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兰草纸手稿散发着一种和忍冬香味近似的气息,和着墨香,飘入罗秀的胸腔。
斯宾诺莎的哥特字体和额蒂菲斯大教堂一样华丽瑰丽,让人赏心悦目。
那一段古拉西字体的文字,却是如此刚劲有力,仿佛撕碎了斯宾诺莎费尽心机,苦心孤诣出的内容。
也中断了罗秀的思绪。
“捏着克里奥佩拉宝珠,默念自己的名字。”罗秀读着这行文字,却并没有按照这个句子所叙述的要求去做。
罗秀怎么可能随意地去按照别人写下的文字做事,尤其是当她亲眼看到许多所谓神术的超出人类理解能力的超自然现象之后。
说不定这句话就是某个恶魔的召唤文,又或是某种契约的起始句,罗秀极少对未知和神秘表示畏惧,但她能够区别胆怯和谨慎的区别。
她合了这本“罪大恶极”的渎神异端著作,手掌按在胸前。
克里奥佩特拉宝珠在她虽然挺拔但依然散发着青涩味道的两颗雪峰之间,暖暖的。
她没有念自己的名字。
冬日的阳光即使明亮,也不会灼人。穿过彩色烟纹的玻璃窗,落在地上,仿佛氤氲出缭绕的云雾,让书房里平添了一份梦境的味道。
罗秀地长裙拖曳出一片躲在光后地影子。她修长地身材在那光。那色彩。那影子前显得如此孤单而圣洁。
她平静地望着窗外。那双仿佛只为仰视星空而睁开地清澈眸子。在整个伦德也没有几位贵族男性有底气在她地子下不会自惭形秽。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金色地阳光下白皙如玉。轻轻地拨开窗帘。
窗外不远处地小广场上。暗香浮动地绯色冬叶正在小水池旁绽放着让人误会地春光繁华。陆斯恩站在那里。他地身后是一辆没有任何标记和多余装饰地白黑色相间地马车。
他在那里等待着。像他地手杖一样笔直。
也许是感觉到了子地目光。他地脸颊上浮现出一个期待地微笑。
罗秀放下窗帘,手指尖把玩着那颗看上去并不美丽的克里奥佩特拉宝珠,同样地微笑着。
“他不去必须去地军部了吗?”罗秀莫名地高兴起来。
她皱了皱眉,又不屑地自言自语:“他不去军部,我高兴什么?我又没有要他留下来陪我。”
仆人只需要安静地站在身后等待吩咐。他并不是因为陪伴主人而存在。
罗秀这么想着,但她不得不承认,当陆斯恩也不在夏洛特庄园时,她总感觉这个庄园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坐在摇椅上,脱下了鞋子,小腿晃悠着,闭着眼睛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她时不时地换个姿势,然后又会偷偷站起来,躲在窗帘后看那绯色冬叶的花圃和水池。
当然。她绝不会注意到她的仆人一直在耐心地等候着谁。
“哼,格里沙尔塔小姐是你想丢下就丢下,想陪伴就陪伴的吗?一个人呆着吧。”罗秀踮着脚尖。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悄悄地躺会了摇椅,像猫。
过了一会,罗秀发现陆斯恩开始绕着水池走动。
“不耐烦了吧?”罗秀生气了,“这样就等不及了?”
陆斯恩果然是没有耐心了,罗秀看到陆斯恩开始驱赶马车往庄园门口驶去。
“你!陆斯恩,我讨厌你!”罗秀更生气了,然后忙不迭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猜想的不错,斯宾诺莎的手抄本里地那行古拉西字体的文字确实是陆斯恩的提示,当她捏着克里奥佩特拉念出自己地名字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被波动频繁的电圈环绕的门洞,她可以看到门洞里似乎就是那辆用于短途旅行的马车装饰奢华的车厢。
她一步跨了过去,然后她发现她站在了马车的车厢里。
这是一种神奇的经历,虽然从她的书房到陆斯恩地马车距离并不远,但这种跨越空间的感觉却让罗秀有些兴奋。
以至于她在看到陆斯恩正回头隔着车窗望着她笑时,也忘记了生气。
“我的小姐,如果我不是要离开,你准备在窗帘后偷看到什么时候?”陆斯恩扬起马鞭,驾着马车离开了庄园。
被当面揭穿了的罗秀。用恼羞成怒的神色掩饰她脸颊上的红晕,“谁让你这么没有耐心,多等一会不行吗?”
