿和瞿东向对视,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憎恶一个人也毫无规矩可论,如果不是碰到棘手问题,他绝不愿意向瞿东向妥协。反而是一直闷声不作响的横岳清毫无预兆的开了口:“我很讨厌你。”
“我知道啊。”瞿东向抬眼看了看他,心说横大佬非要伤口上撒盐。她真的是努力了很久,无奈这两位纹丝不动,逸骅还是负数,哪怕股票里面熊市好歹也有个小波动涨幅得。她真是伤了心,但勉强还能扛得住。
横岳清盯住了瞿东向,眸色一暗,一出手直接将她的头压住,狠狠吻了下去。
吻的生疼,瞿东向手抵住横岳清胸膛,下意识想要推开,直接被对方锁死在怀中。一旁坐着的掩空来眼神顿变阴翳,直接起身就是一掌送出,逸骅岂会袖手旁观,直接出手断下了掩空来的攻势。则藏眼见大战一触即发,干脆端着肉汤闪到了一边,自从他有了肉体凡胎后,人间有滋有味的东西他都喜欢。
瞿东向被横岳清突如其来的吻的晕头转向,周围还传来了掩空来和逸骅虎虎生威的拳脚声,许久之后她依靠在横岳清胸膛处大喘着气,下巴被单手抬起,对上了对方那张艳到了极致,美不胜收的脸庞,眼波流转着暗色的欲念。
用拇指抚摸过瞿东向那张微微泛红的嘴唇,横岳清声音低沉微哑道:“我很讨厌你,但是也喜欢你。”?
啥?
瞿东向呆愣的回望,脑海里拼命在问系统横岳清的好感度,得到却是毫无波动的答复。这样的答复和这样勾人的话语形成明显对比,瞿东向眼底不由掠过一丝失望。可能是她的表情取悦了对方,他弯起了唇角,又在瞿东向嘴角轻啄了一下,眼尾微挑,笑得艶丽撩拨:“没骗你。”
恰好掩空来虚晃一招,避开逸骅阻挡,一招直接抓向了横岳清面门,横岳清顺势松手放开了瞿东向,轻松躲过了掩空来攻击,闪退拉开了距离。
掩空来单手搂住瞿东向,低头查看了一眼,确认瞿东向并无受伤后,这才拂袖冷哼一声问道:“这算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显吗?你们人类说怎么说来着——见色起意。”则藏一碗肉汤下肚,吧唧了一下嘴,趁着第二碗开喝前,找了机会煽风点火。
瞿东向在掩空来怀里对着则藏龇了龇牙,则藏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继续他无底洞似的吃喝。
横岳清退到了逸骅身边,和他交换了一个彼此了然的眼神,逸骅点了点头,知道试探成功了。是的——刚才突然的吻不过是个试探,他怀疑瞿东向能够掌握很多信息,甚至能够了解他们情绪波动。所以不动声色的借个机会让横岳清出手试一试。毕竟他太过厌恶瞿东向,突然转变容易引起怀疑。
横岳清成功完成任务后,周身收起放肆的气息,他是武人,武者讲究形神兼备、内外合一,所以他平日都是收敛气息,要不是脸长得实在勾人心弦,让人无法忽视,他本也是藏匿身形的高手。恢复冷心冷面的常态后,横岳清有些放空思绪起来。
其实他心里藏了个秘密,他对瞿东向,总像是爱恨中交织着怨,想厌恶她的时候,又忍不住一次次对她心软,对她放水,可是真要对她心里惦记上,喜欢上,又感觉有种怨念在脑海中徘徊。感情如此之复杂,他不知道面对瞿东向该喜该怒,该杀还是该救,索性想要躲得远远地,避开这个女人一辈子。可偏偏缘分是牛皮糖,剪不断理还乱,黏黏糊糊至今,他再也潇洒不起来了。
“东向,我们走吧?”掩空来虽然刚才还横眉冷对的模样,此刻望向瞿东向却化成了一汪春水。他的心柔软起来,连声音也随之轻柔起来。
瞿东向摇了摇头,她此刻嘴唇凉,心也凉,血都冻凝结了,这两个人就像白眼狼,暖不热也养不熟,揣了块石头也该升一下体表温度。系统明明说横岳清毫无反应,他还要拿那样的眼神看着她,这么骗她,这么骗——她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了,伤心的快要决堤了。
但正事却不容她儿女情长,她调转视线低声问向掩空来:“刚才你说你们讨论了一半,你能和我具体说说情况吗?”
掩空来人很高大,袈裟又宽大,他双臂一合几乎是把瞿东向整个人全然纳入自己羽翼之内,他附身低头,凑在瞿东向那白嫩泛着绒毛的耳垂边上嘀咕:“真要和他们合作吗?”
