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千千美人局!

37、雌黄粉

詹涟台望着进门的千千,稍微有一瞬的失神。

好像回到了多年之前,他站在鸳鸯桥下,看着那个女人从桥上走过,一颦一笑都是风采,无人能及。

那时的青春年少,再也回不去了。

千千低眉顺眼,双手捧起折扇:“妾身偶然拾得此扇,特来物归原主。”

“多谢。”詹涟台走近取回扇子,视线还一直落在她没有完全露出来的脸上,“你抬起头来。”

千千只知在场的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她半垂着头只看得见他下半身的浅云色长袍,一双官靴,以及腰间水晶扣。极简单的打扮,却流露出极高的身份和品味。她暗自揣测此人身份,莫非是京城来的官员?不知是否与秋闱有关?

一边猜想,千千一边缓缓抬头,看清对方的容貌之后,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词——风华绝代。

詹涟台却似乎受了惊吓,眸子都是无法掩饰的错愕,身子一仰往后倒退两步,几乎跌倒。

他这样的表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千千也纳闷极了,只见阮七箭步过去搀住詹涟台,回头喝斥她:“大胆!”

千千悄悄摸了摸脸,心想自己应该不至于……丑得把人吓成这样吧?

“阮七,退下。”詹涟台稳定心绪之后,重新走到千千面前,“斗胆请教姑娘芳名?你……是哪里人氏?”

会是她吗?不,她已经死了,他亲眼看着她离开人世。可是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莫非……难道是……

詹涟台都不敢再猜。他心潮澎湃,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惹得阮七好生讶异。

他这样失控的表现让千千莫名地感到恐惧,她蹙眉低头道:“妾身徐州林氏。”

“徐州林氏?”詹涟台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口气失望,他目不转睛盯着千千,企图寻找她认识他的蛛丝马迹,可他看不出她有一点点旧识的情绪。

也许她不是不认得他,而是她忘记了。

许光见千千独自而来,而那个不好惹的相公没有在,遂欢喜过去替她引荐:“林小姐,这位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詹大人,詹大人,这位是徐州府林知州的千金。方才就是她提醒小生,这幅画可能是伪作。”

一听是林知州的女儿,花白胡子的杨阁老就看了过来,略有疑惑:“令尊是林庚?”他定居徐州多年,和林庚也有几分交情,怎么似乎从没听说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千千面不改色心不跳,彬彬有礼地问:“敢问老人家是否姓杨,家住徐州长乐坊,与姓王的员外是邻居?”

杨大人点头:“正是老夫。”

“妾身常听家父提起您呢,父亲说以前受过您不少点拨,这份恩德他永远铭记在心。您是家父的恩师,也就是妾身的师祖,请受妾身一拜。”千千朝着杨阁老行了拜见之礼。

她这番话并不是胡诌乱编,想当初在徐州,他们白白住了杨阁老的宅子几个月,主人家的底细能不清楚么?

瞧她说话行事滴水不漏,又是从容不迫的气度,杨阁老也就打消了疑虑,道:“林姑娘快请起。”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当众肯定了她的身份。

詹涟台嘴唇紧抿,绷成了一条直线,还是只顾静静打量千千,丝毫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目光。

千千觉得此人奇怪,她努力回想是否和他见过面,又或者她骗的人里面有没有他……想了又想,她终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自打她行走江湖以来,是绝对没有招惹过他这么打眼的人物。可是她好像又真的认识他,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许大人和朱廷一门心思扑在古画上,没有理会这边的纷争,许光从私心讲当然不想千千那么快走,詹涟台和杨大人又不表态,于是千千就“顺理成章”的留下来品评古画。

许大人心急如焚,眼看寿宴就要开席,这画到底是能展出去还是不能展,必须尽快有个决断。他催促看画的朱廷:“朱大人,如何?”

朱廷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画上,越看越疑惑:“画卷所用是前朝的白麻纸无误,墨料也是陈迹,不似新作,连笔法都是兰叶线柳叶描,你瞧这人物摹画,常言道吴带当风,就是如此。”

“是真迹?”

许大人以为是虚惊一场,刚松了口气,不料朱廷指着印章那里大呼有异。

“你们快看,这里有涂改的痕迹!”

只见那枚印章落款处,边沿有些黄白色的粉末,朱廷用手指蘸了尝味,道:“是雌黄,这枚印章是后来补上去的,下面应该才是真印。”

学子们读书写字,常有笔误,于是用雌黄涂抹修改,这是读书人都知晓的事,所以便有了成语“信口雌黄”。

詹涟台也过去查验落款,发现除了雌黄粉末,这枚落款的印泥呈现出鲜红眼色,他皱眉捻指,觉得手感类似女子胭脂,而且仿佛有种香味,极淡。

千千见他们已经看出“端倪”,赶紧道:“妾身也是觉得这枚印章不大对劲,所以才告之了许公子,不知此画是何人所作?下面那枚印刻的是什么?”

她一说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朱廷研究古画颇有心得,赶紧吩咐:“快拿生面粉来。”

许光纳闷:“要面粉作甚?”

