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县局大门,身后突然有人喊董学斌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办公室主任胡思莲。胡思莲笑孜孜地推着一辆电动自行车迎上来,“董局长,一起回家属楼,顺路。”她还是很细心的,知道董学斌刚来,对这边的情况不了解,没准会找不到地方”“,行李也放我车上,这车筐结实,经得住。”
董学斌笑道:“那怎么好意思,你还骑着车,不能让你陪我走路啊。
胡思莲踢下车支子,伸手去接董学斌的行李箱,“路不远,没事儿的,对了,局领导都不在也没准备您的接风宴,要不然晚上赏脸上我家凑合凑合?呵呵,我爱人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作为办公室主任,胡思莲的政治智慧显然是比董学斌高的,当初董学斌的位置也跟胡思莲差不多,主要负责后勤,可董学斌这丫脾气太冲,到处得罪人,但胡思莲明显跟董学斌相反,她是谁也不得罪,八面玲珑,跟哪个领导面子上都能过去,当然,其中也有一定女人的优势在里面。
董学斌道:“不打扰了,改天有机会,晚上我得去趟惠田乡看看我妈。”
胡思莲一愣,董局长老家也是延台县的?这她还真不清楚。
县局家属楼。
这是一处大约一二十年的区,房子不算很新,但也勉强说得过去。等胡思莲带着董学斌上楼开门后,他才无语的现里面竟又是别有一番洞天,这个两居室装潢什么的都很讲究家居摆设也样样俱全,液晶电视,全自动滚筒洗衣机,柜式空调,应有尽有,快赶上个宾棺的标准间了。
胡思莲一走,董学斌就将行李放下了躺在了卧室的那张大双人床上。基层就是基层”很多事情不用像京里那么要注意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待遇,恐怕比徐燕那个副处级领导还要优越了,对了,到时候把老妈接过来住,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让老妈享享清福了。
董学斌拿起电话就给乡里打了过去。
“喂,你找谁?”对面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也没听出是谁。
董学斌道:“我董学斌,我母亲在吗?”,
“是你啊。”声儿一顿,“……你等会儿……晓萍……晓萍……你儿子电话!”
不多时,老妈杂晓萍的声音响了起来“斌?怎么打家里电话了?”儿子从来都是打电话到乡中学找她还很少打到家里。
董学斌皱皱眉,“妈,刚才接电话的谁呀?”,
“是称舅妈。”
“哼,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样儿,那语气跟我欠了她钱似的。”
“胡说啥,你鼻妈心里其实挺疼你的。”
“妈,您就别给他们找巴了,他们什么人性,咱俩都清楚。”老爸病危的时候董学斌和老妈曾向家里借过钱,可舅舅和大姨两家子连一分钱也没给他们”倒是家庭各件一直不太好的二姨一家把积蓄全拿了出来这件事一下就让董学斌对老妈的亲戚寒心了,加上一直没太多来往所以一家人的关系弄得很僵,逢年过节的,董学斌除了会给二姨二姨夫打个电话拜年,根本就没给其他长辈问过好。
“斌,有事吗?妈正洗菜呢,要不然妈一会儿再给你打?”,
“怎么又是你洗菜?你上了一天班了,我舅妈他们不是都跟家闲着呢嘛,干什么叫你洗?”,
“谁洗菜谁做饭不都是一样,一家人,你计较这个干啥。
“妈”您就是太老实了,不该你干的不干!”,
“妈知道怎么做,你就别管了。”
每回一说老妈家里那点事儿,董学斌都得生一肚子气,从床上坐起来,他道:“我在延台县呢,等会儿坐车去您那儿。”
“谈?你不上班怎么跑这边来了?”,
“有点事,等见了面再跟您说,我现在就过去。”,
“没吃饭呢?那我把你二姨一家子也叫来,我们等你吃饭。”上回过年的时候杂晓萍就跟董学斌提过一次,现在儿子可算肯回家了,杂晓萍很高兴,以为儿子是特意请了假回来看看呢。出门坐上长途车,颠颠簸簸地到了惠田乡。
刚一下车”就看到老妈杂晓萍在那儿等着自己呢。董学斌埋怨道:“您还跑一趟干嘛,大晚上的再出点什么事儿。”,这里的治安可比不上京城,“家里谁在呢?我二姨二姨夫和妹妹他们到了吗?”,
杂晓萍笑道:“你妹妹今天加班,说话就回来,其他人都到了。”
董学斌扶着老妈的手,“行“那过去,您看着点脚底下。”
“呵呵,妈眼
什儿好着呢,不用扶。”奕晓萍欣慰地拍拍儿子的手,在前面带路。
眼看都能瞅见老家院儿里那棵枣树时,几个年轻忽然摇摇摆摆里拉歪斜地从对面走来,有的叼着一两块钱一包的那种廉价烟,有的哼哼着山间曲儿,还有的人眼神在董学斌和杂晓萍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杂晓萍一瞅,赶忙拉着儿子躲远了些,并且微微低下头。
董学斌冷眼往往他们,“妈,这帮人干嘛的?你怕他们干什么?”
