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1 / 1)

阮林絮没想到阮林春这样的自来熟,或者说脸皮厚,第一次见面就敢光明正大地往男人怀里钻——就算那是她哥哥,可也算得陌生男子,有必要亲热到这种地步吗?

阮林絮却不肯打破固有的矜持,想着她跟阮志胤的童年玩伴之谊,旁人再好,也不可能后来居上。

况且,阮林春这么个粗枝大叶的模样,正常男人都不会喜欢她的。

然而她却不知,阮志胤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两年,早已脱离了京中流行的眼光,而是向那群血性汉子们看齐——他就觉得阮林絮生得太瘦了,看着不太健康,倒是阮林春体格结实,脸颊又红喷喷的,甚是惹人喜爱。

尤其这小姑娘还一口一个“哥哥”叫着,阮志胤便是再大的傲气,转眼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看阮林春搂着他叽叽呱呱询问关外的事,阮志胤身不由主地停下脚步,耐心跟她讲解起来。

想不到小春的眼界这样宏大,根本不像一般女子局限于内宅,阮志胤对妹妹的印象更好了。

忍不住扭头朝阮林絮道:“三妹,我看春妹妹脾气挺随和的,不像你在信中所说那样倨傲呀!”

阮林絮:……这么快就把我给卖了?

阮林春看在眼中,暗自好笑,嘴上反而帮忙解围,“三妹说的不错,我是跟旁人处不来,不过见了大哥你就无端觉得亲切,有说不尽的心里话要告诉你。”

阮志胤更感动了,长臂一扬就将阮林春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口中乐呵呵的道:“走,咱们去见母亲。”

殊不知一旁的阮林絮早已翻江倒海,认识了这么些年,她还从未享受过如此殊荣呢——其实她若是主动提出,阮志胤多半也不会拒绝,不过看这妹妹孱孱弱弱,要是摔了反而吃罪不起,少不得保持些距离。

一行人来到崔氏房里,还未跨过门槛,崔氏便唬得叫起,“仔细些,别让你妹妹摔了!”

阮志胤生得人高马大,那门框将将比他高两三尺,若是横冲直撞,春儿额头非得出现一个大包不可。

阮林春却是轻巧地一弯腰,刚好从框边擦身而归,笑吟吟地伸出两条胳膊道:“娘,您看,没事,我好着呢!”

兄妹俩跟玩杂技似的。

崔氏又是嗔怒又是欢喜,心想还是春儿有本事,这么快就把她大哥给收服了——当真是斩不断的血脉悠悠。

崔氏尽管嘴上说不介意,但心里当然是希望一家和睦的,如今见春儿跟她大哥其乐融融,崔氏憋着的那口气也终于松懈下来。

唯独阮林絮被衬得形单影只,颇有几分孤零零的可怜。

因阮林絮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颇叫人不快,崔氏原打算好好冷一冷她——反正有阮行止偏疼她就够了。

然而今日毕竟是团圆,崔氏还是放下芥蒂,和颜悦色地道:“絮儿,你怎么了?”

阮志胤此时才发觉小妹神色有异,正要说话,阮林絮却生怕他把信中自己编排阮林春的话语说出来,便急忙打岔,“没什么,只是听闻大殿下今岁不在城中过年,女儿很是忧心。”

反正她拿顾誉当挡箭牌当惯了,旁人倒也不觉得可疑。

阮志胤便笑道:“你也太多事了,大殿下已经成年,自己能照顾自己,用得着咱们操心?”

阮林絮脸上一红。

崔氏虽看不惯阮林絮这副做派,天天将没定亲的人挂嘴上,可到底顾虑到她的脸面,还是说道:“既如此,就让你父亲帮忙打听一二吧。”

阮林絮面上一喜,这样就能名正言顺跟顾誉来往了,可不能说她不守闺训。

晚上用膳时,崔氏烧了一桌子长子爱吃的菜,难免照顾不到其他人的口味。阮林春倒是无妨,横竖她不挑食。

阮林絮就有些食不下咽,尤其当看到阮林春津津有味地尝那道苦瓜酿肉时,更是倒胃口。

阮林春只当她嘴馋,亲切地夹了一个给她,“三妹尝尝,好吃的。”

阮志胤笑道:“小春你不知,三妹是最讨厌苦瓜的。”

阮林春惊奇地睁大眼,“是么?”

