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外祖父夫妻一道,乘坐马车抵达金陵那日,是个很晴朗的午后。
回到阔别已久的金陵,远远望着那高高的城廓,方兰蕊禁不住有些恍然。
不知不觉,竟过去了这么久。
她正待放下帘子,却听一侧的外祖母周氏唤道:“阿蕊。”
方兰蕊微怔,应道:“怎么了?”
“你看那里。”周氏目光温和,将视线落到了城廓凉亭处的男子那儿。
凉亭一边的柳树上拴着一匹马,在日光下悠闲的甩了甩尾巴,打个响鼻。
凉亭里的男子高大挺拔,远远望过去,仿佛是在看着这边。
——是他。
马车近了,周氏瞧的分明,微微笑了:“好俊的后生。”
“是挺俊的,”在一侧闭目养神的董太傅睁开眼,看向外孙女,也笑了:“除去信写的乱七八糟,字写的难看点,便没有什么毛病了。”
若是在去年,方兰蕊被人这样打趣,少不得要面红耳赤,可经了这么久的事,反倒闲适许多,只笑盈盈的道:“我也觉得他极好。”
她伴随着二位长者游走四方,见识诸多,他们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每每到了地方,便去驿馆投宿,也无人怠慢。
除去方便跟地方官员交流之外,也是方便金陵的家人知晓行踪,免得忧心。
而他,每每当她到了一个地方,都会写信过去。
有时是说几件趣事,有时是发发牢骚,有时候,说的又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连他母亲新养了一只漂亮的猫,都同她说了。
极琐碎,可是极贴心。
至少,她很喜欢。
外祖父与外祖母都很开明,见她有信到,也不会追问,反倒是她落落大方,没什么遮掩的将信给拿二人看。
董太傅说,虽然笔墨极差,也无甚文采,但语淡情真。
她也这样觉得。
等到了城廓脚下,她吩咐车夫停下,下了马车,径直进了凉亭。
周氏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背影,向董太傅低声道:“好事将近了呀。”
“近点好,”董太傅目光慈祥的望着外孙女,道:“妙妙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应该出嫁了。”
“也是,”他这样一说,周氏也感慨起来:“妙妙倒是有福气,接连两个都是男孩子。”
董太傅笑着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
方兰蕊走过去时,章武候也迎了出来,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却静默无语。
如此沉默一会儿,还是章武候先行开口:“过得还好吗?”
他生的很高,方兰蕊要微微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她目光温柔而不乏坚毅,问:“你觉得呢?”
章武候笑了,缓缓道:“我觉得,很好。”
他目光低垂,恰好看见她腰间丝绦上系的玉佩。
水盈盈的绿,是他赠与她的那块。
章武候弯下腰,伸手握住了那块玉佩,轻声问道:“你一直都带着它吗?”
方兰蕊目光如水,静静的望着他,说:“是呀。”
简简单单两个字,便再无其他。
章武候看着她,她也同样凝视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一笑。
“——你脸红什么?”
他难得的有点赧然,却也没否认辩解,只是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碰。
“回家去吧,方大人和方夫人应该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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