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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拖着腔调,撒娇意味强烈,却并不显得矫揉做作。

程怀恕用舌尖顶了下上颚,半天没开腔。

这是要比谁先说话吗?

棠宁率先认怂了,急中生智,找补道:“刚刚我开玩笑的,程叔叔……你别当真。”

及时止损,总比这件事惹程怀恕生气好。

少女长发吹干后带着微卷的弧度,丰盈蓬软,脸颊在洗澡后还粉扑扑的,比平日的清纯更多了几分艳丽。

就在她要放弃这种想法时,程怀恕出声叫住她,敛了敛情绪:“棠宁,答应你可以,给我写一份保证书。”

“保证书?保证……什么?”棠宁磕磕绊绊说完,眉间微拧。

她就没写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程怀恕拿捏着分寸:“保证不去上辅导班也能在家自觉学习,没做到的话,还是乖乖听话吧。”

棠宁觉得刚才她的行为可以解释成自己挖坑自己跳,程怀恕一定是一视同仁,采用部队里的规矩了。

她咕哝道:“程叔叔,你认真的吗?”

军中无戏言。

他自然不会改口,直接给了期限:“今晚交给我。”

八百字的作文还要编一个小时呢,棠宁奋笔疾书,勉强赶在午夜的尾巴完成了这份保证书。

她哒哒跑进他房间交差:“写好了。”

“念给我听。”程怀恕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写出来就已经够难为情了,居然还要公开处刑,棠宁捏着那张纸,清清嗓子快速念了遍。

虽然程怀恕脸色越听越难看,但终究没有纠正她,反倒一脸正色道:“保证书作为证据,得压箱底。”

“老男人。”

棠宁本来只是暗自腹诽,没想到一不留神给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阴影投下,男人的眉宇间都显得阴恻恻了几分。

棠宁一秒变怂,笑颜如花道:“程叔叔英明。”

程怀恕:“……”

可能程怀恕跟苏茴说的话奏了效,补习班确实不用去了,就是得天天待在刘姨的眼皮子底下,张龄月约了她好几次出去玩儿,棠宁都拒绝了。

她现在唯一的自由是每个星期六,能有半天的练舞时间。

《一枝红艳露凝香》的主舞换成郁夏后,所有人仍然为之努力,可惜就是没能得奖。

秦玉真还跟棠宁聊过,说她要是不受伤,凭借主舞这个位置就能赢得比赛。

外头雷声翻涌,昭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

棠宁每次都是练到最晚回家的,这一回也不例外。

不过人还没出教室就来了不速之客。

郁夏把她堵在舞蹈室门口,面色不悦地质问道:“棠宁,是你吧?”

棠宁有点儿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讲真的,她现在简直一头问号。

女生间的敌意有时候就是来的火急火燎,一个眼神、动作,甚至一传十、十传百的小道消息,就能让两个人不和睦了。

在《一枝红艳露凝香》确定主舞之前,郁夏是最后一个加入进来的,女生们习惯性打成一片,自然选择孤立了她。

更重要的是,她的舞鞋又脏又旧,看着就显寒酸。

某天,女生间的小群体嘲笑完,就把她的舞鞋扔了出去。

棠宁目睹了一切,把自己一双没穿过的新的舞鞋给了她,鞋码尺码应该合适。

郁夏眼眶红了,垂着眼眸拒绝:“这鞋不是我的。”

“就是你的。”棠宁坚持给了她,“你努力练舞的话,值得拥有更好的舞鞋。”

那之后郁夏确实很努力,她家境贫寒,但好在基础功还算不错,逐渐能跟上训练内容。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每一次棠宁的表现都压她一头,两人的关系明显转为冷淡。

棠宁只是看到她有了新的朋友,融入到跟以前不一样的圈子,从自卑变得活泼开朗,也就没有多说。

谁知道,郁夏在心里对她有那么深的积怨。

郁夏憋屈地控诉说:“秦老师把主舞的位置给我,是因为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而不是你棠宁让给我的。”

“郁夏。”棠宁喊她名字,抿抿唇,“我没有让,说实话,我腿受伤确实是个意外。”

“我从一开始不会觉得你可怜,但现在觉得你很可怜。”

棠宁一气呵成说完,把东西收拾完就离开了舞房。

赶在一场暴雨前,棠宁回到家里,细小的雨点伴随着丝丝寒意侵入骨髓。

门口停着一辆军牌车,她匆匆瞥过一眼,现在的心情谈不上生气,只是闷闷地不太想说话,低着头上楼梯。

李思明指间夹着根烟,见她走路都不看路,瞧着闷闷不乐的。

他将烟掐灭,玩笑似的逗道:“诶,小孩儿,你今天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棠宁回忆起来那一晚的经历,恍然道:“你是程叔叔的朋友。”

“嗯对,看来你记性不错。”李思明笑笑,“你腿上的伤看样子是好了。”

她腿伤恢复也多亏李思明及时让程怀恕给她上药,于是棠宁挤出一个笑容:“嗯,谢谢叔叔。”

李思明脸色一僵,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很认真给她纠正道:“小鬼,你得叫哥哥。”

棠宁顶着那张纯情的脸,字字补刀:“可你是我小叔叔的朋友啊。”

李思明彻底无话可说。

这小鬼瞧着乖巧,人反应灵活,还挺难缠。

棠宁很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到程怀恕身上:“程叔叔在房间里吗?”