阮林絮立刻想起阮林春刚回家时,也是用这道菜来刁难她,没想到她竟故技重施。那回自己为了在崔氏面前装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强撑着吃了几片苦瓜,这回同样地骑虎难下。

阮林絮只能好人做到底,闭着眼咽下,“大哥你才是有所不知,我的口味早就变了,如今竟颇爱这些。”

死要面子活受罪,如今阮林絮才真正体会到了,虽然她没怎么嚼,那种清苦酸涩的滋味还是弥漫整个口腔,让她连胆汁都差点呕出来。

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抿了口茶,忍过去。

阮林春看着她白中泛青的脸,头一次佩服起女主的心理素质,果然成大事者难免牺牲,她也不容易啊。

晚饭之后,阮林絮便借口不舒服回房去了——想必是吃了太多不该吃的东西,打算偷偷催吐。

阮志胤消完食后,则拿着弓箭铁弹到院中打鸟玩——现在没有鸟,所以他瞄准的是树上的叶子。

阮林春庆幸那株梅树移栽在大房院子里,若种在自家,可经不起这番折腾。

不过她看这位大哥身法灵活,动作流畅,似乎并非单纯的花架子,看来在从军的两年里到底学了些真本事。

阮林春于是厚颜上前道:“大哥,你能不能教我几套拳脚功夫?”

阮志胤很怀疑,“你行么?”

从前他在家的时候,倒是有心教阮林絮习武,不过那孩子总是练没两下就回房绣花去了,之后更是常常称病——阮林春虽然看着结实,却也未必有持之以恒的毅力。

可见女孩子家天生就不该干习武这行。

阮林春不服气道:“你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不然咱们就定一个期限,倘半月内毫无长进,我阮林春就跟你姓!”

阮志胤道:“你本来就跟我一个姓。”

阮林春:……

对哦,光顾着学武侠剧放狠话,倒忘了这茬。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阮林春强撑着:“好,若学无所成,我便不姓阮,免得玷辱大哥你的名号。”

“改姓的事咱们说了可不算,得看父亲的意思,”阮志胤轻轻松松将那把弹弓扔给她,“算了,我也舍不得你从族谱里除名,你既要学,我教你便是了,只一条,吃了苦可不许埋怨。”

阮林春拍着胸脯,“谁缩头谁是小狗。”

然而阮志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只是先教她一套吐纳功夫,此外便带着她天天上山打鸟,说是好练目力——阮林春很怀疑这位大哥自己贪玩。

不管怎么说,对她而言也是个减肥的妙招,大冬天的最好长膘,她又不是阮林絮那样的小鸟胃,成天胡吃海塞的,人都肿了。

好不容易练得身轻如燕,阮林春总算想起被她遗忘的程栩来,虽然最近不需要施针,而她也将按摩筋骨的法子教给了李管事,平时让李管事代劳即可——然而未婚夫一向是小心眼爱记仇的,自己长久地不去看他,只怕又该胡思乱想了。

这日阮志胤和几个旧日同党一同到山上游猎,阮林春也抽空来到平国公府,准备宽慰一下那位望穿秋水的世子爷。

程栩见她头发蓬乱,衣裳上还沾着草叶和露水,很怀疑她和哪个野男人厮混在一起,气得脸都红了。

阮林春则从衣兜里掏出一袋黄澄澄的灯笼果来,拿手绢细细擦干净后,塞一颗到他嘴里,“尝尝甜不甜。”

程栩满面寒霜,舌头却很老实地将果子一卷,吞入腹中,“勉勉强强。”

阮林春早就习惯和这种别扭的怪小孩沟通,心知勉强的意思便是“滋味不错”——真难吃他就该立刻吐出来了。

于是笑意濯濯地道:“喜欢就好,我从山上捡来的,本来以为入冬就没有了,谁知运气居然不错。”

程栩瞥她一眼,“最近你都和谁在一起?”

