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延寿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显然是把改籍当作了一个取巧的途径,仿佛在顺天府考中秀才,再进举人,将来考中进士一路青云直上,荣华富贵也是指日可待。
林延寿有几分迫不及待问道:“延潮,那何时可以备考院试?顺天府的院试是一年一度吧!”
“院试?什么院试,兄长你弄错了吧!”林延潮摇了摇头。
林延寿问道:“怎么弄错了?”
林延潮叹了口气:“兄长,你不知改籍之后,原籍的功名都不算数,要从县试重新考起吗?”
“什么?”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令林延寿顿时懵了,愣在原地。
“重新考起?也就是说我之前考的都白费了?”
看林延寿的样子,林延潮有些好笑,但是还是点点头道:“是的。”
林延寿急切道:“延潮可否让顺天府督学通融一二,就说我在侯官县试取第九十六名,府试七十三名,这可都是我凭真才实学,千辛万苦考来的。”
林延潮笑着道:“兄长,这没有办法的事,我就算亲自与督学说情也不济事,其他的京官子弟,就算在家取了功名,来京也是重新考起的。你既是县试,府试都是凭真才实学考过来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我最再帮你找一个靠谱的馆师就是。”
林延寿顿时一副欲哭无泪表情。因为他想起了当初五度县试落榜的经历。
看林延寿如此,林延潮表示无能为力,能帮他也就到这里为止。不过林延潮想来,林延寿当初既然能在福州府试中杀出一条血路,最后中式成为童生,那么通过顺天府试也是不难才对。
所以林延潮这方面没太担心,当然他是不知道林延寿的府试,是福州知府看在他的面子才录取林延寿的。
事实上京师要中秀才,自然比福州要容易一些,但也容易不了多少。真正要考中秀才,还是要靠真才实学的。林延潮此举,也是让林延寿自己付出,一步一步的努力,最后得来的一切,才能帮他建立自信。
林延寿将来能否成才,就看他自己了。否则就算林延潮亲自下场,冒名顶替替林延寿考上了进士,他没经历这一遭,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林延潮已是做到仁至义尽,问心无愧,对爷爷和大伯,对自己也算有个交待就是。
当晚林延潮在家宴请,林延寿和程楠,得意楼的大厨乃是京中名厨,听闻是翰林点菜。掌柜,大厨一并亲自送菜来至林延潮家里。
这一顿饭也是海陆毕陈,令程楠与林延寿都有宾至如归之感。
在宴席上,程楠得了林延寿应承是放下心头大事,吃得是十分尽兴,而是林延寿则是满腹心事,愁眉苦脸。
从此林府上又多住下两个人了,加上二人所携的下人,家里一下多了快二十号人。
这么多人住哪里,规矩如何立,这都要重新再来。
林延潮将林浅浅商议了一下,程楠将来是要入国子监,那就是要坐监的,索性就让他在国子监旁租一间屋子好了。
这半月就在家里暂住。
而林延寿是怎样都不能独立管家的模样,何况林延潮与林延寿还是兄弟,也没有让他分家出去过的道理。
爷爷和大伯给林延潮的信里也要将林延寿托付给他照顾的意思,主要还是让林延潮盯住林延寿,让他好好读书进取,到了京师莫要被这天子脚下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大伯还是在信里暗示,若是林延潮有余力,给林延寿说一名亲事,最好是京里的大家闺秀。林延潮看信完,有种错觉,自己仿佛才是林延寿的兄长才是,这连婚姻大事都要给他包办。
算了,他就只能再操操心。
林延潮安排林延寿在主院旁的厢房居住,而林浅浅则是想让林延寿搬去后院住。
因为后院清静,有独立的庭院,主院里人来人往的,不少都是拜会林延潮的同年,同僚,怕是林延寿读书受干扰。林延潮则是说不用,林延寿这性子,若真让他一个人住在后院,怕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所以林延潮就收拾出主院西边的厢房,让林延寿搬进去。
这西边厢房一共五间,清一色的卷棚顶,还可从出廊经穿堂至后院的庭院。
官宦人家的庭院自是好景致,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风光。庭院里修竹,芭蕉,太湖石皆有,还辟着一小湖。由原先濂浦林家的老仆打理着,林延寿若是读书倦了,还可去庭院散心,夏日还可在那纳凉。
这读书的环境,林延潮是给林延寿创造出来了,还是那句话,用功不用功随你,反正将来考不上,怪不到我头上就是。
至于林延寿带来京师的家人,也有七人。这七人里有两名是疍民,福州府的大户人家,都有买疍民为家仆的习惯。
林延潮就下人如何安排与林浅浅商议。
林浅浅道:“这七名下人,原先都在老家有支取月钱的,他们原先多少支多少,没有从咱们家出的道理。这每月要多出三两七钱的开销呢。”
林浅浅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
林延潮道:“延寿这一次上京拿了一千两,昨日都丢给了我,说他不会管钱。既是如此,这钱也该是咱们出。不过这几人既进了咱家,咱给月钱,就得听咱们吩咐。”
林浅浅点点头道:“相公英明,就是这个道理。那这一千两就放在公中里。”
林延潮笑着道:“好,依你,不过话说前头,我可是甩手掌柜原先家里人少好管,但人一多就难了,人多是非多啊,你可要当起这个家。我们读书人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说白了就是一大家人过日子,和和气气的,老祖宗说了,家和万事兴!”
林浅浅笑道:“相公你又与我掉书袋,什么修齐治平,那是你们读书人说的。对我而言,就是男主外女主内,我作为你的妻子当然来替你齐家,替你分忧,不让家里的事吵到你,这样相公你就可以一心一意的辅佐圣君,去治国,去平天下,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林延潮听了心底暖暖的,搂着浅浅道:“有你这句话,我已足矣,就算此生不能治国平天下,也没可遗憾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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