李思明:“他在打电话。”

他眉一扬,调侃着问:“小鬼,你猜跟他打电话男的女的?”

不知怎的,她的心像一个进入了倒计时的沙漏,时间消耗的越快,对某些答案的渴求就越热烈。

到底太年轻,再怎么掩藏秘密,也做不到装作不在意。

棠宁屏着呼吸问:“女的?”

“对了,还真是个女的。”

一瞬间,心不自觉因为一句话沉下去几分。

舔蜜或酸涩,全是围绕一个人,如蚁啃噬,慢慢蚕食着她的理智。

下一秒,李思明爽朗地说:“是我们空军特派的心理研究员,定期配合检查而已。”

她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嗔怪了下李思明,这人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啊?!

棠宁尽量维持不动声色,憋不住劲儿地试探着:“我有个一个朋友的哥哥就是现役军人,到现在都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家里人都很着急的样子。”

典型的“无中生友”。

李思明反应过来什么,笑得肩膀直颤:“那不是跟你程叔叔差不多?”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温吞地点头,眸子里的光芒愈盛。

李思明一思忖,感觉自己被套路了:“我靠,我发现你这小孩儿好奇心很旺盛啊,尤其是关于你程叔叔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怀恕从房间出来的,简单修身的黑衣黑裤一点儿都不显得懒散,光是往那儿一站,清冷挺拔,世无其二。

男人神色淡淡,声线凛冽:“李思明,别当着我家小孩儿面前说脏话。”

李思明直接被扣上了一个污染祖国未成年花朵的帽子,连冤都喊不了。

对棠宁而言,被程怀恕维护的感觉……还不赖。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练舞太累的原因,临睡前,她头还发着晕,连写题的精神都没有了,便早早躺上了床。

睡到半夜,棠宁浑身热的厉害,喉咙也很干。

怪不得临睡前会有浑浑噩噩的症状,原来是淋了场小雨,现在估计是发了烧。

她舔舔唇,趿着拖鞋往一楼走。

一楼的客厅里没有热水,棠宁只是去厨房接了一壶水烧着。

等待的过程中,眼皮子太沉,不知不觉她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程怀恕醒得早,通过语音播报知道现在大概早晨四点半,能想象的到,外面的世界应该还被夜色笼罩着。

他套上一件短袖,拿起一旁的盲杖试着下楼。

住了这么些时日,他大概都知道台阶有多少层,走几步会到拐角。

下楼梯后,程怀恕将盲杖放在上楼必经的过道前,试图继续完成每天要做的康复训练。

一路摸索向前,再往前一步就是沙发。

程怀恕刚一伸手,触及到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冰冰凉凉。

再往上一寸,是少女款式的棉麻睡裙,裙边向上翻卷着。

凉意直接从指尖传达到四肢百骸,变成燃烧着的火焰,不断翻涌,像心口滚过岩浆,滚烫炙热。

程怀恕神色黯然,竭力保持应有的冷静。

仔细听,沙发上还有棠宁睡着时清浅的呼吸。

他暂时看不见,但能想象到,稀薄的月色下,少女蜷缩在沙发一角,粉腮如雪,毫不设防。

“棠宁?”程怀恕声音含着一丝喑哑。

睡得半梦半醒间,棠宁睡眼朦胧,借着月色看到程怀恕的影子,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直到男人又喊了声她的名字,还挺真切,她才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睡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小叔叔,我好像发烧了,好渴……”

即使休息了几个小时,高烧没退,加之睡前没喝上水,棠宁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想到自己烧的水还在厨房,棠宁找到毛茸茸的拖鞋,刚一踩上,腿就一阵发软,不得不下意识抓住程怀恕的手臂。

他克制着情绪,柔声说:“先上楼。”

之前在军校,程怀恕的体能训练就每一回都是第一,负重跑、射击……样样不在话下,就算失明了一段时间,他也从没落下锻炼。

所以在天旋地转后,棠宁轻而易举被他扛在了一侧的肩膀上。

柔软的肌肤贴着他硬邦邦的肩胛骨,她整个人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颠簸的失重感。

像在一片汪洋里漂浮,棠宁只能牢牢抓住唯一求生的木筏。

他用一只手压平她的睡裙裙摆,绝不触碰越矩一步。

不过往前走的过程感觉到她还在不老实地动来动去,程怀恕口吻危险道:“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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