“咱们延台县产金子,这些是矿山上雇的混混,平时也住在乡里,偷人家的莱地啊,调戏人家姑娘啊,什么坏事都干。”,见流氓走远了,杂晓萍才松了口气,“斌,你以后看见他们躲远一点,这帮人惹不得,听说跟乡派垩出所的警垩察关系都好着呢,咱们家有几次种的红著眼睁睁看着被这帮人挖了”可报了警,警垩察也不管。”
“汗,让我躲他们?”,
“听妈的话,你的职务是在京里,跟这边没有用,拧不过他们的。”
董学斌有点好笑,叫我这个县局副局长躲着混混?你那不是开玩笑嘛!
这边的院儿董学斌很多年前来过几次,除了枣树有点长高了以外,其他的倒没怎么变样。踩着黄土地走过去,推开了挂着红漆的大铁门,杂晓萍和董学斌走进了院内,寻着一个亮着灯的土瓦房迈步进屋。扫眼一瞅”一家人都在,年岁已高的姥姥,舅舅和舅妈,大姨和大姨夫,二姨二姨夫,唯独妹妹和几个一辈的孩子不在。
董学斌除了二姨一家看谁都不顺眼,但老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就挨个儿叫了一遍。
舅舅和大姨两家人都有些爱答不理,毕竟以前董学斌跟他们拍过桌子瞪过眼,几人都挺记仇的。只有二姨二姨夫笑呵呵地迎了上来,二姨拉着董学斌的手上下看着他,不禁大点其头,“斌可越长越精神了,瞧瞧,个子都比我高一大头了呢,来来,快坐下快坐下,咱们准备吃饭。
董学斌还真想他二姨了,“二姨,您也越来越年轻了,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呵呵。”
二姨夫笑道:“听你母亲说你现在跟机关里当领导了?”,
董学斌摸出一包中华烟来,让了二姨夫一根,“嗨,瞎混呗,您抽调。”
二姨夫眼馋地瞄瞄烟盒,“哟,这可是好烟啊。”
舅舅一看董学斌没给他烟,皱再顿时一蹙,“国安那边的领导也不值什么钱,说是副主任,可实权却没多少。”
舅妈笑道:“,可不是嘛,还是基层的官儿实惠。”,
董学斌侧头看看他俩。
听他们这么贬低儿子,杂晓萍很不高兴,但那是她哥哥嫂子,她也没法说什么。
二姨却道:“不能这么说,斌才多大啊,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大姨也看不上董学斌,撇撇嘴,“老太太也饿了,不等谨了,都吃饭。”
大姨舅舅他们之所以对董学斌这样,一来是当初生了些不愉快,二来是董学斌的官职毕竟是在国安,在京里,京城是什么地方?是政治中心,干部一抓一大把,加上又是国安这种很封闭式的部门,副科的含金量极低,出了他们那个单位,基本就没人认了,所以大家在听说杂晓萍儿子提了副科后,也没变得多热情,还跟原来一个样儿。
这顿饭吃得董学斌很恼火。
不仅是因为几个亲戚长辈对自己的态度,还因为他们对老妈的态度!
杂晓萍跟家里好像是个保姆”做菜也好,端菜也好,倒水也好,都是老妈的事儿,连吃过饭后刷筷子刷碗子也是老妈和二姨的工作。老妈身体本来就不好,跟乡中学教了一天书,回来还要干这个干那个,而没工作成天跟家闲呆着的舅妈却一点活儿也不干,吃饱喝足就美滋滋地和大姨着电视,懒得跟猪一样。
见儿子有点要火,杂晓萍忙笑道:“斌,你也赶了一天路,去屋里歇会儿。”
董学斌冷冷地看了眼舅妈和大姨一家人,刚要说什么,哐当,院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二姨二姨夫的女儿、董学斌的表妹唐谨抹着眼泪儿跑了进屋,“呜呜……”
太久不见,董学斌差点没认出来”“你是…………董?是谨?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