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梅不知道韩东已经和韩数说过那一家人的事情,慌忙别过眼,生怕韩数看到她眼底的情绪。她怕数数看出点什么,要是追问起来,她真不忍心告诉这个孩子,刚才那个人人憎厌的阿婆就是数数亲爸的母亲。
这个孩子已经够苦了,要是知道自己还有那样的亲人,不是更苦?
韩数已经看到了,也知道杜若梅的想法。没有追问,只有微低着头,装作一无所知。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饭店,你们再逛一逛。几年没回来了,咱们这里好多地方都有变化。韩理,你带你姐和姐夫四处走走。”
韩理立马应下,几人看着杜若梅不高的身影离开。
“姐,姐夫,你们想去哪里走走?”
赵时律狭长的眼眸淡淡地睨向韩理,韩理心里一突。他还算机灵,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到姐夫眼中的含义。
“看我这记性,差点都忘记了。姐,姐夫,我和同学约好了,要一起去找另一个同学玩。不好意思,我就不陪你们了,改天再陪你们一起逛。”
韩数有些狐疑,韩理刚才还答应杜姨陪他们好好逛逛,怎么反悔得这么快?她看了一眼赵时律,他面色如常,似乎也不清楚为什么。
她大眼闪了闪,什么都没有问。
韩理已经识趣地快跑着走远,边跑边往后面朝他们挥手。
“你不是要买拖鞋,那里就有一家。”
赵时律转移韩数的注意力,两人朝买拖鞋的杂物店走去。那店里的老板看到他们,先是一愣。这样出色的男女可不多见,看着看着觉得有眼眼熟。
“两位也是我们这里的人?”
韩数笑了一下,说起家乡话来。
那老板挠着头,自己失笑。还当是外地来的有钱人,没想到还真他们江市的人。这两个年轻人不错,看起来在混得很好的样子,还会买他们店里的东西,真是质朴。
不像有的年轻人,一出去见过世面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画着鬼一样的妆,说着杂着洋腔的家乡话,真当自己是大城市里的人。
听到他们要买拖鞋,老板热情起来。
两人挑了一双粉的一双蓝色的普通塑胶拖鞋,付过钱,离开市场。
也没有回朱雀巷,而是沿着记忆中熟悉的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卖酸辣粉的,两人简单吃过。
接着又开始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韩数以前的中学门口。两人相差了好几岁,她上中学的时候,赵时律差不多高中快毕业。
这么多年过去,学校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校门口对面那一排排的小饭馆还在,不过近一半的都关了门。等到开学时,这里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关于学生时代的记忆,韩数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除了被同学们孤立,永远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人和事。
曾经以为,她对过去不会有任何的怀念。
但是,此时此刻站在学校的门口,她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记忆中的种种,开始变得无关紧要。
她唯有感谢那段孤独中勤奋学习的时光。
这是江市的九中,听它的排名就知道不是什么很好的中学。在这所中学上学的学生都是附近的普通居民的孩子。
条件好些的人家,挖空心思也要把孩子送到一中二中。
奶奶没有门路,她也不想转学。就算是能考上一中二中,如果不是成绩实在太过拔尖,还是得交一些赞助费。
那时候的她,太过封闭自己,没有朋友,也不会去主动注意别人。
比如说他,躲都来不及。
她甚至都想不想来,他是在哪里上的中学,哪里上的高中,又是在哪里上的大学。
“那个…你在这所学校上过吗?”
“没有,我在市一中。”
韩数惊讶起来,她竟然不知道他是一中上的。那时候她压根不会在意他,加上张阿婆和奶奶都不知道江市有哪几所中学,他自己又不提,所以才没什么人知道。
可能提过,她没有听而已。
“那可是江市最好的中学,你大学是在哪里上的?”
“首都大学。”
她震惊了。
一直以来,她没有见他在附近上过学,还以为他和街道上的那些无业青年一样,随便混了一个技校之类的。没想到人家还是学霸,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以前的她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关注过?
赵时律微垂着眉眼,心里有些失落。她果然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连他在哪里上的学都不知道。
转念一想,恐怕不止她不知道,朱雀巷子里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吧。
因为在高考之前,他的户口已迁到南城,他是在南城参加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也是送到南城。他大二时,阿婆就去世了。
“我没有和别人提起过。”
“哦,原来是那样。”
韩数有些闷闷的,她在朱雀巷里算是会读书的女孩子,当年考上南城大学可是惹得很多人羡慕。那时候她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轻了一些,至少她向别人证明自己和那个生她的女人有着天壤之别。
现在想来,真是有些可笑。
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他这么厉害,怎么会喜欢并不算多出色的自己?
