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收起来吧。”陶初把他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一条条取下来,看着眼前这一堆亮闪闪的金银珍宝,她咽了一口唾沫,揉了揉自己有点发酸的脖颈。
这么亮晃晃的摆在这里,她心里总觉得不大安全。
沈玉致眨了一下眼睛,他手里捧着她刚刚从脖子上摘下来的那条大金链子,那双清澈的眼瞳里流露出几分迷茫。
她不喜欢这些吗?
绯色的薄唇微微一抿。
他有点不太开心。
果然还是带的少了。
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下,他垂眸,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回去一次。
早餐时间已经错过了,想起自己微信上还有点钱,陶初就点了外卖。
沈玉致是绝对不会吃的。
这么久以来,他连陶初做的饭都没有吃过,更不要说,还是从外面点的餐。
他是神,生来辟谷,不会饥饿,对于凡间的食物,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也没有兴趣尝试。
所以这注定又是陶初自己一个人的午餐。
她吃饭的时候,沈玉致就坐在餐桌边,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她。
看得饶有趣味。
然而陶初却觉得不太自在。
顶着他的目光,她低着头扒饭,一口一口饭喂进嘴里,她吃得心不在焉。
一不留神,一片姜喂进嘴里,嚼了两下,她察觉到味道,一张白皙的小脸顿时皱起来,而对面就坐着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少年,她想吐出来也不是,不吐出来也不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太喜欢的食物。
陶初能接受姜片在菜里当做增加风味的配料,但是她并不会吃。
沈玉致却看了出来,他直接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递到她眼前。
陶初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
她鼓了股脸颊,看见坐在她对面的沈玉致还是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躲着他,把姜片吐到了纸巾里。
然后故作从容地丢到了垃圾桶里,动作一气呵成。
夹了一块糖醋里脊,陶初先是看了沈玉致一眼,然后试探着递到他面前。
“尝一尝吗?”
回答她的是他把椅子往后拉了一下的动作,还特意离得远了一些。
陶初讪讪收回手,把肉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下午的时候,陶初收到了一个快递。
可她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在上买什么东西啊。
盒子拆开,打开层层包裹着的塑料纸,里面赫然是一张身份证明,一把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
陶初拿出那张身份证明,看清头像的那一栏是空白的,而旁边赫然写着沈玉致的名字。
“阿致!”陶初连忙回头去看沈玉致,见他还趴在鱼缸边在那里看小金鱼游来游去,就又叫了他一声,“阿致你快过来看呀!”
少年像是有点不太情愿,但是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边地毯上的陶初,又看了一眼鱼缸里的小金鱼。
他还是选择了过去。
“你快看,这到底是谁……”
陶初在把那张身份证明递给沈玉致的时候,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在他把那张身份证明接过去的瞬间,那证明上头像空白的地方,有暗红色的光寸寸流散,碾碎无痕,沈玉致的模样赫然印在了上面。
陶初惊得说不出话。
还,还能这样吗???
沈玉致看着那张身份证明,神色始终很平静。
再看陶初递过来的钥匙,银行卡,他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直到陶初在快递盒子里翻出一张纸。
沈玉致接过来,那上面写着:
殿下,我想您会需要这些的。——司愿
背面写着银行卡的密码,以及房子的地址。
沈玉致垂眸,眼底压着一片冷淡的光,唇角无意识地微微勾了一下。
果然是他。
沈玉致两指夹着那张薄薄的身份证明卡,低眉时,想起之前的雨夜里,自称司愿的那个魔修。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阴郁,眼瞳里晦暗一片,犹如永夜的浓黑。
上次没杀了他,真是有点可惜。
“阿致,你是有认识的朋友吗?”陶初在旁边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他。
如果不是认识的人,又怎么会帮他办身份证明,还又是送房子又是送银行卡的?
想到这里,陶初忽然有点慌张。
“你……是要走了吗?”她紧紧地盯着他。
她的模样看起来有点不安,嘴巴不自觉地抿起来,整个人像是绷紧了的弦。
沈玉致却在下一刻,将他手里的那张纸条,包括身份证明卡,房子的钥匙,以及银行卡,全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诶,阿致你干嘛?”陶初想也没想就把被他丢掉的东西捡了出来。
她把身份证明卡拿在手里,在他面前晃了晃,“阿致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在我们这里很重要的!如果没有它,你出去会很不方便的!”
是吗?
沈玉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那张卡片,想起来自己之前了解过的一些关于这个所谓现代社会的事情。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他轻轻点头,勉强同意留下她手里的那张身份证明卡。
陶初看他点头,就把手里的身份证明卡要递给他,谁知道她才一伸手,她面前的少年就迅速地往后退了两步。
???
陶初有点懵。
他躲什么呀?
然后她看见他那副皱着眉,显得有点别扭的模样。
???