千千“好心”解释:“古画珍贵,稍微用力擦拭就会破,朱大人是想用生面和水搓成团子,再粘掉表面的伪印。”

许光恍然大悟,低声夸道:“林小姐果然聪慧。”越看她越有风情,不知弄上手会是什么滋味?他一时又开始心猿意马。

千千谦虚地笑:“公子过奖,妾身只是雕虫小技,在朱大人面前是班门弄斧了。”

她很懂行的样子引起了朱廷的注意,他指着千千道:“你过来帮我。”

生面粉送来了,千千帮着加水搓成团,拿给朱廷试验黏度,过于粘黏会在画上留下污渍,而少了粘性又不足以去掉作伪的痕迹。终于搓到朱廷满意,千千就和他一起动手,慢慢的、一点点把落款处的印泥粘掉,露出底下的印记来。

这枚印章印着“千变万象”四个莫名其妙的字,一时看不出意思,只能肯定绝非吴生的印鉴。

“朱大人,差不多了。”表面的伪印去掉七八分,千千就提醒朱廷,“底下已经看得清了,倘若继续,妾身担心画纸破损。”

朱廷这才扔了面团,对着这幅地狱变相图长吁短叹,甚是惋惜:“可惜竟是伪作!此画颇有吴生之风,若非落款有误,恐怕连我也辨不出真假。”

许大人吓得腿软,御赐的画居然是假的?他问朱廷:“这画到底是怎么回事?被人掉包了?”

朱廷道:“从卷轴画纸来看,此画存世也有两百来年,应是前朝之人临摹,只是落了吴生的款。怪只怪仿制之人画艺高超,竟然不在吴生之下,所以圣上赏赐的时候,并不知晓此画并非真迹。”

如是一说倒让许大人安心不少,但无论如何,御赐的“真迹”变成了伪作,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难免扫了天家颜面。而且许大人也发愁,寿宴赏画的事儿已然板上钉钉,达官显贵齐聚,他如何出尔反尔?总不能真的拿幅伪作出去炫耀吧!

眼看许大人在房里来回踱步,愁得头发都要白了,许光灵机一动,指着千千道:“爹,林小姐还有一幅画!”

“其实家父与大人同朝为官,又都是爱画之人,以画会友并不奇怪。”千千大方得体,含笑温婉,“妾身斗胆,想以手中的一幅孔雀明王像,换贵府的地狱变相图,还请许大人割爱。”

御赐的古画不管真的假的,不能丢不能烧不能毁,但若是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由别人接手那就再好不过了!

形势所迫,当务之急是解了眼前的困境,许大人想也不想,一口答应。

于是千千掩嘴一笑,出门把邈梵喊了进来,他把手中的匣子打开,以画易画。

詹涟台握着折扇,饶有兴味地看着千千和邈梵,唇角微扬。

阮七方才就觉得千千眼熟,他想了许久终于记起来,低声急促:“大人她……”

她就是从嘉宁县一路行骗的女子,他们手上还捏着她的画像!

“嘘。”詹涟台竖起手指搭在唇上,示意他噤声,望着千千的眼眸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换了画,千千并没有留下来出席寿宴,找了个借口就告辞了。她和邈梵刚刚出了许府,还没上轿就听身后有人喊“留步”,俩人回头,见朱廷匆匆追来。

千千莞尔一笑,成竹在胸。她推了邈梵一把,道:“他肯定是来请你喝茶的,你跟他去吧,把画也带上,寻个机会送给他。”

邈梵糊里糊涂的:“为什么要送他?”

“没听过君子不夺人所好么?”千千掩嘴打哈欠,露出倦意,“你和我都不收藏古画,可他是个画痴,你就当多交个朋友,大大方方把画送给人家好了。”

果然,朱廷走近了拱手,双眼紧盯邈梵手里的画匣子,迫切问道:“不知阁下是否得空与我一叙?”

邈梵还在犹豫答不答应,千千已经帮他做主:“相公你就去吧,妾身自行回家,不碍事的。”

于是邈梵跟着朱廷走了,千千也坐上轿子,摇摇晃晃回了竹枝巷。

到家以后,鲁师傅打发了轿夫,打算进门的时候发现千千站在大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隔壁人家门口的李子树看。

他笑着问:“怎么了?嘴馋想吃李子?”

“不是我嘴馋,而是有人眼馋。”千千的手指勾着一枚玉佩,她晃来晃去地玩儿着,歪头表情纯真,“鲁叔叔,依我朝律法,通奸要判什么罪呀?”

“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鲁师傅告诉她,又很纳闷,“你问这个干什么?”

千千撅嘴不满:“怎么罚得这么轻啊!不会直接拖去浸猪笼吗?”

鲁师傅顿了顿,道:“虽然律法这么规定,但遇上这种事,多数人家都是自行处置,说出去毕竟不光彩。”

千千立即雀跃起来:“也就是说如果被人捉住,往死里打也可以吧?”

“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不能弄出人命。”鲁师傅瞧她欢天喜地的小模样,直觉不妙,严肃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有个讨厌的女人想跟我抢……东西,我听说她不守妇道,准备告诉她的相公,让她受点教训。鲁叔叔你放心啦,我不会惹祸的。”

千千高高把许光给她的玉佩抛起,然后又用手接住,对着天空咯咯直笑。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你们以为千千只是简单地应付小霸王么?她有更棒的主意哟,小骗子真是一个小坏蛋!\(≧▽≦)/

手机留言的小妖精们,文章下方明明看得到留言,但在后台就找不到你们的评论……不是酒叔不回复哈!是真的找不到,累觉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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