阮林春没注意他口气的异样,“和家里人呀。”

“撒谎,你身上有男人的味道。”程栩却几乎出离愤怒了,他不想干涉阮林春的交际,但夫妇之道贵乎坦诚,就算是移情别恋,好歹也须知会他这个未婚夫一声吧?

阮林春正在那里想男人的味道是个什么味道,随即反应过来,“对,是我哥哥。”

他们在山上打鸟,有时也会就近烤了吃,顺便佐酒——说的就是这个味吧?

程栩下意识的重复,“你哥哥?”

“对,你还不知道吧,我大哥从西北军帐里回来了。”阮林春忽地凑近他,“世子爷,难道说,您在吃醋?”

程栩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面红过耳,不得不拿被子蒙住头,“才没有。”

“那就好。”阮林春笑眯眯地道,她虽然看得出程栩对她的好感,却不想促成这种好感的蔓延——她的宗旨是顺其自然,倘若成婚之后两人都觉得彼此合适,那么将就过下去也无妨,但,在这之外的感情牵绊,却是她不愿投入的。

崔氏是她的前车之鉴。程栩再好,也难保不会变成第二个阮行止,她更不想成为第二个崔氏,倒不如在最好的年华分道扬镳,这样,还能保留对彼此的美好怀念,多干净利落。

彼时阮林春尚不知,自己一辈子已经跟程家绑定了——圣上亲赐的姻缘不是那么容易拆散的,再想和离,非得得到皇帝的允准不可。

程栩却以为她知道,才会自告奋勇去请圣旨——这女子对他一片赤胆衷肠,他又岂忍辜负?

成婚之后,自己一定要尽力地对她好,如果可能,最好能让她形影不离跟在自己身边,永不离分。程栩抓着被角,目中闪过一丝莫测的情绪,照理他不该吃大舅哥的醋,不过阮林春对他那样热络,程栩还是觉得牙酸。

阮林春浑不知她身边的美少年还有这样病娇的一面,只自顾自地将景泰帝赐的两幅字拿出来,“依你看,该如何处置为好?”

程栩跟她相处了几个月,多多少少看出她爱钱的秉性,但是对于阮林春想靠这个敛财的想法,他却不怎么认同,“圣上若知你如此行事,必会勃然大怒。”

不管旁人如何评价皇帝诗才,以景泰帝的自负个性,在他看来便是无价之宝,怎能与金钱扯上关系——虽然他嘴上豁达,心里未必喜欢阮林春真那样做。

做侄儿的当然了解姑父。

阮林春脸上露出愁容来,“那,难道就只能干放着?”

不能看不能碰,还不能换银子,感觉好可惜啊。

程栩难得见她如此沮丧,忍不住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可考虑到自身人设,还是矜持地收回,只道:“你若不介意,就让李叔拿去挂在轩墨斋大堂中。”

轩墨斋是程家的产业,也是城中最大的古董字画坊,本就颇具名气,若再得了皇帝笔墨作为镇店之宝,人流量必会激增,也能促进店中货品的销售——这部分增加的收入,便是阮林春所能得到的利润。

程栩这么冷冷淡淡说来,却无疑正扣在阮林春心坎上——确实,没有比这更体面又能挣钱的法子了,对她而言还是无本万利。

阮林春喜得满眼放光,却又故作矜持的道:“这不行,哪能都由我得了去?咱们五五分账才公平。”

程栩道:“咱们本就是一家,你我之间,何必算得那样清楚?何况,这些时日你对我诸多照拂,还亲手制衣,亲自做食,论起来,原是我欠你一笔账。”

阮林春就觉得未婚夫真是善解人意,瞧瞧这位说得多好,不止让她毫无芥蒂地收下银子,还附送一顿彩虹屁。

她恨不得亲眼前的财神爷一口,但怕程栩嫌她造次,还是忍下了,改为昂首挺胸同他击掌,“多谢世子爷。”

程栩无比惋惜地舔了舔唇角,他都暗示那么多回了,这人怎就不知变通呢?这样磨叽。

他其实一点也不介意被啃,真的。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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