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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态,冷眼已是了然,嗤笑了两声:“这礼堂热的要起火哩!”摇晃起檀香金

丝小扇。

那一缕风把王金龙吹回了神,他笑着放下茶盏,从手指上捊下一枚大方金戒指,朝冯栀呶嘴儿:“赏你的。”

“学校有规定,参加活动的学生不准收打赏!”冯栀才不要呢,再贵也看不上。

“还有这规定?”王金龙抬高下巴对着吴校长,见他点头哈腰称是,皱起眉道:“以后这条废除!”

冯栀纵是再生气,也不由暗自觉得好笑,这样的地痞流氓只知一味耍蛮横,哪有道理可讲,顿觉面目愈发可憎,遂咬住唇

瓣朝吴校长一鞠躬:“无事我先告辞!”学着薛小姐那般脚底抹油跑了,其他三个女生连忙跟上,转瞬便不见影子。

王金龙顿没了兴致,意兴阑珊又聊了会儿,方起身离开,走没数步,叫过一个手下,低声吩咐:“去给黄凤鸣和梅兰传个

信,晚间八点我在迎香楼设筵等他(她)俩!”

冯栀走回教室,开始收拾桌里的书册,直觉王金龙对她不怀好意,又捐了大数目的钱,观吴校长和李主任那趋炎附势的态

度,以后他想进学校来纠缠她岂不易如反掌。

常二爷不在,她要处处留意,步步小心的保护好自己。

毓贞走过来,看了会儿她翻箱倒柜,问道:“你这是打算不来了?”

冯栀“嗯”了一声:“已经无课上,白日里还要四处跑着去应征,也没闲心再来,你呢?”

毓贞气鼓鼓地:“我宁愿在这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也不要待在那封建腐朽的家里等着发霉。”她又说:“你也毋庸辛苦

去应征,那些个大洋行、还不就二哥一句话的事!”

冯栀笑了笑没答话,虽和常二爷两情相悦,心底却深知两人的差距如隔大江大河。

因明白而清醒,她或许比不得余曼丽光彩耀目,却也不愿做依附常二爷的菟丝花。

她不能成为他的骄傲,却也不要他有一丝儿嫌弃她。

略思忖问道:“五小姐不想继续读大学、或出洋留学麽?你并不缺钱!”

毓贞怔忡片刻,才嗫嚅着回答:“不行啦,飘洋过海就我一个人,想想都吓人倒怪,我是被伺候惯的,甚麽也不会....更况出

洋几年再回来,就和薛小姐余曼丽那样,年纪一大就很难嫁!”说着说着却没了底气,平日里惯以新女性自居,嚷嚷要解放思

想要自由,却原来不过留于表面,骨子里还是那个束之高阁的封建大小姐。

冯栀手上微顿,抬头看毓贞一眼,见她脸上泛起一层羞惭之色,便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皆是自己的选择,由不得旁人论

短长。

将最后一本书放入布包,又简单说了些旁的话儿,彼此别过。

冯栀抱着布包走出学校,马路两边种着英国洋梧桐树,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叶片筛落一地的斑驳,偶有一片掉落下来乘风从

她面前掠过,蝉声不绝如在耳畔嘶鸣。

她回头看了看,这里是不会再来了。

第陆柒章这般难

银蓝的夜,月亮像一颗剥了皮的老鸡头米,白里泛着黄渍。

看门的已听见轮胎摩擦地面的哧哧声,忙去打开栅栏门,黄凤鸣先下车,头也不回的往公馆里走,月梅默然跟在后面,肩膀斜了斜,是细高跟儿被园里的石子路蹩了一下,脚踝顿时一阵钻心的痛,她朝那背影喊:“凤鸣,凤鸣,脚崴了,快扶我一把。”

黄凤鸣像耳聋了般,快至厅门时突然止步,扭头看向她,嗓音厌恶道:“讲过好几趟,把侬个疯癫姆妈关关牢,勿要夜里厢出来吓人,当我讲话放屁麽?”

月梅这才看见姆妈坐在房廊下桌前椅上,呆呆地在看月亮,听到动静看向他(她)们,笑眯眯地喊:“陈妈、姑爷,月梅回来啦!”

那陈妈在擦台子,听得叫忙过来拉开厅门,黄凤鸣沉着面孔朝她撒气:“啥人教伊叫我姑爷?个烂污货也配!”

“你说甚麽?你有种再讲一遍?”月梅以为自己听错了。

黄凤鸣冷冷看她一眼:“我说你姆妈是个烂污货!”又回头看向陈妈,不耐烦道:“给我打盆热水来!”径自上楼去了。

月梅气得面庞血色全无,浑身都在发抖,有人过来搀扶她,抬眼看是姆妈,几乎泪下,却是忍住只咬牙说:“你大晚上不在房里待着,乱跑乱喊甚麽,快回房困觉去。”把手狠狠一甩,一瘸一拐走进厅内,拎包一扔,踢掉鞋子,蜷着坐到沙发上面,拿手指抚在脚踝处,一声哽噎着一声,听见陈妈下楼声,忙用帕子擦擦眼睛,命她去取辣椒膏。

过了半刻,陈妈才找来辣椒膏,月梅接过涂上,边搓揉边吩咐:“明儿叫人把廊下的桌椅都拆了。”

陈妈怔了怔:“老太太最心享坐那晒太阳赏月亮.....”话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铃响了,她忙去接,再捂住话筒朝月梅撇眼呶呶嘴:“是个女的!找黄老板!”

月梅冷笑道:“告诉我干甚麽,你去叫他来接!”

那黄凤鸣在楼上听见电话铃声,倒自己走了下来,陈妈忙道:“老爷,您的电话。”

月梅窝在沙发里俯首不吭气,却也竖耳悄听他说:“哦,是喜凤啊.....嗯,曹大爷要包侬场?那是个善使老千手段的,侬要当心.....勿要急,我来作陪,量伊不敢乌糟糟....乖啦....”他压低嗓音再难听清,时不时嗤嗤笑两声。

待他打完电话,目不斜视就往外走,月梅恼怒地看向他:“你要去哪里?”

黄凤鸣似笑非笑地:“你不都听见了麽?”

月梅脸色大变,把辣椒膏朝他身上扔:"原来传闻是真的,你要捧喜凤那骚婊子!我还没过气呢,你就这样对我!

黄凤鸣顿住脚步,终于扭过脸来,他的头发统统往后梳,蓬蓬高高露出宽阔的额头,油腻腻一股子桂花发蜡的香味道。

他淡漠的眼神一直瞪着她,忽而却变得柔和了,笑了笑道:“我也想好好较待侬的呀!只要答应王金龙的要求,我往后皆听侬额,不是想结婚?答应侬!想要金银珠宝?皆把侬!讨厌喜凤?随侬处置!我们夫妻一体不分彼此,但侬一心偏袒小姊妹,把我往绝路上逼,就勿要怪我无情无义!侬自己想清楚!”

他讲完这番话就走了。

月梅却呆呆坐着很久,陈妈来问要打水洗漱麽,没有回答,只让她把吊灯捻灭,明晃晃的太刺眼。

房间里很黑,却又不是那麽黑,月光透过大玻璃门洒进来,仿若蒙蒙起了一片苍青的轻雾,不动声色的在厅室四处浮游,最后笼罩在她的身前、面庞上、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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