“走吧。”
她语气有些失落,径直走在前面。
赵时律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她为何低落?比起少女时期的她,此时的背影更加窈窕,更有气质。
记忆像是穿过岁月,重新把过去的一切浮现在眼前。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永远冷若冰霜的女孩子。清瘦的身姿,背着大大的书包,独自一人走在放学的路上。
不由自主,他的脚步跟上去。
前面韩数心里有些堵,有些情绪莫名其妙地冒出来,比如说自惭形秽。她还以为自己有着往后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应该早已抛却了过去敏感自卑的自己。
没想到,今时今日,再度体验了一回。
她闷闷地走在前面,后面的赵时律提着一个蓝色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那两双塑胶拖鞋,和他的长相气质颇有些不搭。
他没有急着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隔着一段距离,就像曾经的他们。
那些往事,他记在心里,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一直到去上大学之前,他都是这样的,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风雨无阻,甘之如饴。
韩数走着走着,猛然脚步一停。她心里豁然开朗,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纠结他是否优秀过自己的事情?
他的优秀,她在往后的十二年早已亲眼目睹。
而现在,她应该为他骄傲,以他为荣,又怎么会计较自己不如他呢?
她放慢脚步,慢慢滋生出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许多年前,她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悄悄跟着。
开始,她不知道是谁,胆颤心惊了好几天。
后来,她长了一个心眼,就在前面不远的拐弯,故意躲着。然后看到他现身,那一刻两人面面相觑,尔后谁也没有说话。
她依旧是走在前面,他依旧天天跟在后面,直到他离开江市。而且她发现,就算后来他离开江市,也没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跟着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做过什么,有机会好好问问。
突然,她起了顽皮之心,学着从前的样子,故意闪到拐弯的地方躲起来。想着等会要吓他一跳,那是她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想想都幼稚,却令人心动。
后面的赵时律看到她的动作,嘴角微微地扬起。
此情此景,一如当年。
不过,他的小姑娘不再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而是他的妻子。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守护在她的身边,不需要藏着掖着。
“赵…赵时律!”
一道激动的女声响起,紧跟着是高跟鞋的声音。
“真的是你!我刚才远远看到你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年…你搬到哪里去了?怎么再也没有回来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赵时律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子,那烫卷的发,窄窄的短裙还有细细的高跟鞋,以及欣喜的眼神,还有浓烈的香水,都令他极为不适。
他好看的眉头皱起,“这位小姐…麻烦让一下。”
黄赛月像是受到严重的打击一样,身体摇晃一下,“赵时律,我是黄赛月啊,你不记得我了。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你这次回来,还走吗?你要是走,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赵时律脸色像是罩着一层寒气,再次冰冷地开口,“这位小姐,我和你不熟,请让开。”
韩数的脸色慢慢变冷,这个黄赛月,原来竟是一直喜欢时律的吗?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上学时,说自己坏话最多的人就是黄赛月。她知道黄赛月嫉妒自己,一来学习好,二来长得不错。
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
她慢慢地从拐角现身,冷冷地看着。黄赛月堵在时律的面前,恨不得整个人扑上去。她的心里升起一把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火。
“黄赛月,好久不见了。”
黄赛月不想此地还有第三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最讨厌的人。讨厌的长相,讨厌的语气,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讨厌。
“你是…韩数!”
“难得你还记得我。”
韩数慢慢地走过来,走到赵时律的身边,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时律,你怎么走得这么慢?我们快点回家吧。”
“你们…”
黄赛月一连番地受到打击,心碎了一地。
“还没告诉你,我和时律一起回来的。过段日子,我们就要结婚了。今天下午碰到你妈,你妈说你现在很多追求者,你也赶紧找个人定下来。”
赵时律深邃的眼神看着身边人,他从来没有在她的眼中看过如此的样子。像是被抢了食物的小动物一般,炸着毛护着自己的东西。
没由来的,他心情愉悦起来。
韩数见他不动,一只手在他腰间轻轻一拧,“时律,我们走吧。”
这个动作,根本就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可是她就是做了,而且觉得十分自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忸怩。
黄赛月回过神来,她不能让赵时律就这么走了。这么多年,她的心里一直就没有放下过。她喜欢他,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
那么酷,那么帅,就是她心里要找的男人。
他走了好几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这一次,她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等一等!”