“靠我俩合力,肯定搞不定眼前局面。他们两个虽然狠,至少对付纹风冷的心思不假。”
掩空来无声的喟叹一声,他心里头当然是不痛快,尤其是明白瞿东向所图何事。可是他此刻面对瞿东向,他断然无法发作,他的心千锤百炼,终于是揉在了一起,一起爱眼前这个女人,一起把今生所有的柔情都给对方。
不痛快就不痛快,对待瞿东向他没法发作,可是背地里有的是机会收拾其他人。
思付过后,他搂着瞿东向重新坐了回去,又给她重新舀了一碗热汤轻声道:“刚才那碗冷了,这碗趁热喝。”
小插曲被四人各怀心思的翻篇不提,则藏在汤锅里翻找肉的时候,玩味的目光盯住了坐着四人。他就说人这个玩意,真是恶心,说每句话都像纸糊的一般,几乎是一层接着一层,看似包装的完美无瑕,却经不起水火,非要泡成了疙瘩,烧成了灰,才露出本来面目。
谈回正事,四个人首先就要搞清楚四百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情况很明显——鸣珂还活着,而且他初心不变,并非恶人。四百年前,我们显然都错怪他了。”
“可也不全怪我们会搞错。那家伙明显就是鸣珂啊。”说到这件事情,逸骅依然激动,他忍辱负重了这么久,结果却和他说报仇错了对象,这岂是叁言两语说得清。
众人皆知他口中那家伙是谁,这也是最让人纠结的一件事情,纹风冷是鸣珂,而纹风冷作恶,鸣珂为善,这两者之间本应该画上等号,却怎么也连不起来,其中必然有原因。
“之前你说坤族是容器?会不会佛经的意思容器只不过是一种象征意义。鸣珂是绝佳的修炼体质,所以坤族在意义上被称为容器?”横岳清琢磨了一番后,觉得这个解释最合理。
掩空来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等一下——你说坤族是容器,那么就不可能是人,那么有没有可能,自始至终就只有纹轻孤的存在?”瞿东向灵光乍现,她突然想起来那神秘X和她说过的话——纹风冷早就死了。
“可四百年前我们都去过了,活生生两个人,怎么会只有一个呢?何况,十几年后棺材里面的纹轻孤又是怎么回事呢?”逸骅直接提出了异议,他尤是心酸,恨错了也就罢了,至少仇恨的对象还在,总归跑不掉,现在和他说一开始就没这个目标,那他算什么?
横岳清的脸色也不好看,虽说他老子在他年幼时候就离家,两人感情算不得深厚,可是血浓于水,老子被天打雷劈成了一撮灰,做儿子的必须要讨回这个理。
“都别争了。你们在这里瞎逼逼啥,不会亲自去找他们两个一探究竟?”则藏嘴里叼着根肉骨头,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翘着,整个人没个正形。
四人对看了一眼,掩空来率先按住了瞿东向肩膀,低声喝到:“你不许去。”
瞿东向点了点头,她确实不能去。四百多年前那晚,纹轻孤的样子赫然在目,月光凝结在他眉目之间,似是蒙了一层寒冰,远观他似乎冷淡寂寥,细看眼底狂风暴雨,夹杂着浓烈的情绪。这种模样,太像纹风冷了。那一刻,她甚至怀疑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但偏偏又不是。
她不能去,去了不是试探,是点燃导火索。
“你们去吸引他们注意力。我和则藏躲暗处观察。”
逸骅和横岳清对看了一眼,点头表示赞同。
纹轻孤本来手捧着一卷古书正在研读,目光却瞬间冷凝起来,因为凭空划开一道口子,从里走出了一人,是个和尚,居然正是四百多年前暂住纹府内的掩空来。
“大师,许久不见。”纹轻孤开了口,嗓音悦耳,似轻风路过拂面花草般柔和。
对于掩空来而言,看似四百年时光流逝,实则不过眨眼之间,此刻在看到纹轻孤这张脸,就有些恍惚,似乎不过一个回眸之间,可惜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掩空来划出的空间没有收拢,从里面又走出两人,正是横岳清和逸骅。纹轻孤看着对方有点眼生,年岁太长,他一时没想起眼前两人正是那晚要杀鸣珂之人,他躲在暗处,离了远,自然没有看清。
这两人一个粉面桃腮,眉眼如画,另一个俊俏飞扬,笑眼弯弯,只是此刻两人盯住他的神色均是不善,还带了几分打量意味。
纹轻孤不动声色举杯饮了一口茶水,心里头却翻江倒海的琢磨这叁人来此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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