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上只住着康书弘夫妇。
康琴心姐妹才走几步,就听见康书弘暴怒的吼声:“……不过就是打了个电话你至于这样盘根问底吗?成日里问这问那的,还在妈面前搬弄是非,难道我凡事都要和你交代不成?”
“不,不是这样的,书弘,”姜玉兰小声的、忐忑的解释着:“我就是担心你,怕你出事……”
康书弘背对着楼梯,脚边碎了一地玻璃,居高临下的望着坐在小沙发上抹泪的妻子,继续训道:“我能出什么事?
你少给我添麻烦我就万事大吉了!我看你就是整天在家里闲的,要是你肚子争气些,早日给爸妈添个孙子,我至于这样在外拼搏吗?”
姜玉兰起身,惭愧内疚道:“对不起,书弘,是我不好,我也想尽快给你生个儿子。”
“你看看别人家的名门太太,哪个像你这样子小家子气?还埋怨我不带你出去应酬,也不看看你这样子走得出去吗?”
康书弘心中郁气交加,数落起人来毫不留情:“要不是我们家帮忙,你家爸当初破产后亏空那么多。
不说那些债务你们姜家还不清,连你爸你弟的下半辈子都得在监狱里过!在这家里心中还没个数,连我的事都要管了!”
姜玉兰低声啜泣,不敢说话。
康琴心越听越觉得过分,蹬蹬蹬走上去就拉长了嗓音道:“你在家里逞什么威风,有本事出去厉害啊?
除了会欺负嫂子你还有什么本事?不要老拿过去的事挂在嘴边,姜伯父和爸都是数十年的交情了,两家又是亲家,出手帮个忙怎么了,你倒是会往自己身上揽功?”
康书弘也不记得昨晚康琴心的好,只是更觉得别人对他不公平。
凭什么自己作为叶家的亲外甥,还比不过康琴心有权?低声下气的是他,担惊受怕的还是他,连在司雀舫面前,都没一个女人有面子?
“长幼有序,我房里的事情,你瞎管什么?”他转身,怒言相向,但等瞧见康画柔,还是很敬重的唤了声“大姐”。
康画柔微微点头,走到沙发边陪姜玉兰坐着,话却是对康书弘说的:“夜深了,爸不在家,妈本来睡眠就不好,难道要把她吵醒吗?”
姜玉兰侧过身擦了擦眼泪,连忙自责:“对不起大姐,是我们疏忽了。”
再看了眼地上的茶水和玻璃,欲起身道:“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茶杯,让你和二妹见笑了,我马上去收拾。”
“待会我让阿岚上来打扫就成。弟妹,你是康家的少奶奶,无论姜家现在如何了,你的身份都不会变。
爸当初伸以援手,念得不只是和姜家的姻亲关系,更有和姜伯父多年来情同兄弟的交情,你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至于书弘,他的脾气你知道的,别往心里去,若受了委屈,大可和妈讲,妈对你的疼爱不比我和心儿少。”康画柔按住她,柔声安慰。
姜玉兰连忙点头:“我知道,爸妈都疼我。但我没能为康家开枝散叶,确实是没尽到儿媳的责任。”
“嫂子你就是总这么好说话,才让有的人变本加厉欺负你!我们都听见了,就是康书弘不对。
明儿你就跟妈禀明实情,让妈给你做主。”康琴心看不惯康书弘的嚣张,外面受挫了就在家里拿妻子出气。
“我怎么不对了,我说错了吗?成婚都五六年了,也没给我们康家添个一儿半女出来。”
康书弘理所当然的语气,又反驳康琴心道:“你是女儿家早晚要嫁出去,所以不明白这延续香火的重要性。爸妈就我这一个儿子,只盼着抱孙子呢!”
“没有儿女就是你在外面荒唐的理由了吗?”
康琴心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夜深了真恨不得揍他一顿,又怕姜玉兰知道他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从而伤心,改口道:“先前嫂子有孕了孩子是怎么没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这件事你不内疚,还有脸拿这个说别人了?现如今你自己外面捅出了篓子不敢出门去,嫂嫂关心你几句,你凭什么冲她发火?”
“我是你兄长,你不要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教训我,还懂不懂规矩了?”康书弘被戳了旧事,依旧没有悔悟。
又想到昨晚被这个素来看不上眼的妹妹见到了自己软弱的一面,气恼不已,便拿兄长的身份出来压他。
康琴心过去留洋在英国,哪里受他这套规矩的压迫:“人的尊严和威信是靠自己形象竖起来的,不是拿过去那套大男子主义的思想说出来的。你这些道理,也就欺负欺负老实的嫂嫂,在我面前也好意思?”
康书弘怒不可遏,瞪着她张口又要教训。
“好了,你们兄妹怎么总是吵个不停?再闹下去,真的就要惊动妈了。”
康画柔适时插话,起身看着康书弘道:“你是家里的独子,姐姐知道你在意什么,但急功求近利总不是好出路。
心儿的有些意见是有道理的,你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她若不是把你当哥哥,也不会对你诸多指责。”
她转身又看了眼姜玉兰,缓了语速又说:“玉兰这些年孝顺爸妈,服侍你也尽心,你该好好珍惜,别伤了她的心。”
姜家破产大落之后,康画柔很心疼这位弟妹,康家二老对她也颇多照顾,只康书弘不懂得疼人,更不能理解妻子。
但这毕竟是两夫妻间的事情,作为姑子的她们,并不适合过分插手。
康书弘点头,“大姐的话,我知道了。”到底是怕惊动楼下,他没有再发脾气。
康画柔就拽着康琴心下楼。
康琴心还很不忿,边走边转身警告:“你不准再欺负嫂子,她对你够好的了!”
康书弘冷哼一声,转身同妻子道:“还愣着干什么,回房去!”
姜玉兰小声的应是。
才回到二楼的康琴心当然听见了这话,与身边人不满道:“阿姐,你看他的德行,不就欺负姜家不敢替嫂子出面吗,以前他哪里敢这样做?”
康画柔推着她进了房间,又摇铃唤来了菲佣,让她去三楼收拾。这才与康琴心叹道:“姜家是不好意思替玉兰做主,姜伯父自从姜家那场大变之后就生了病,也不好意思对书弘这位女婿要求什么,他自然就神气了。说到底,书弘是觉得姜家帮不上他什么了。”
“帮不上他那也还是他的岳父,至于这样人情淡薄吗?以前嫂子刚进门的时候,他对姜家别提有多亲近了。”康琴心编排。
康画柔苦笑:“书弘就是凡事都要出头一截的性子,他这还不是与你置气?你没听见他刚刚对玉兰说的话,若不是没有儿子,也不至于在外那么拼搏。唉,姐就不明白,他同你争个什么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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