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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的那天,棠宁足足从早忙到了晚上。
及至傍晚,程怀恕从军区出来,一气呵成坐电梯上楼。
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夏桃拉开门,唤了声“程少校”,又冲房间里喊道:“宁宁,你老公来接你了。”
夏桃是个大大咧咧的,这么揶揄时一点儿都没觉得不自在。
虽然两人还没领证,但棠宁同意了程怀恕的求婚,那天之后,那枚鸽子蛋大的钻戒一直戴着无名指上。
对夏桃来说,她是看在眼里,甜在心里,天天默默吃着两人的狗粮。
小姑娘哒哒从房间跑出来,扎着个丸子头,目光熠熠的。
程怀恕摘下军帽,闲庭信步往里走了几步:“收拾好了?”
“行李都在里面了。”她气喘吁吁,汗珠汨汨,看起来累坏了。
程怀恕顺手接过她沉甸甸的行李,特别有男友力地直接送到电梯口。
她就跟个小跟班似的在后面,夕阳的光线映照在脸庞,连脸颊的绒毛都细微可见。
夏桃双手抱臂,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宁宁,要是之后想回来住几天,房间随时给你留着。”
“好,你来我们家做客也行。”棠宁同样热情地回应着。
他给小姑娘扣上军帽,揽过纤腰:“没问题,女主人。”
口吻温和又霸道。
夏桃招招手,目送着两人一块儿下电梯。
抵达新公寓时,夜间已然转了凉。
棠宁走在楼道里,感觉晚风稍凉,然而手心却被一只温暖的手牵着。
两人踏实从容地向前走,即将抵达他们的新家。
程怀恕拿了钥匙开门,摁开玄关灯的开关。
他转过身,眼眸里笑意清浅:“女主人,要不要先参观下我们的新家?”
灯光在男人的脸颊打下细碎的剪影,无意间柔和了那一双凛冽的眉眼。
考虑到结婚后的生活,这个房子算是程怀恕从两人确定关系后就开始筹备的准备。
空间比他之前自己的公寓更大,旁边就有能满足小孩入学的学校,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无可挑剔。
小姑娘莫名有点眼热,眨巴着眼睫问:“程怀恕,你什么时候计划好的?”
那感觉太像他是个摇着尾巴的大灰狼,等着兔子落入巢中。
可事实上,即使是栽在他手上,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程怀恕将人抱在怀里,顺顺毛,嗓音发沉:“我说跟你在一起那天,信不信?”
她今天穿的是平底鞋,距离他身高还有段距离,干脆踮起脚,把脸颊埋在他肩颈,蹭着笔挺的军装料子,闷声说:“你说的,我就信。”
在路上时,棠宁才临时得知她今晚是得跟着程怀恕去新家。
她稍感惊愕了一瞬,又被程怀恕安抚说,只是去新家看看。
未曾想,短短的一年时间内,这房子已经精装过,家具整整齐齐摆放着,俨然是可以随时拎包入住了。
房间除了主卧和客卧,还有专门两间房,一间是衣帽间,另外一间有点儿像宝宝房,铺了很多软垫,上面还有乐高玩具。
程怀恕在今晚跟变魔术一样,一次一次给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惊喜。
而且不得不说吧,他连宝宝房这种存在都提前考虑了。
棠宁吸了吸鼻子,故意给他抛难题:“队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等着宝宝降临了?”
“不愿意给老子生儿子啊?”他摸摸眉梢,少有的在小姑娘这么混不吝。
她愣怔着,清清嗓子极力撇清:“倒也不是······”
“那要是个女儿呢?”棠宁眼珠子一转,笑容明俏。
“是个女儿不更好?”程怀恕撑在门框上,笑得肆意,“我就喜欢女儿。”
没看出来,这人还是个重女轻男的。
其实棠宁也就随口胡诌一下,没想到程怀恕这么认真地给了她回答。
“男孩儿女孩儿都好,你生的,都好。”程怀恕眼底沉静,若有所思道,“如果是个儿子,我肯定得更苛刻才行,就是怕你心疼。”
程怀恕自幼跟着外公生活过一段时间,老人家立过不少功勋,最常跟他讲的一句话就是——
“立言立行,敢于担当,保家卫国,男儿本色。”
后来他去参军的那一年,老人家去世。
去到墓碑前,他一身空军制服,先是磕了头,又一字一顿地说:“您看,我没辜负您的期望。”
对棠宁来说,这就是程怀恕。
永远大气凛然,拥有一身热血的同时,亦会怀揣满腔柔情。
她进去衣帽间,拉开衣柜门,扫视过空空如也的几层:“这一格给你放军装和常服……”
“这一格可以用来放我的舞裙,多余的舞鞋可以放在最底层。”
小姑娘越说越起劲儿,喋喋不休的,让原本空空荡荡的家里一下子充满了生气。
程怀恕往前走了几步,握过她双肩,郑重地说:“我老婆放的我都喜欢。”
“你别贫。”
棠宁天天被程怀恕这么夸,都怀疑自己随便做点什么,都要被说成像仙女了。
这她可吃不消。
哪知程怀恕淡笑一声,不疾不徐道:“真心实意。”
弄得她的脸颊更热了。
“想去阳台上看看吗?”