她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明白了。
……原来是嫌弃她这从垃圾桶里翻找过的手。
什么毛病。
她撇撇嘴。
这些东西是谁寄来的,陶初也不知道,除了那张身份证明之外,钥匙和那张银行卡,她都存放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陶初就去上学了。
这次她没有带上沈玉致,主要是怕他……扎人。
上次他扎得人家夏易蓝瞬间冒血珠,她到现在都还有点过意不去。
她出门时分明有叮嘱过沈玉致不要随便出门,主要是怕他迷路,找不到家。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前脚出了小区,坐上了公交车,沈玉致后脚就出了门。
戴着陶初专门给他买的深色鸭舌帽,他提着一个黑色的背包,看起来沉甸甸的,衣服的口袋里装着陶初给他的一百块钱,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出小区之后就上了一辆出租车。
陶初不知道这些,她在学校上了两节课,就被语文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教高二一班语文这门课的,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姓林。
她长相不错,又爱打扮,但就是脾气不大好,一点就着,通常说话也不大好听,有时候对待男生和女生的态度也有些差别,尤其对男生总要比对女生宽和一点,所以一班的女生都不太喜欢这位语文老师。
这次她找陶初,也不是为别的,就是上一周跟陶初说过的那个作文比赛的事情。
她不打算让陶初参加了,换了她教的另一个班里的班长。
上周和陶初说好的事情,这周一却立刻变卦。
“老师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陶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那位林老师坐在椅子上,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卷发,又用小镜子照着看了一下自己的口红掉没掉,在听见陶初这么问的时候,她画得很精致的眉皱了皱,她抬眼看向陶初,“我觉得你参加过一次已经足够了,还是把机会留给别的同学吧。”
“好了你回去吧。”她显然不想再跟陶初多说些什么。
陶初只好转身离开办公室。
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夏易蓝问起她去办公室做什么,陶初就跟她说了这件事。
夏易蓝听了,就冷哼了一声,“她哪里来的那么大脸,还把机会留给别人?昨年这比赛你还拿了个银奖呢!”
前桌的短发女生听见她们的说话声,也转过头来,对陶初说,“初初,你猜我上次路过办公室看见了啥?”
“什么?”陶初问。
“林爱美教的隔壁那班的班长,给她送礼呢。”短发女生压低声音说。
林爱美是大家背地里给语文老师取的外号。
“当时办公室就她和那隔壁班的班长,我在门外头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又说。
据说隔壁二班的那个女班长其实也挺有文采的,平时也给校刊写过不少文章,是个心气儿挺高的女孩子。
“不是吧?她看着不挺清高一人吗怎么还会给林爱美送礼这一套呢?”夏易蓝咂舌。
临城举办的这个作文比赛,是从去年才开始的,是由教育局发起的,无论初中高中,每一个年级选择一个人参加。
因为陶初之前有得过省级作文比赛第二名的成绩,所以上一次,学校就直接定了陶初。
这一次,学校决定让每一个年级的同学都可以报名,由语文组的老师定题目,最后审核出最好的。
因为选出的最后两篇,都是林老师所教班级的学生,所以校领导让她做决定。
本来上周说好是定了陶初,但现在,又变成了二班的那位女班长。
陶初叹了一口气,她原本还想着,要是这次比赛,她得了奖,拿了奖金,就给沈玉致买一个手机呢。
这下愿望落空了。
下午放学后,陶初特意去了超市买了好多的菜,打算晚上吃顿火锅。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过火锅了。
昨天她还是把那只粉皮猪存钱罐给砸了,毕竟饭还是要吃。
只是等她开开心心地哼着歌回到小区,乘着电梯刚上八楼,输了密码进门,她站在玄关,就看见客厅里东西遍地,全是被翻找过的痕迹。
她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听见卧室里传来的响声,她来不及想更多,拿了阳台上的撑衣杆,就往卧室里跑。
她的卧室里也是一团糟,许多东西都被打翻在地,衣柜大开着,里面的衣服全都被扯了出来,书桌上也是一片凌乱,连床头柜的柜子都被打开了。
那个女人的背影,陶初何其熟悉。
很显然,公寓里的每一个房间都被她翻找过了。
那……阿致呢?
他去哪儿了?
彼时,那个女人忽然转过身来,陶初回神时,抬眼就看见了她手里捏着的那张银行卡。
那是之前别人寄给沈玉致的那张银行卡!
“野崽子,你可真会藏啊!”女人捏着那张银行卡,回身看见陶初,她得意地笑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陶初沉着脸,看着她。
女人眼下有一片明显的青黑,看起来憔悴得不像样,她盯着陶初,又笑,“这是我爸妈的房子,我凭什么不能来?”
陶初手指蜷缩,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她家的门是密码和钥匙两用的,前两天她丢过一把钥匙。
就在街上。
当时是她一个人,一个小偷偷走了她的钱包,她当时没有发觉,后来走到红绿灯路口,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衣兜时,才发现掉了钱包。
但因为当时她钱包里就剩下坐公交的两块钱和一把钥匙,她也没太在意。
现在看来,那个小偷,很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找的人。
她是早有预谋。
“你把卡给我。”陶初看着她,平静地说。
“给你?”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把卡紧紧地攥在手里,“我凭什么给你?这个房子是我爸妈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他们死了,那这些都该是我的!”
女人阴沉着脸,盯着陶初,那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这来历不明的贱骨头,霸占着我的东西,我的家……你早就该从这里滚出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