“我只是假装要离开而已。小姐,你的表现让我十分失望……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一向十分耐心吗?我什么时候会因为等待你而变得不耐烦,甚至自行离去?”陆斯恩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地哀怨。
“哼!”罗秀不去看他,转移了话题,“刚才是怎么回事?看来克里奥佩特拉宝珠不只有可以让我召唤你的能力,而且可以在我念自己的名字时,通过那种跨越空间的门传送到你的身边。”
“是这样的。这就是神奇的神术。如果是要靠魔法完成这样的效果,那必须是在空间魔法上取得极高成就的老魔法师。我非常欣慰小姐你选择了学习神术而不是魔法,因为我可不想在你白发苍苍地时候才向我激动地表示,你已经掌握了短距离空间跨越地魔法。”陆斯恩并不介意让罗秀觉得他在神术上的造诣非常高,他甚至希望罗秀放弃那本《神圣救主》真正地和她提到过地那样跟着他学习神术。
那样的话,陆斯恩就可以让罗秀学习她适合学习的,让她不要去接触那些陆斯恩认为不适合她接触的神术理论。
“陆斯恩,我知道你在许多方面都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但你用你现在的成就和对于我白发苍苍的这个形容词的对比,让我觉得你非常无礼,你难道不知道任何一个主人都不喜欢持才自傲的仆人吗?”罗秀不满地道。
陆斯恩架着马车往北转西,来到了伊苏河在西里尔区河道上的一条高吊桥,载着从伊苏平原收获送往伦德的小麦货船正在缓慢地通过,吊桥断开,两岸的马车不得不等待着如同庞然大物般的货船先行离开。
陆斯恩也停下了马车,排队等候着,回头和罗秀说话,“我的小姐,让你觉得无礼,我非常抱歉,你忘记了吗,我的老师是天使……而你在神术上的启蒙老师是一本欧德修梵克苦修士编著的《神圣救主》,不可否认那些苦修士在神术上的造诣远超凡人,但他们怎么能和天使相提并论?所以我才能够在神术上取得极大的进步。同样的,如果小姐你选择我作为你的神术上的启蒙老师,会比你独自钻研那本《神圣救主》要有效的多。”
“我觉得你心理有些问题,很少有这样想在任何一方面都超越主人的仆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听说只有那些面对心爱的女人的男人,才会积极地表现他们的能力,像一只学着孔雀开屏的公鸡,展示它们的鸡冠,尾羽,爪子。”罗秀发现自己的话有些引人误会,马上解释道:“这只是个比喻,总之我觉得你像一只公鸡。”
陆斯恩望着罗秀,鼻子顶住了窗户上冰冷的玻璃,在凝聚的水汽迷茫了他的容貌前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公鸡只会在母鸡面前积极地表现吗?”
陆斯恩越来越无礼了,罗秀瞪大着眼睛,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陆斯恩居然将她比喻成母鸡,虽然是因为她先用了这样粗俗无礼的比喻。
可是罗秀却发现她不得不按捺住某种不合适的情绪,她在感受愉悦。
她觉得陆斯恩正在脱离纯正的仆人角色,这种没有界限在主仆间礼节的对话,让罗秀回想起年幼时和陆斯恩亲密无间的情景。
就像普通的少男少女斗嘴,然后他和她日渐靠近。
是什么时候开始,陆斯恩和她划开了界限,是为了什么,他站在了仆人的位置,她习惯了主人的位置?
又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对两个人的位置不满?
罗秀不能给自己答案,但现在她看着陆斯恩的笑容时,有些慌张,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要带我去哪里?”罗秀这才想起她还没有问他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他去安排,她毫不犹豫地就跟着他走了。
“顺着伊苏河,看看那灌溉帝国的母亲河在普雷斯科特山脉的源头,走过伊苏平原,去蓝斯大草原的草丛间看被草叶撕碎的日落,去娜缇雅维达湖垂钓,也许有机会品尝到几近绝迹的灰鲟鱼子酱,或者我们可以在康纳利维士借到一条坚固的海船,沿着海岸线,在三叉戟标志的巡航皆盘旋的海鸥鸣叫声中前往奥斯瓦尔多的故居,体会下凯尔斯人用白猴插上白鹅翅膀冒充天使的幽默……”陆斯恩看到吊桥放下,跟着车队驶过了吊桥,“怎么样,樱兰罗帝国可以去的地方可不少。”
“你要带我去哪里?”罗秀重复着问题,“这样的台词应该是一些擅长甜言蜜语的男人向刚刚投入他们怀抱,正在陶的无知少女,描述他们浪漫生活的骗辞。”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只是去游玩,小姐你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野游了,作为一个合格的仆人,我应该考虑到这个问题。”陆斯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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