既然是程怀恕的建议,棠宁自然欣然应允。
阳台的空间很宽阔,除了晾衣服的地方,其余的位置摆了很多盆花。
棠宁知道,程怀恕对这方面不太懂。
真是为难他了,还亲自跑了趟,买了这么盆花,只是为了她曾经买过的那一盆玛格丽特。
她蹙了蹙眉,格外正经地说:“这些花儿有点儿难养······”
“没你难养。”程怀恕睨着眼,胸腔震颤了下。
棠宁心里倒是乐滋滋的,就是表面上不服输地拧了下他精瘦的腰间。
程怀恕低下头,与她耳鬓厮磨:“我们家暂时有你一个小朋友养着就行了。”
棠宁的脸腾得一下,像打火机燃起的火焰,又被男人撩拨到了。
参观完所有区域,她就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归置物品。
程怀恕在部队待惯了,对任何物品的摆放都井井有条的。
也就造成了她收拾着,就要问问程怀恕把东西摆到哪里了。
而他一直都不厌其烦地配合回答。
终于完了工,棠宁火速去洗了个澡,洗去一天的疲惫。
出来时,程怀恕就站在阳台上吹风,他有过太过这种一个人孤寂的时刻。
部队里繁复枯燥的训练日复一日,除了跟那些大老爷们儿插卡打诨,他很多时候出任务时,就会一个人什么也不做,眺望着远方,静静待着。
他指间夹着根烟,火星子明亮,像擦亮了无边的暗夜。
棠宁轻手轻脚走过去,趁其不备,夺过了程怀恕含着的那根烟。
其实她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趁其不备,毕竟身为中国军人,程怀恕在哪方便都是一等一的戒备,能让她得手,除了防水,没有别的可能性。
只是他没想到,下一秒,小姑娘就张开红唇,含过湿漉漉的烟头。
她眼眸清亮,刚洗过澡,整个人未施粉黛,却分外明丽。
只淡淡尝了口,棠宁就被呛得不行。
她吐出烟雾,呛得眼圈全红了。
明明难受的要命,还得强着张脸跟他对视,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程怀恕眯了迷眼眸,气息危险,将她指尖的那根烟直接捻灭了。
棠宁真是知错了,明知道她这行为算挑衅,还是不知死活地往上撞。
她霎时间明白了不作死就不会死那句话的真谛,弱弱地求饶说:“队长,我错了······”
程怀恕解开皮带扣,圈过她手腕,俯下身,轻而易举捉住小姑娘的脚踝:“晚了。”
他声线低靡,听的人耳廓发痒。
棠宁恨不得束手投降,可惜的是,她的手也被皮带绑了起来。
搞得像在玩儿什么捆绑play。
程怀恕也打算动真格,做那几个动作时,力道都没舍得下狠的,皮带圈系的也特别松。
毕竟小姑娘皮肤娇嫩,稍微握紧了都能留印子。
他可舍不得把人勒疼了。
“还闹不闹?”
棠宁假装泪眼朦胧地看过去,演的比演员都要逼真。
程怀恕心头一动,不再居高临下地看着,而是低低地哄:“别尝这玩意,嗯?”
他这一下就给了兔子反攻的机会。
棠宁一口咬上他肩胛骨,力道不重,却留了一圈牙印。
程怀恕顿时间哭笑不得。
他这也是有朝一日,马失前蹄。
棠宁神采奕奕的,眼眸里闪烁着得逞后的笑意:“给你盖个章。”
程怀恕解了皮带扣,执起她手腕,在手背上落了吻,格外清晰地问道:“我过几天就去申请,好不好?”