“赵时律,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前面的两个人停下脚步,韩数刚才火都没撒出去,这下更是一点就着。而且她发现,自打怀孕后,她的情绪就有些压不住。
黄赛月故意忽略她,看着赵时律,“赵时律,你真的不能和她在一起。你想想看,她妈是什么人?别人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和她妈就是一样的人!”
赵时律眼一冷,浑身散发出森然的寒气。
韩数按住他,自己面对黄赛月。有些事情她积压在心头很久,是时候算个账了。
“黄赛月,我和你同一条巷子长大,一起上的小学,一起上的中学,一起上的高中。以前我就知道在学校里,说我坏话最多的人就是你。初二那年,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她和我关系还行,后来是不是你从中挑拨的?你那么做是为什么?我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从小到大,都在败坏我的名声?”
“你的名声还用得着败坏,你有那样的妈,就活该一辈子被人说三道四!”
黄赛月的性子和冯莲一样,自以为是,吃不得半点亏。更是学得和冯莲一样尖酸刻薄,嘴不饶人。
韩数以前太沉默,总是默默承受着,不会去辩驳。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过去的她。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过后,韩数的手都在发抖。这一巴掌,她用了全力。过去那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她统统汇聚在这一巴掌里。
“你…敢打我!”黄赛月捂着脸,正要还手。
手被却另一只大手紧紧抓住,那大手的主人目光如刀,似凌迟一样剜在人的身上,寒气切入人的骨子里。
“我不打女人,但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人悔不当初!”
赵时律整个人又变成那个刀刃出鞘的男人,一字一字皆似刀锋,直直射向人的心里。他早已收敛的厉气,在这一刻又重新现出来。
大手松开后,黄赛月被抓的那个地方骨头都在痛,但是再痛都比不上她的心痛。她碎成一片片的心,再次碎裂,直到碎得成了残渣。
为什么?
那个人,会是韩数?
她哪里不如破鞋的女儿,赵时律为什么多年来对那个死丫头一往情深,从来不正眼瞧自己一眼?
她不甘心,不甘心哪!
韩数的眼眶有些湿,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黄赛月,你要记得这一巴掌。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也可以用到你的身上。你和你妈一样嘴欠,一样欠收拾。刚才的话你要是再敢说,我还是会打。你如果不嫌丢脸,大可以到处去说,我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你耳光。念在我们同学一场,今天我不和你计较,下次你再敢乱说,我不光打你,还要告你诽谤!”
“你…你们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了?整个朱雀巷,谁不知道你妈是破鞋?破鞋的女儿就是破鞋!”
“你再说!”
韩数把手扬得高高的,黄赛月捂着脸,看着旁边冷面冷眼的男人,终于哭起来。
她先是假哭,后来看他们走了,才是真的哭。走远的男人高大的背影,把身边的女人护得严严的,像对待宝贝似的。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她?
此时,赵时律只怕韩数误会,低低地解释着,“我是真和她不熟,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她倒是找我说过话,还送一些小东西之类的。我都没有收过,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解释什么?我又没有多想。”
赵时律眉头紧锁,这小姑娘嘴巴都能挂水桶了,还说没多想?
韩数真没生他的气,她是气自己。气自己年少的时候怎么会在乎那样的人说的话,还为此躲着不该躲的人。
上一世,她过成那样,实际上有些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她无比庆幸自己能重活一回,可以珍惜自己应该珍惜的一切。
回到家里,赵时律进屋把灯打开,看到她还站在院子里,轻声道:“我去车子那里取些东西,你先歇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你去吧。”
韩数坐在他搬出来的板凳上,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着,就像以前一样。夜晚比白天凉快很多,院子里还有一些微微的风。
隔壁院子里灯是亮的,她能听到有人的咳嗽声。
很快,韩东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也不说话,自己搬个凳子,也坐在院子里,就那样守着她。
一人一个院子,两人都不说话。
韩数之前有些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何必再执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就像她所期望的那样。就算是不言不语,也知道有人在牵挂着你。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没过多久,韩理回来了。他一进院子抬头望去,就看到隔壁的韩数。扭头跟韩东说了一句,就赶紧过来陪韩数。
韩东这才搬着凳子进了屋。
“姐,你怎么一个人?我姐夫呢?”
“他去停车的地方取东西,一会就回来。”
“那行,我陪陪你。姐,你还记得那个黄赛月吗?就是今天下午碰到的冯姨家的女儿。”韩理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她的不远处。
她微皱起眉,怎么能不记得?刚才还见了。
“记得,她怎么了?”
韩理压低声音,“姐,我刚回来的时候经过她们家门口,被她给拉住了。她一直问我姐夫和你的事情,还问我姐夫现在是做什么的,和你是不是真的要结婚?”
她倒是不死心,韩数脸冷着。
韩理踌躇一会,年轻的脸上有些犹豫。像是仔细思量一番,小声地说起来:“姐,我跟你说。以前我小的时候就碰到过她缠着我姐夫呢。那时候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记得有一回她拿着什么吃的要送给姐夫,姐夫理都没理她。我看哪,她八成对我姐夫有意思。她的性子和冯姨一样,特别招人烦,你可得防着点。”
韩数脸色冷冷,手放在腹部。
谁要是敢抢她男人,也要看她答不答应,她孩子答不答应!
“行,我知道了。”
“…姐,有些话我不好说,我知道你和我姐夫感情好。不过咱姐夫太优秀,你真的得防着,现在的女孩子可势利了…哎哟,有蚊子!”
韩理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言辞的人,以前也是个闷头闷脑的人。还是今天家人解开了心中的疙瘩,一家人又全要搬到南城去,他心里顿时就开朗了,话也不自觉多了些。
又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怕韩数多想,只能用打蚊子来掩饰自己。
韩数听过多他的话,心又塞起来,自打重生后,她发现自己不停地被打脸。
以前见了就躲的男人,没想到越接触越是发现他的好。他越是好,她的危机感越来越严重,似乎真像韩理说的,自己得有所防备。
“我知道的,外面蚊子多,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进屋去。”
“行,姐,你们早点休息。”
韩数上了二楼,看到桌子放的笔记本,不知想到什么,开机连网。这种便携式的网卡就现在而言,是最方便的,一插即连。
她快速打开浏览器,输入一行字:怎么对付情敌?
网页加载,出来很多的结果。
她觉得有些不对,那些人,无论是白露,还是黄赛月,哪里是她的情敌时律可不喜欢她们,她们最多就是一厢情愿,算不上什么威胁。
想了一想,重新输入: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又出来一堆结果,她随便点开一看。有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的;有说不能让自己变成黄脸婆,要让男人永远有新鲜感的;还有说要夫妻生活和谐,只要那方面满足男人,男人就不会到外面打野食。
最后她发现,夫妻生活是被提到最多的一个。
她脸红起来,这个嘛…现在还有些困难。且不说她放不放得开,就单说身体,它不允许啊,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过了一会儿,她像做贼似的,又键入一行字:孕期如何过夫妻生活。
网页又加载出来许多,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看着,一条条地往下拉。简直是三观尽毁,说什么的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都有,看着人脸红心跳,浑身燥热。
原来就算不能那样那样,还是有很多法子的。
这天真是热,她心都热起来,脚底都发烫。
想着时间可能差不多,她赶紧清空浏览记录,把笔记本照着原来的样子话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吹着电风扇。
赵时律回来后,带着一些东西,看着她脸红红的,把风扇调大一档。
“这天就是热,往年怎么不觉得?”
“今年闰七月,凉得晚。”
他说着,把东西放下。有薄毯子,还有软席。把东西铺好后,再张罗着给你弄热水洗澡。老房子到底是不太方便,但他生活了那么多年,很容易就搞定一切。
洗完澡后,韩数燥热散得差不多。困意接着袭来,真的觉得自己很困。她也管不了什么同不同床的问题,自己先上床睡觉,睡在内侧。
一沾枕头,就打了一个哈欠。
赵时律眼底划过心疼,把风扇对着她。
“要不,我们去住酒店吧?”
“不了,那么多年就住过了,现在也能住。”韩数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没过半个小时,她就沉沉睡去,会了周公。
看着她的睡颜,赵时律睡意全无。
她睡着的样子是那样的不设防,粉脸俏生生的,嘴唇微微地嘟起。中规中矩的短袖睡衣睡裤,倒是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小姑娘,是不是还防着自己?
他想着,幽光自眸底升起。
狭长的眼一扫,看到笔记本的位置似乎不对。
慢慢地走过去,伸手一摸,还有些热。他眼底幽深更甚,轻轻地开机,熟练地恢复清除的网页。
随着鼠标往下拉,一眼就看到输入的关键词。
孕期如何过夫妻生活。
他幽深的眼一沉,点开她浏览过的查询网页,逐页逐页地看过去。
许久之后,他合上电脑,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床上那个熟睡中的姑娘。眼中的幽深浓成一团墨,黑到化不开。
墨色之中,似有星光跳跃,几近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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