话音掷地有声。
“什么申请?”她睁大了水濛濛的杏眼儿,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结婚申请。”程怀恕认定般,轻抚上她的脸颊,“宁宁,跟我结婚吧。”
“好。”棠宁幸福得晕了头,抱着他背脊,殊不知自己的嗓音都在发颤。
她以为那一晚程怀恕都那么正经地说了要结婚,没料到,该做的事儿他是完全不肯少。
美名曰庆祝搬进新家。
实际上就是对小姑娘故意挑衅的行为给予惩罚。
棠宁快溺毙在他的满腔温柔里,后来回忆起来,一整晚最难以忘怀的,就是他那句“宁宁,跟我结婚吧”。
过了几天,程怀恕就去找了政委开结婚深情,那速度叫一个雷厉风行。
政委打电话叫他过来时,他直接开车回了军区,推开办公室的门,敬了个军礼。
政委正跟着指导员说话,见程怀恕来了,两人的脸颊同时漾起揶揄的笑容。
政委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嘴角上扬着问:“怀恕,你结婚申请这么着急拿啊?”
“小姑娘年纪小,能等。”程怀恕言之凿凿的,冲两个领导一笑,“政委,我可都快三十了。”
意思是老男人等不起。
“得,你小子抓点紧。”政委把文件递过去,逗他说,“我等着去喝喜酒了。”
指导员在一旁还不忘煽风点火:“前几年,你政委给你介绍姑娘,也没见你这么着急啊。”
程怀恕眼尾一挑,语调轻松:“遇见我现在的媳妇儿,我才知道什么叫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满屋又是一阵笑声。
出去时,连哨兵都知道他要结婚了,一听果然是政委跟人说话时,被人听了去。
程怀恕笑得不羁,舌尖抵过后槽牙:“得,你好好站岗吧,婚礼到时候想来就来。”
他性子硬朗里又有随性的一面,也难怪突击队里的人都对他们这位队长服服帖帖的。
去民政局那天,程怀恕起了个大早,率先取了号,在大厅候着。
棠宁因为舞团的演出,滞后了行程,今早才返程到江城。
赶到民政局门口时,她走得挺急,架势倒是十足,惹得一众人等侧目。
大厅还有几对新人等着领证,只有一个身影形只影单的。
正值初夏,程怀恕穿了件白衬衫,额头覆下浅浅一层薄发,背脊笔挺,看上去硬朗又神气。
棠宁弯了弯唇,停滞了脚步后,在原地看着他站起身,朝自己走过来。
要不是她找别人算准了今天是适合领证的黄道吉日,也不会一大早慌慌张张赶过来,一副措手不及的模样。
事实上,两人都期盼了这一天太久,彼此的心情都是希冀中透露着紧张的。
程怀恕单手抄兜,表情是十足的宠溺:“小朋友,你再不过来,我都以为我被逃婚了。”
小姑娘抱住他腰间,讨好般撒娇:“老公,我来晚了。”
“再叫一声?”程怀恕乐不可支的,享受着此时此刻的温情。
大庭广众之下,她脸皮薄,只肯在他耳边用气声低低唤了声“老公”。
程怀恕没为难她,牵着她的手,准备先去照结婚用的证件照。
两人今天都穿的是白衬衫,看起来就特别登对。
摄影师调整着镜头:“好,再往中间靠一点。”
“女生可以笑得开心一点。”
程怀恕挠挠她掌心,帮她放松着:“别紧张。”
棠宁深呼吸了几次,冲着镜头笑了。
镜头在此定格,连摄影师都不吝夸赞说:“这张照的好。”
棠宁对着证件照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跟流心蜜糖一样。
从十六岁时幻想过的事儿,居然也有成真的一天。
后来的流程都特别顺利。
工作人员看完档案,给两人的红本本上盖上戳,祝福说:“祝你们余生幸福。”
两个红本本,在一起的名字,一切都昭示着,往后余生,两人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存在。
走出民政局时,棠宁看着程怀恕跟拿着什么宝贝似的,将结婚证揣进口袋里。
光是想想未来跟着身边的人白头到老,棠宁只觉得心绪奔涌,浪潮悸动。
而程怀恕,毋庸置疑,他的爱意至死方休,他的深情只被小姑娘独占。
两人走在回家的林荫小道上,彼时,鲜花环绕,来日方长。
一直走到路的转角处,程怀恕侧过脸,笑意直抵眼底:“新婚快乐,程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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